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系伊美母亲的病情,黄泉夜不能寐,浅浅一丝睡意又坠入噩梦之中,梦里身处森楼阴间,呼面冷风飕飕,时而哀嚎声起,冷光骤下打亮萧条身影,黄泉提防着看去,披散长发伴风两摆,惨白双颊凹陷黑影,眼珠瞪出泪痕挂血,吞咽着怪声叫喊扑向黄泉。
阴厉的面孔突在黄泉眼前,狰狞的双眼渗着鲜血直流,嘴里如哭哀嘶:“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死!”
黄泉噩梦惊醒,大喊了一声立坐而起,李晟听闻动静,披上衣服从后屋赶来,按亮了一屋子的灯光。
黄泉夜不安寝,李晟以及夏阴和夏阳也没得好睡,两个小的被李晟提起来去泡安神的桂花茶,陪坐在黄泉床边惶恐服侍道:“少爷怎么噩梦了,要不要去喊门医生来看看!”
越是提起门医生,黄泉反倒更不舒心,自己一点儿睡不安好罢了,李晟倒关心这样,黑灯瞎火的时候都愿意赶去请门医生,偏是外人病了,自己只是想让门医生给些意见,却好像多大委屈似的拦着不让。
黄泉惊了一身的热汗,尽是肚子里的不满,瞧了钟点也已经四点,掀开床铺说道:“不睡了,睡不着了!”
夏阴夏阳泡好了茶,打着哈欠送了过去,黄泉无力地端着茶杯,尚未入口,手机便响了,拿起看了来电显示的是伊美的名字,心中如有雷击,下意识地感到不祥,迅速接了电话:“喂,伊美吗,怎么了!”
电话那头,未经言语先听到的就是伊美忍不住的哭泣,扭曲的声音中缓缓说道:“妈妈,妈妈刚才……”
手机从黄泉手中滑落,他的预感应验了,飞快地换上衣服便要李晟带自己去医院,李晟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少爷,一会儿就要用早饭了,您有什么事儿等和老太太用完早饭再说吧!”
人都已经死了,李晟却还想着和老太太用早饭的规矩,黄泉听够了这种没意思的规矩,一巴掌挥在李晟脸上怒嚎道:“吃什么饭,伊美的妈妈死了,你还关心什么早饭,我现在就要去,你给我去开车!”
黄泉这一嗓子,嚎的夏阴和夏阳也都惊清醒了,头一回看见黄泉发这么大脾气,哆哆嗦嗦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李晟虽有为难,可眼看着黄泉发这么大火,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带他离开向医院赶!
擦着天边亮起的光晕,王家上下操持忙碌起来,老太太在餐厅里坐等了一会儿,半天不见黄泉来用早饭,催促道:“怎么黄泉还没起吗,是不是不舒服,徐妈去看看!”
徐妈去了东楼看了一圈,只在黄泉的房里找到夏阴和夏阳,便带两个孩子去见了老太太,老太太和蔼问道:“你们家少爷呢!”
夏阴畏畏缩缩地躲在夏阳身后,夏阳也是害怕的,结巴了几句才把话说全:“早上,少爷突然醒了,李晟哥哥让我们给少爷倒茶,倒茶回来的时候,少爷接了个电话,听起来是急事儿,慌慌张张地就要去外面,李晟哥哥没答应,黄泉少爷生气了就教训了李晟哥哥,李晟哥哥不敢了,就带少爷出去了!”
老太太一听这事儿,黄泉是从来好脾气的,他也深知李晟的个性绝对不会刻意冒犯,觉得事情古怪,便自己仔细问道:“说去哪儿了吗?”
夏阳琢磨了一句回道:“好像是医院,黄泉少爷说是有人过世了!”
罗敷脸色一变,大约是知道了,“难道是伊美的妈妈!”
夏阳接连点头,想起了对话中的名字:“嗯嗯,好像是提到个名字,叫伊美的……”
老太太转而对罗敷质问起来:“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罗敷委屈道:“我也不知道的,就是黄泉前几天提起过,我们以前的一个邻居得了重病,他们家和我们家以前关系很好经常互相照顾的,我只是听黄泉说病了,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母亲您别急,我现在打个电话问问!”
老太太狠狠地拍桌,惊天动地一般的怒气道:“还打什么电话,现在就找人去!”
王悦见识母亲这等威力,只好赶紧带罗敷离开,省的老太太的怒火再做牵连蔓延,夏阴和夏阳早就吓得腿都软了,歪靠在徐妈身边。
徐妈稍微缓了缓两个孩子,让他们先回去,这边回到老太太身边说道:“老太太怎么生那么大气!”
老太太哼气不满道:“太晦气了,赶紧让他们把孩子找回来,什么人死了这么着急忙慌的一大清早就去医院!”
徐妈好生劝说道:“方才夫人不是说了吗,是以前曾经照顾过黄泉少爷的人家,关系自然是好的才会这么着急,老太太也别生气了,黄泉少爷这么尊贵的身份,哪里是一点儿晦气扰得了的!”
老太太依旧撇嘴叹道:“我是怕那家人受不起黄泉这么关心!”
九间房学院甲班,黄泉未来上学,庄贝左右关心了一下也没人知道原因,和副班长米豪商量要不要去问问,但黄泉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不知原因,心里便总猜疑,在走廊上走着透气,旁边人都很害怕庄贝似得不敢与她靠近,这种害怕并非是畏惧,更像是一种敬而远之。
走廊尽头,耿乐勾着头在栏杆上抽烟,背着身子并没有发现庄贝靠近,庄贝寻着烟味在耿乐身后咳嗽了一声,耿乐意识不妙,将半支烟在手中握灭了丢下楼,拼命呼吸了几次想要排掉口中的烟味。
大概准备好了才笑嘻嘻地回头:“庄贝,有事儿吗!”
庄贝心里烦着黄泉的事情,也不怎么在意耿乐抽烟,反而问起了昨天在医院遇见的事情:“你昨天去医院做什么?”
耿乐如昨日回答一般再回答一次:“不是告诉你了吗,一个普通朋友生病了,去看看!”
庄贝忽的脸色凝重道:“这谎你自己都不信吧,你的朋友大概都在医院太平间里躺着才对!”
耿乐收起奉承的笑容,嘴角咧出一丝反感道:“我在医院又怎么了,你和黄泉昨天不也在吗,难道你们会是去看病的?”
庄贝如实回说:“黄泉的一个朋友生病了,所以去看看!”
耿乐忽然大笑道:“有意思,我这么说你就不信了,你现在还这么敷衍我!”
庄贝冷冷地看着耿乐说:“我有必要敷衍你吗!”
耿乐两边观望了一下没人,突然低着声音与庄贝真心说道:“你怎么和王家的那小子靠这么近,王家已经不是以前的王家了,你们家和他们家靠这么近得不到好处的!”
庄贝突的一阵凌厉,卷起一股寒意掠过,斜阳刻画投影在地面的影子中竟然生出一双翅膀,影子里的翅膀抖动了一下,一根洁白的羽毛在庄贝眉宇之间飘过。
庄贝面无颜色地说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古溪市失踪的那十几个人是怎么死的,我和米豪调查的一清二楚,你想当逞能为之过早了!”
耿乐咬牙生恨,脚下的影子延伸在手掌的位置变成一把镰刀的模样,耿乐低着头依旧不敢对庄贝放肆,还得陪笑似地低声下气:“庄贝,时代变了,大人们都已经老了,有些事情是应该我们学着做起来了”
庄贝轻佻地在耿乐脸上划拨道:“那我可以告诉狼叔,古溪市失踪的那些人是你杀的了!”
耿乐急白了脸,全身僵硬,声音颤抖地说:“庄贝,我们好歹是一样的,你比我尊贵我惹不得你,你也别总拦着我,况且将来的事情,大家也有合作的机会!”
庄贝暧昧一笑,在耿乐胸口轻浮地点弄着说:“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和你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