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的指令,再加上刘教授口口声声让他们都听我的,几个抬棺人还是大着胆子把棺木起出去了。
我踢掉黏在在棺底的骨爪,低头看着两幅骸骨,感受四只空洞眼眶中透露出的怨毒,心中快速梳理着这里的一切信息。
片刻之后,我终于猜出了真相,一旁的齐问杰也突然拉住我的手臂。
“李哥!错了!这简直是大错特错!”
齐问杰也看出了真相,我不喜欢多做口舌,就让他去讲述。
“这口金丝楠木的棺材,是从别的地方迁过来的!目的是为了镇压这两具吊死的女尸!因为那批前来平事的道人,没有能对付她们的手段,只能借助皇尸龙气。殊不知,这以毒攻毒的法子,只能平息一时,现在三百年过去了,两者反而互相糅合,这可能会养出一个巨大的妖邪啊!”
我点了点头,随口道:“还好,赶上了,这小皇子还不成气候。倒是这两具女尸,也不知是福泽还是悲苦。生前当财主的姨太太,死后成了皇子的垫棺人。”
可以想象,这在三百年前,也是一群道人被逼无路之后,才铤而走险想出的法子。
万幸,我在这一个时代就能把局破了,不至于再生祸患。
我让刘教授的人去准备火油,想把两具骸骨和小皇子的尸身全部焚烧。
刘教授开始犹豫:“可这具古尸,还有极大的考古价值,就这样付之一炬,是不是有些可惜?”
“你们谁敢开棺碰他?”我冷声逼问,然后又晓以情理:“你两个学生,是被这两只吊死鬼勾去了性命,但谁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你也听明白了吧?”
刘教授眼神一屏,想到这一重之后,就声色惧厉,叮嘱他手下的人多买些汽油和木炭回来,还很少见的彪了几句脏话,誓要把小皇子的尸身烧成灰烬。
我亲自把两具红衣腐烂成布条的骸骨搬了出去,撒上朱砂圈住,也丢到一旁。
再回到土坑之中,我就找寻:“这才解决了一桩,还剩下另一个叶氏家族的四十多口呢。那一族人,从历史上离奇失踪,肯定也是遭逢厄难。”
我本以为会再挖出四十多具尸骨,但刨了几铲子之后,就叹息放弃了。
更深处,没有尸骨,全是灰白色的骨灰,最多还剩下点儿没烧干净的骨渣。
“三百年前的一个夜晚,叶家四十余口,尽数皆亡,又被焚尸成灰,填满了天井。什么人,能做到如此无声无息?”
我终于对这桩疑案引发了好奇,刘教授凑上前来,在我耳旁低语:“这段时间,我查了一些本地文献。这叶氏家族是当时的皇帝,指明钦点要让他们入朝为官的。因为他们这一族,在前朝就世代为官,皇帝想表现出拉拢和怀柔的恩典。”
“但叶家拒绝了新朝的招恩,举家搬迁来到蓉城。这其中还有一条传言,说叶家心怀不轨,意图谋反。”
刘教授欲言又止,我还没听尽兴,但已经猜到了后续。
“这条传言,是真是假?”我急声问出。
刘教授摇头叹息:“是真是假,早就无从得知了。但无论是哪朝哪代,面对想要颠覆朝堂的潜在威胁,态度都是一致。”
停顿了一下之后,刘教授压低了声音:“宁错杀,不放过!”
我久久品味着这六个字,历史的云烟,早就消散。前人恩怨,也不过是今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但眼下这口被骨灰生生填满的天井,总是让人唏嘘不已。
我感怀了一阵,对刘教授道:“点火吧,尘归尘、土归土。无法从恩怨中抽离,那么虚无就是最后的解脱了。”
跟文化人打交道,我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刘教授的考古队员或觉得可惜,或是不敢,最终还是只能我亲自动手。
接过了火把,我将已经洒满汽油的棺木点燃。
顷刻之间,火焰升腾,刘教授有一些心痛不已,说就算烧掉尸身,也该把这口金丝楠木的棺材留下来研究。
我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也理解不了他们的心思。
在我看来,其实棺材远不如里面的人,既然连人都烧了,还留一口谁都可以躺的棺材干嘛?
稍微走了下神,棺木里就开始传来敲击的声响,这下子再没人敢去议论了,都尽可能的把一些可以燃烧的物什往火堆里扔,充当薪火。
金丝楠木属实金贵,但这会我只有一个念头,这木头确实禁得住烧。看这架势,得用好几个小时才能燃透。
我让齐问杰去表现一下,他就用朱砂和铜钱,在棺木四周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防止里面的尸身跳出来殊死一搏,把另外两具女人骸骨也一并丢了进去。
过了片刻,火势越来越旺,天空中突然打起雷闪,骤雨倾盆落下。
齐问杰快步来到我身边,缩着脑袋嘀咕:“果然是带了些龙气的人,都死几百年来,还有一份气运庇护。”
我不以为意:“最后一份气运,也就守护一下地下亡灵而已,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刚一说完,四下狂风悲啸,刘教授的那些人,都以避雨为借口,但却不往叶宅的屋子里去,全往外跑,只留了刘教授和杨连峰。
我用油纸伞去把燃烧的棺木遮住,免得被雨水浇灭了火焰。
四个人躲在一处偏方的屋檐下,捂住口鼻遮挡那股子木香和尸臭混杂的怪异味道。
用了近乎整个下午的时间,三具尸骸才被完全焚成焦炭。
雨也停了,我又去看了一眼之前埋棺的土坑,里面灌满了水,水下又影影绰绰的身形。
我也不想再去叫别人帮忙了,只让齐问杰和杨连峰帮我,三个人一齐把火堆熄灭后的一应灰烬全部清理到水坑之中。
“守着你们的九五之尊,一齐走吧。”
我划破手掌,任由血水从枪杆滑到枪尖,围绕水坑画下一个简单的阵法,让这些怨魂,从这世上散去。
等我做完这一切之后,天也重新放晴,有几个考古队的人进来报信,说附近的民众议论说这里出现了奇闻,刚才只有我们这一片下了暴雨。
我没再过问这等琐事,跟刘教授打了个招呼,去杨连峰车上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