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太傅约本官在此究竟是何意思?”久经官场打磨的人说话向来圆滑,不着要点,偏又挑不出错。
司丞拾起茶杯,素手轻轻拨弄漂浮的茶尖,轻押一口。缓缓道:“这茶是上等的毛尖。丞相可以尝尝。”
柳长卿一怒,冷笑道:“太傅不必和老臣打哑谜,若非是有关太傅利益之事,太傅是断断不会如此。”
司丞放下茶杯,温笑道:“丞相此言差矣,此事可不止关乎我一人的利益。还有皇后娘娘,甚至是丞相柳氏全族。”
“你,太傅有话直说,老夫愿闻其详。”柳长卿一个咯噔下去,心里骂道:“这小狐狸,跟我来这一套。”
司丞见柳长卿脸色一变,心里冷笑。说道:“大皇子尹云森快回来了,丞相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且镇南王夫妇此次来京,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司丞见柳长卿不说话,又道:“若是镇南王夫妇一不小心死于京城,丞相您说,这镇南王的旧部会怀疑谁啊?”
司丞句句戳在点子上,柳长卿别有深意地看了司丞一眼。
“不知太傅对老夫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司丞也不急,幽幽道:“丞相既然和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也不怕告诉丞相,若是尹云森登基,那首先杀的,就是我们太子一党。我不过是为了自保。”
柳长卿狐疑地看了一眼司丞,话虽是这样说,可柳长卿总觉着司丞不像是那么好心的人,于是。便道:“太傅说得的确在理,可太子是尹木卿,可不是什么尹云森。”
司丞嗤笑,“丞相当真是天真,当今圣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在虽是尹木卿,可保不准那一日就是尹云森了,再者,尹云森母族可是白宏,丞相可要想清楚了。”
不提起白宏还好,提起白宏,柳长卿只觉一阵的不舒服,同为丞相,白宏无论做何事都要压他柳长卿一头,这嫌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好,我答应你。如若你有什么事,只管寻人来丞相府寻我,可前提是你的主子只能是一个,尹木卿。”柳长卿思索半响还是答应了,他们不能败,败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丞相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不是我的主子只有一个,而是尹木卿只能是皇上”。司丞眉毛一挑,幽幽吐出口。
柳长卿大笑,“当然,皇上只有一个,只能是尹木卿。”
“没有什么事老夫就先告辞了。”柳长卿道。
司丞起身,“丞相慢走。”
柳长卿离开后,子萦不解,问道:“主上为何要与柳长卿这老匹夫结盟”?
司丞眉头一皱,随即松开。“子萦,有些事不是你该问的。”
子萦随即低下头。“是,奴婢多嘴了,请主上责罚。”
司丞轻轻摆手,“不必了,让你派人去监视太子的人回来没有?”
子萦一愣,未曾料到司丞竟然会主动提起尹木卿。随即回神道:“秉主上,已经回来了,只是安元太过警觉,派下去的人未曾敢细下观察。”
司丞点头,“知道了,你继续派人跟着尹木卿,保证她不死不伤”。
司丞的话分明是保护,听起来却像是诅咒。
子萦离开,“是。”
司丞又将茶杯拾起,冷冷一笑,“明日看你尹木卿如何逃,今天居然敢算计他,看见了他还敢跟着陌生男人离开,果真是胆儿肥了。”
“曹善裴,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我又出来寻你啊”。我被安元拉着,一路走一路对着曹善裴说再见。
“安元,你慢着点儿,我脚疼。”我抱怨道。
安元认命地停下,等着我慢慢走。我知道的,安元是怕回宫迟了父皇责怪。
我和安元回宫时已经快到了宵禁时间。不成想,该死的司丞竟然还等在东宫等我自投罗网。安元向我投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一个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我尴尬地对着司丞笑笑,两腿快步向屋内跑去。
“青伊,救我。”我向着内屋大喊。
司丞拉住我的后领,冷笑:“哟,这是干什么,今天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还躲我。”
我一脸羞愤欲死,“哎哟,这不是太傅大人吗,哪有,我那是和太傅闹着玩的。”
“嗯?闹着玩儿的”?司丞勾起唇角。
我见司丞动摇,立即狗腿地点头,“是是是,太傅,我那是和你闹着玩儿的。”
司丞放开我,轻轻揉了揉手,用他那狐狸精似的笑对着我一笑,我暗地里骂了一句死狐狸。转而又对着司丞求饶。
“太傅,孤这不是出宫体恤民情吗,你不是老是教孤要心怀天下,爱护百姓吗?”我装作委屈地对着司丞说道。
“看来太子还真是聪慧机灵,还能记得微臣说的心怀天下,爱护百姓。”
“那不知太子可还记得微臣教给太子的尊师重道?”司丞一步一步走向我。
我慢慢后退,心里暗骂青伊为何还没有出来救我。司丞似是看破了我的想法,优雅一笑。
“太子可是等青伊出来救你?”
“微臣劝太子还是别废那心思了,我来之时就已经告诉那丫头,太子殿下去了岑明莫哪儿,这会儿,那丫头应该已经到了岑明莫哪里了吧……”
司丞把我堵在了回廊转角,我无法,只得辩驳:“哪儿能啊,难道在太傅眼里孤竟是这样的人吗”?
我靠着红漆雕栏,司丞用手压在我和雕栏之间,我看着司丞他那妖孽般的脸,忽而想起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那是形容唐明皇的宠妃杨贵妃的。
“太,太傅,孤,孤有些踹不过气来,你,你离孤远点儿”。我结结巴巴地开口。
司丞好笑地摇摇头,又向我凑近几许,低哑着嗓子说:“太子殿下怎地脸红了。”
我一下子把司丞推开,只觉着脸上火辣辣地不舒服。
“那,哪有,太傅看错了“。我嘴硬地说。
司丞逼近,眼里似有星辰,薄唇勾出好看的弧度。他用腹指轻刮我微微发红的脸,吐气如兰:“还说没有,莫非,太子殿下想到了不该想的。”
司丞脸上的笑突然消失,语气也生硬起来。
我顿时明了,司丞刚刚明明是戏弄于我。
我快步推开司丞向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骂“该死的司丞竟然戏弄于我,一边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司丞见我离开,眸色暗沉,他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差一点,是自不然的举动,这是万万不可有的。司丞紧了紧衣袖,转身离开。
殿内打瞌睡的小达子见我回来了,忙着又是请安,又是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