沈黎回过神来,才发现屋里的气氛异常的安静,林御医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二奶奶也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站在屋里可以感受到空气的流动,所有人都不动声色,不知道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二老爷在穆国公旁边负手而立,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打破这个僵局,姬长歌自然是不能留在府上的,可这会老爷子刚发完火,他自然也不好再上前说些什么,以免火上浇油,只能静等老爷子的反应。
穆国公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一脸严肃,过了好一会,沈黎只觉得屋里闷热的气氛让自己窒息,而这让他更加担心身为病人的姬长歌,自己身体康健,呆久了都这般难受,不知他一个病人又如何能受得了。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难受,他现在只盼望,这些人的争论赶紧结束,好好的安排好姬长歌,让他好好养病。
突然,穆国公坐直了身子,慢慢地睁开眼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二老爷见老爷子的态度有所缓和,赶紧说道:“父亲,我们也不是故意赶您出去,大家都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您想留在这,那就在这。不过,您看……林御医也跪了这么久了,还是先让他起来再商议,毕竟人家也是宫里的太医……”
穆国公气也消了一点,便也不做为难,抬手说到:“林御医快起来吧,老夫也不是故意为难,只是……孙儿的病令老夫太过心急了。”
林御医听言,赶忙起身行礼道:“谢国公爷。”二老爷趁机递给林御医一个眼神,林御医自然知道二老爷是要让他干些什么,只是他有些怕国公爷,必须得认真思索着用个什么语气说接下来的话。
沈黎一看两人交换眼色,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这两人怕是又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他自然是无力干涉,只能静观局面。
果然,林御医一咬牙,又拱手说道:“国公爷,下臣斗胆,虽然暂无根治时疫之法,可小公子的病情严重,且传染性强,定不能在府上修养,不如让小公子到别处静养,自然也不能见任何人。”
话音刚落,穆国公刚刚缓和的脸色就又沉了下来,二老爷见状,赶紧安抚道:“父亲,这实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毕竟国公府还有这么多人,也不能全然不顾他们呀。”
沈黎见穆国公有所迟疑,他害怕他真的同意姬长歌去别处静养,那简直等于等死!
他只能旧技重施,摆出一副孩童般天真的疑惑,道:“咦?病人不见任何人,林御医您可怎么治病啊,难道林御医您会千里治病?而且,您刚才说暂无解决之法,那病人在那里静养,又是养什么呢?”
林御医听完此言,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这话任谁听来都像在说送小公子出去静养分明就是等死,他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的解释道:“这……这……解决之法自然是会有的,待我回去认真……认真研究,一定……”
砰的一声巨响,给林御医吓得一抽,话就这么生生的噎在了喉咙口,只见,穆国公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浑身散发着怒气,瞪大了眼睛,手掌拍桌子拍的通红也浑然不觉,“行了!我是不会同意把长歌送到别处静养的!”
“父亲,林御医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住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谁也别劝我!我是不会同意的!”穆国公指着二老爷,眼神狠狠地扫过屋内的人,二奶奶正欲说些什么,被这个眼神下的一打哆嗦,立马低下头,不敢作声,
见此情景,沈黎心中稍微放下心来,有了老爷子的极力反对,估计姬长歌应该不会被送去别处了。
他转头看向纱帐中的小人,他还静静地躺在那,不知道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没有打扰到他,他内心生腾出一种强烈的欲望,他想作一个屏障,帮长歌隔绝开外界的这些纷乱,一向阴郁冷漠的他在望向床上那个人影时,眼底闪出一丝温暖。
穆国公发了一大通火,有些精疲力尽,他略有些吃力的穿着粗气,重又坐回椅子上,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
二老爷也害怕穆国公有个三长两短,赶紧叫来下人,吩咐:“赶紧给国公爷再去倒杯茶来。”下人见屋内气氛紧张,更是一丝一毫不敢怠慢,赶忙去倒了一杯茶来。
喝了一口茶,穆国公的气总算顺下来一点,他瞥了一眼还在旁边打哆嗦的林御医,说道:“林御医就不用操心我们长歌的安置问题了,这个我们自己家一会解决,既然林御医无根治之法,那不如先开一些缓解病情的药方,开完了就先请回吧。”
说完低头喝茶,连一眼都不肯多看林御医,林御医闻言,赶紧领命。
二奶奶忙叫丫鬟取来纸笔,林御医坐下开了点舒缓病情的方子,“下臣开了些方子,能让小公子好受些,能不能行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穆国公听完也不作声,八成还在气头上,二老爷只得说:“劳烦林御医了,林御医就把方子交给外面的下人就好了。”
林御医如蒙大赦,这地方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呆下去了,没想到穆国公发起火来这么可怕,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帮二老爷说那些话,他的冷汗都快把衣服湿透了。
他把药方折好,忙不迭的就出了门,交给了等候在外面的丫鬟,嘱咐了一下用药的时辰和药量,背着药箱,一刻也不敢停地就走了。
沈黎和沈寒自然也要跟着一同出去,出清歌苑的路上,外面比屋里要冷清的多,几乎已经看不到人影,沈黎冷笑一声,估计是知道这院里的小公子得了时疫,都躲起来了,这些个奴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这个府上平时还不知受了多少冷眼相待。
沈黎的脑子一直在飞速的旋转,小姬长歌躺在病榻上瘦弱的轮廓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他父母的态度更是令他气愤至极,,他思索着哦穆国公府的局势,姬长歌的处境,以及如何才能接近他。
想着想着就入了迷,沈寒看着自家小公子差点都要撞到旁边的树上了,他只能默默地走在后边,防止公子真的碰到哪里。
刚出门口,就见林御医很大声的把马夫喊过来,“马夫!赶紧过来!没看见我出来了么。”
随后,把医药箱往马车上一扔,回头叉腰,用手指着沈黎说:“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嘴倒是挺快啊,我是让你来帮忙的,可不是让你来添乱的,你在国公爷面前都说了些什么!我告诉你你,你最好给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沈黎本就恶心他,现在听这话,心中的厌恶之情更盛,他一声也不吭,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他。
林御医被这眼神盯得心里有点发毛,想想自己居然被一个黄毛小孩吓成这样,更加恼羞成怒了,气道:“你看什么看?!不过一个下人!”
沈寒清楚的看到,自己公子在听到下人两个字是眼睛里闪过的杀意,他赶紧上前,拱手低头道:“林御医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我以后定好好管教他,不让他乱说话。”
“哼!是该好好管教管教,我先坐马车回宫了,你们怎么回去,自己看着办吧!”说罢,趾高气昂地就走了,全然没有刚才在屋里吓得下跪发抖时的神态。
果然是小人一个,沈黎冷笑一声,早晚你会付出代价。
沈寒心中纳闷,公子的反应让他觉得不似一个孩童,难道是在大火中收到了什么刺激?他想询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话到嘴边,被压了下去。
“公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是回宫还是……”
“先在这里等等吧。”
沈黎知道了姬长歌的情况,自然是不想再回到掖庭,他身患时疫,父母更是对他冷漠相待,他这时候必须陪着他,本来还想着如何摆脱林御医,结果倒好,他一个人走了,省得麻烦。
沈寒心中疑惑更甚,他不知道为何公子对穆国公府上的小公子的事这么上心,他不记得沈家与穆国公府有多大的联系,更何况是两个年纪尚小的孩童。
他自然是不好开口询问,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疑惑,不管怎样,他只需要护公子周全,其他的事情就任由公子定夺吧。
沈寒感觉的到,虽然自己公子年纪尚小,却给人以值得信赖的感觉,尤其是大火之后,气度更加不凡,所以他虽然看不懂公子现在的行事,但他选择一切听公子的。
沈黎站在门外,并不打算向沈寒做任何解释,他现在根本没有功夫管沈寒的疑惑,他现在在意的,只有姬长歌,他低头沉思,算计着到底该如何接近姬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