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句谎,想要把人皮和画卷收起来,离开之后再慢慢找寻破解之法,米保元也未跟随进来。
但当我和齐问杰回到后院之后,却看见小型义庄里的火光。
我心里一紧,快步进入查看,两张画卷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而那张人皮也不知所踪。
“是有人在我们之后进来,还是那人先前就躲在客栈之中?”
我猜测这两幅画是人为烧毁的,画中的亡魂也没有出现,十有八九是被人带去了别处。
方才我和齐问杰来到此处,就被义庄里的窃语声吸引了注意,还未来得及探查更多的区域。
思忱之际,客栈外面又传出来米保元的呼喊,问我们是不是出了事,要不要进来救援我们?
无奈之下,我只好又和齐问杰走出客栈,简单解释,说客栈里失火了,不过已经火势不大,已经被扑灭。
米保元皱着眉头店头,围观的民众开始议论,说当年罗居客栈的老板,就是被一把火烧死的。
我没做解释,这和画卷被焚烧,绝不是同一桩事宜,我们并未看到什么客栈老板的阴魂。
但眼下我们成了关注的焦点,一些心地良善的镇民,也催促我们赶紧离开,不要再留在这种凶邪的地方。
我和齐问杰只好离开,由米保元护送了一段,自行去寻找新的住处。
在镇子另一边,我们找到了一家旅馆,办理入住。
跟这里的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得知这家旅馆也刚开了没几年。
选址特意远远的躲着罗居客栈,就是担心和它冲撞。不过现在的旅馆已经不是为行脚的商贾准备的了,如今国内兴建了大量的铁路干线,货品的运输,早就不再需要车马了。
所以这家生意清冷的客栈,只是供路过的旅客歇脚。
在店里吃了顿晚餐之后,我和齐问杰就回到房间休息,一夜无话,也没有任何事发生。
翌日天色刚一泛白,我就早早起床,把齐问杰也叫了起来,拽着他出门。
“李哥,这天儿是不是有些早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罗居客栈吗?”齐问杰明明整晚都鼾声如雷,此时却依然带着些起床气。
我随口答道:“去吃早饭!”
齐问杰迷迷瞪瞪的嘀咕了几句,被我拖到了昨天吃早饭的摊子。
今日我们来的更早,起早吃饭的人还没几个,但昨日有过约定的肥硕中年汉子,却已经早早的到了。
他是在等候我们,但见到我们之后,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招呼摊主给他把餐食端上来。
我看见他放在桌角边儿的包裹,坐下之后,就装作不经意的询问:“您这是要远行?行李都包好了?”
中年汉子大嘴一咧,‘憨厚’的笑了笑:“也算不得是远行,我在这镇上的事都办完了,等吃完这一顿,就要回家。”
“返回燕京?”我用淡定的语气询问。
中年汉子面上一屏,但马上又恢复正常,点头承认:“是回燕京,我打小就是四九皇城里长大的,不回燕京又能去哪儿?”
接下来就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我不开口,中年汉子也不再主动言语。
直到摊主把两大碗面光头面端上来,中年汉子大口吃喝的空档,我才再次开口:“燕京我也去过,不知您是在哪条街上,做些什么营生的?”
“菜市口,我家祖辈都在那儿。”中年汉子抬起了头:“我这马上就要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家干的就是缝尸的活计,我该算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缝尸匠了吧?”
中年汉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难掩落寞。
我心底一丝感慨,被莫名触动。
缝尸匠这一行当,我曾听师父说起过,通常都将缝尸铺子开在菜市口的隐晦处。
这是个很特殊的职业,基本都是官家钦定的几个家族,除了收敛缝合被斩首的死刑犯,也会帮一些因各种意外,尸身残缺的死人敛容。
但在古代,这是个连下九流都比不上的行业。
缝尸匠专与怨念深重的死尸打交道,虽然帮人复原尸首,算是积阴德,但也经常遭逢厄难。
我正思忱之际,中年汉子突然主动报上名号:“我大号叫佟佑康,京城圈子里的召阴人,都喜欢唤我一声老佟或者康子。以后如果你俩再去燕京,可以去宣武门西边儿的菜市口寻我,咱能在这镇上相遇,也算是个缘分。”
暗暗记下之后,我就耐心等着他吃饱喝足。
佟佑康依旧是豪爽的抹了几下嘴上的油腻,就伸手去抓桌下的包裹。
我伸脚踩住:“你赶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是不是该再讲些故事?”
佟佑康皱起眉头,用了蛮力,将包裹从我脚下扯了出来。
我也紧跟着探出手掌,两人把包裹摁在了桌面上,拉扯过程中俩人都用了些力道,把包裹的一角扯开了。
裸露出来的,是细密的针脚和带着乌黑血渍的人皮。
“刚才你说自己是缝尸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能把这么多死人皮子缝在一起,也非易事,只有你这种匠人,能有这个手艺。”
眼下人赃并获,我就直接厉声质问:“昨天是你偷走了这张皮子!”
“是我!”佟佑康把包裹重新打好:“我尾随你们去了罗居客栈,到了之后,见你们和米保元在门口交谈,我就去拿回了自己的东西。”
我继续质问:“五仙宗的根基也在燕京?你把那群亡魂藏到了何处?”
佟佑康哂然一笑:“再怎么说,我也是召阴总堂的人,怎可能与那帮子败类结伴成帮?我追踪来到此地,只是为了取回我缝制的人皮衣,免得被那帮人拿去作奸犯邪。”
我稍微松了下手里的力道,佟佑康见我撒手,自己竟也把手放开了。
“既然你喜欢听故事,我就再说一件。就说这件人皮衣吧,八年前,确实是一位故人托我缝制的。那时候我年轻气盛,被他几句话就激起了心气,想着不能让我们这一行就此没落了,怎么着也得留下件能震撼得了后人的物件。”
“于是,我就以数百块人皮碎料,缝制了这一件人皮衣。用的料子,都是王侯将相的人皮,全是从地宫陵寝的棺柩里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