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方才我过来之时遇到了煜王,他似乎是从这边离去的。”这时的文继谦已经恢复了来时的状态,又是一个萌萌哒小青年!如果忽略掉他鼻底的红痕的话。
“嗯,不过与他对弈了几局罢了。”逸璟墨淡淡的说。他重新优雅地拿过一个新的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雾缭绕模糊了文继谦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的面容。
文继谦只觉得刚恢复正常的鼻子又有点痒痒的感觉了。他心里一窘,草草说了一句:“这样最好。你在宫中毫无势力,最好不要牵扯到他们二人。不然,到时候本相也难以护得了你。”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温热的流动感已经出现,只好再次离开了。
“嗯。”逸璟墨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又将茶壶放下,“我知道了。”这时的文继谦已经踏出了风华殿,背影都难以看见,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文继谦心烦意乱的回到了相府,转进了书房,将下人全部遣散,并吩咐他们不得命令不得靠近。便独自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向前方。
事实上,他与逸璟墨的相识十分富有戏剧性。那年他初次入朝为官,又因少年得志,因此十分目中无人。同时又因风流的性子,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不久之后,众位大臣便联手弹劾了他。逸祁当即便处罚了他一顿,少年心性的我十分烦闷,但也能知轻重。回府的途中偶遇了一位美人,顺手便调戏了一下。然而,一直顺风顺水的文继谦又再次受挫的。只因那小姐也是直爽性子,当即就吩咐下人将他揍了一顿。
那个时候算是他最狼狈的一次了,被揍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路过的人纷纷嫌弃的绕过他,他心中恼怒不堪却又十分无力。默默地闭上眼睛,准备恢复一些力气。
这时,一个人在他身边停下,他以为那人也会同其他人一样离去,但是并没有。一刻钟过去了,那人依然还在。修长的身影挡住了阳光,影子投在他的身上。文继谦略带好奇的睁开了眼,一眼之下便惊艳不已。
那人逆着光,一身锦衣白袍,眉眼如画,一举一动贵气天成,见他抬起头便道:“文大人,你这风流的性子日后还是改改的好。”那人眼中带了点点笑意,晃得人睁不开眼,却又不舍得闭上。文继谦突然就明白了,书上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究竟是怎样一种风采。
惊艳过后便是疑惑了。他感觉有些弄不懂这人,站了这么久,偏偏要等自己抬头之后他才开口。难不成自己不抬头,他就一直不说话?
而且,以现在这种情况,他就不怕受到连累么?琼林宴上他的座位那么靠后,想来官职也不会很高,要是因自己受到排挤,那肯定是要丢官的。
后来,他与逸璟墨熟悉了之后,也曾问过这个问题,逸璟墨的回答令他沉默了很久,那句话是“不合规矩。”虽然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合规矩。
逸璟墨看着这人的脸色一会震惊,一会疑惑,变换多端,十分的精彩。稍稍想一下,便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中好笑不已,面上却不显半分。只是吩咐侍卫将他送了回去。
“哎,美人,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等在下升官了,一定会提携你的。”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逸璟墨摇了摇头,继续前行,并没有回头。
日后的一年,文继谦尽管官途起伏不定,人也老成了不少,但还算顺畅。唯一遗憾的是,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宛如谪仙的美人。
第二年,文继谦官途缓缓上升,在某次祭天途中,他远远的见到了那个美人。但是,还未等他靠近,美人便已没有了踪影。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直到有人叫了他一声。于是,他知道了那人便是最不得皇上宠爱的三皇子。
那时候他心中直觉得有些苦涩,三皇子“谪仙”的名号他早已听说,当初琼林宴上没见到三皇子,他还觉得十分遗憾。没想到竟是这样。也是,谪仙谪仙,除了这人,还有谁当得起这“谪仙”名号。
第三年,他位列丞相,获得出入皇宫的权利,当天他都恨不得,去找那人分享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他在皇宫里游荡许久,没找到“风华殿”所在。眼看天色将晚,他只好心怀不甘,满脸愁容,回了新建成的丞相府。
然后,在当晚即将入睡之时,他猛地想起是可以找宫人带路的。可惜了,他陷入沉眠之际闪过这个念头。
想到这里,文继谦猛地掩面。今天,他干的究竟是什么事啊!平素他固然风流,但也是他将别人弄成大红脸啊!哪像今天这样,简直,简直没脸见人了。
第二天,时间很凑巧,正是永华十年第一次朝会。文继谦站在右侧第一位,睡意连连,不断地点着头,迷迷糊糊的听着大臣报告着一些琐事。这样一来,他只觉得更加困了。
直到大殿里没了声响,他以为要到了退朝之时,却见大家都看向自己。他有些茫然地望向龙椅上坐着的那人。
逸祁见他茫然的样子,瞬间被取悦了,还只是一个孩子啊。好心重复了一次:“执暮山庄好事将近,你安排一下,不日便让他们出发吧。”
执暮山庄?执暮山庄!他在脑海中搜索出了关于执暮山庄的相关信息。第一个想法就是,执暮山庄不就是楚鸿那个莽夫所在的地方么!谁会愿意去啊!
第二个想法就是,哦,已经安排好人了。就是那个不受宠的三皇子逸璟墨嘛!咦?逸璟墨!文继谦眼睛亮了一下。安排事物=和主要人员相商=名正言顺去见逸璟墨。
想到这里,文继谦连忙谢恩,生怕晚了逸祁会改变主意。正好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见人呢,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文相这么欣喜,看来是对此事极为在意了。那朕就将此事全权交于你了。”逸祁今日看来心情十分不错,还能在早朝与大臣开玩笑了。但接下来,逸祁话题一转,却另众人完全不可置信。
他眼神掠过文继谦,将目光投在左侧第二人身上,缓缓道:“煜王自受封一来,未曾划分封地,朕深感惭愧。事故划弈风之南黎地一带予煜王,三月之后即刻赶往黎地,不得无故入京。”
这,这岂不是将煜王发配了。怎么可能,肯定是错觉。弈风国官员谁不知道,煜王可是最受宠的那位啊!怎么可能就这样被发配了。
果然是本大人昨天没睡好,产生的错觉。以后还是按时睡觉的好,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这次是煜王,下次指不定就是九皇子了。这是在场大部分官员的想法。
“求陛下收回成命,黎地民风彪悍,断不是煜王这等千金之躯能呆的地方。”左侧第二人单膝跪下,抱拳道。他一身杀伐之气,皮肤黝黑,面容冷峻,言语铿锵有力。
当朝大将军此言一出,煜王一党纷纷反应过来,一同跪下请求逸祁收回成命。宁威,当朝大将军,字子奉,泠妃之兄。
“嗤。”左侧第一人笑着摇了摇头,言道,“将军此言差矣。煜王殿下龙章凤姿气度非凡,区区黎地又岂能难得倒他。将军还是耐心等候煜王治服黎地的好消息吧。”
此人为两朝元老,安侯王苏正海,皇后苏茹之父。
其他九皇子一党的人闻言也纷纷附和。一时间,两派人争执不休。文继谦感觉又有些困了,没办法,昨晚他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又被恶梦惊醒,眼下精力实在是不够了。
而且,他们没发现逸祁只是在宣布这件事情吗?又不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有什么好争论的。
果然,逸祁也被吵得不行,向德公公使了个眼神。德公公立马会意,高声喊道:“肃静。”
德公公这句话威力的效果还是很大的,当即,朝堂便安静了下来。逸祁这才悠悠地开口:“此事朕意已决,煜王也早已知情,就不必多言了。若是无事,那便退朝吧。”
煜王党见状,纵然万分不甘也只得压下,九皇子党自然欣喜万分,至于中立党,嗯,他们表示不关他们的事。不过无论众人心中的想法如何,都还是在逸祁的暗示下配合的退了朝。
待逸璟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他心里闪过原来如此。难怪昨天煜王表现得极为反常,想来那时候他说的赶往黎地其实是发配前往黎地。所以,他昨天是在提醒自己?
逸璟墨心中闪过一丝好笑。原来,在他们心里自己竟是这般的软弱可欺。文继谦也就算了,他这位七弟居然也是如此认为,那看来他的九弟也该是这样想的。
这,倒也是件好事。兵法上不是常说“示敌以弱”么!逸璟墨眼中的雾气仿佛更浓郁了些,让人更加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