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垣没有理会荆天然怎么想,自顾自的朝着一个破旧的屋子里走去。荆天然见状只好屁捏屁捏的跟了上去。
到了门前,李修垣猛然停了下来,面色如寒冬的霜一般冷:“你来把门打开。”
荆天然微抽嘴角,瞧了瞧眼前肮脏破旧的木门,瞬间有种想打死李修垣的心思。
开你个头,这么脏让老娘开?
荆天然心说,但依旧怂怂的上前一步将门轻轻推开,里面传出不同的呻吟声,作为一个外科医生,荆天然对这种声音甚是敏感,一听便知道里面有病人。
细里转了转,荆天然微瞥罥叶眉,视线落在屋里。
屋内到处都破旧不堪,身后的门发出咯吱的声音,极其刺耳,荆天然不禁捂住耳朵,刚刚抬手却被李修垣抓住,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悦耳且清脆。
“在这里,烂掉的食物被当做珍馐一般藏起来,慢慢啃食,破旧的衣物却被当做神送来的礼物,夜晚的冷和那些折磨人致死的病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家常便饭。”
荆天然怔了怔,抬眼便看到一个个瘦骨嶙齐的人躺在地上,嘴里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大人,孩子,老人皆有,就连妇人在这里面都不算稀奇的。
明明……她方才在马车上看到的不是这样的!
她看到的是国泰民安,是百姓安定,是如桃花源中人们生活的场景一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个痛苦不堪,穷困潦倒,饿着肚子只能同一群和自己一样的人抱团取暖躲在这间窄小简陋的木屋里等待着死的归宿,甚至到死都不一定会有人发现。
何其可悲!
即便荆天然曾见惯了生死离别,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却也不比此时感受到的震惊。
她以为现代的贫富差距不会出现在这里,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荆天然眼角泛起红晕,目光落在一个还是孩童的男娃,那男童身上瘦的几乎是皮,不见肉。男童似是感受到了荆天然的视线,忙跪在地上朝荆天然磕头,嘴里不停的嗫喏着“求您救救我娘亲。”
男童的身边躺着一名妇人,大着肚子苦苦呻吟。荆天然全然忘记身旁的李修垣,快步走到妇人身边蹲了下去。
李修垣伸出的手没及时拉住荆天然。
“您先放松,我给您号个脉,看看如何?”
妇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荆天然见状急忙把手搭了上去。眉间的忧愁愈发强烈。
李修垣知道荆天然乃出自医术世家,但他同时了解一个事情,那就是荆天然不怎么懂医,可如今荆天然的手法却甚是熟稔。
“你怎么会懂这些?”
“我本就是从事多年的外科医生,而且中医也不差,何况研究了这么多年还会不行?”
“什么?”李修垣疑惑。
荆天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道:“就略学过一些。”
李修垣保留心中的疑惑,不再打扰荆天然的治疗。
“我觉得可能肚子里有肿瘤了,但我现在不能确诊,得需要一些工具。”
李修垣愣神,扭头对侍卫道:“回城里把一些最好夫子都叫来。”
李修垣的手下办事都很快,不过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人就都被带来了。
荆天然:“麻烦看一下这个妇人。”
几个夫子闻声打量了荆天然一番,缓缓走到妇人几丈远的地方,目光中尽是嫌弃之意。又瞅了瞅屋里的环境,一名夫子脸色不悦:“这人又臭又脏,我如何帮她诊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罢,往后退了几步。其他几人亦是如此。
“就你们这般也称为名医?不过脏了一些你们就这般嫌弃了?”荆天然大怒,这样的医生她自从当了外科医生后很少再见了,可此时她却在这里见到了,对于这种人,荆天然始终甚是愤恨。
“把工具给我,我自己来。”
“这个不行,姑娘,这会脏了老夫的工具的,老夫花上百的银两买的可不能这么糟蹋。”
荆天然:“你的工具不来救人却担心脏不脏,你难不成天天摆着看?给那些官家子弟看病时怎么没有这般嫌弃,你们都是夫子,医者仁心,你们的心是被狗吃了?”
荆天然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些虚伪又无能的人都砍死。
“哼,老夫今日就是不治怕你又能奈我何?”几个老夫子纷纷往后撤了撤,不再看荆天然。
荆天然上前一步将为首的老夫子的胡子揪起来:“本王妃只要想,不是不可以取你性命,今日你不给,我便把你胡子拔光了。”说着,荆天然手下的力度加重了几分,老夫子疼的直叫唤,忙把手里的工具递给了荆天然。
荆天然接过工具便开始了手下的工作。一旁一直只字未说的李修垣眸色深沉,薄唇轻启:“去帮她。”
一群眼高手低的夫子不敢违背李修垣的话,忙上前帮荆天然救助妇人。
“您是否有孩子未曾出生”荆天然问道。
“有,有一个。”
遭了,是死胎。
荆天然利索的给妇人打了麻药,又将其肚子割开,来回不过一个时辰的事情,荆天然却也出了满头大汗。
“呕~”旁边的夫子们瞧见妇人肚子里的死胎皆跑到别处干呕了起来。荆天然微撇罥叶眉,脸色有些忧愁地将死胎抱了出来。
李修垣瞧见幽叹一口气,道:“如何?”
“看样子是五六个月大的胎儿,应该是被活活饿死的。”
两人容色一敛,荆天然没有过多呆滞,将死胎递给李修垣后便把妇人的肚子给缝好。
“你母亲一会儿便会醒来的”荆天然对男童说道。
“该回了。”李修垣的声音传来。的确,今日荆天然出来的时间太久了。
回去的路上荆天然不再言语,也未曾像来时一般对外面好奇。她安静的坐在车里,微阖双眼。
李修垣:“有何想法?”
她白暂的一双芊芊玉手上依然惨留着还未擦拭掉的血迹,荆天然垂眸不语。
李修垣却误以为荆天然在害怕方才的事情。
“说也无妨。”
荆天然依旧不言语,李修垣只好作罢。
回了府荆天然直奔自己的屋舍去了,李修垣心有疑惑但也未曾问。直到自己的小厮传来消息。
“你是说王妃叫淬灵弄了好些稀有的草药?并且什么都没交代就一个人出府去了?”
李修垣换了身深色的缎绸上坎肩,屈伸坐在木榻上,嘴角扬上一抹笑意,如仙似嫡的面容上褪去些许的冷意。
“是”
李修垣:“派人跟着,别让王妃出事。”
“是。”话音落下,小厮毕恭毕敬的跑了出去。
夕阳西下,天空之上一片灿烂,街边的行人愈来愈少,但荆天然依旧没有回府。
“王爷,王妃……跟丢了。”
李修垣穆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眸色冰冷的瞥见身下跪着的护卫,声色俱厉“那还不去找?城内的街上全都给本王翻一遍,一个大活人你们都看不好,还能做什么?”
闻声,那侍卫颤抖着身子起来忙跑了出去。身后的李修垣眉头紧蹙,捏着茶杯的手挺起青筋。
夜幕降临,过了酉时,荆天然依旧没有找到。
眼见着李修垣的脸色愈发难看,府中的下属们谁都不敢吭一声。
过了好些时间,李修垣的脸色渐缓,露出几分疑惑来。
怎么会毫无影踪?这就很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