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祝涛从泥水里提起来，拔掉他膝盖上的钢针，看到针尾上还钻了圆孔。
“我就说少有人拿这么不称手的物件儿当做暗器，这枚针，是用来缝补的，只是比平常女人家用的铁针，大上不少。”
齐问杰半信半疑：“这么大的针，能用来缝什么？”
“皮革！”我低声回答，在看到针鼻儿之后，我就想到了一个谎称已经离开卡德镇的人，佟佑康。
虽然不是趁手的暗器，但用来缝人皮的话，说不定刚好适用。而且这一针扎的格外准备，在黑夜无光，祝涛又是在全力奔跑之是，还能一针刺中他膝盖下的那条麻筋，必然是对人体脉络格外熟悉。
缝尸匠的活儿就是跟死人打交道，把尸体缝缝补补的，对人体熟悉的很。
“先不管他了，帮我留住祝涛，就表明他和咱们是一路人。只是，他确实也不怎么地道。”
我吧祝涛的手脚关节先给他卸了，就拖着他返回茅草屋。
齐问杰有些惊讶，问我为什么还要留着祝涛，就算不杀，也没必要把他带在身边。
“这是刚才那人留给我们的线索，比起常人，其实傻子才是不会说谎的。”
我猜到了佟佑康的用意，他并不打算罢手回京，但又不想冲锋陷阵，就和之前对我吐露罗居客栈所在一样。他想让我去打头阵，这样他就不会暴露自己。
回到茅屋之后，我把祝涛往地上一扔，他这会不仅痴傻，似乎还有些疯癫。一会哭哭啼啼的喊疼，一会又盯着外面被开肠破肚的刘季台傻笑。
“你认识他？”我试探着询问，祝涛对我敌意很重，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搭理我，活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我把齐问杰拉到一旁，跟他耳语一番，让他去试着从祝涛口中套话。
齐问杰申请忐忑：“李哥你没在说笑吧？这人的身手你是刚试过的，他要是发起疯来，我只有死的份儿。”
“手脚关节都被我卸了，他拿什么杀你？”我把齐问杰推过去，自己站在门口，假装不去看他。
齐问杰嘴上不情愿，但还是老实照办了，跟哄孩子一样，和祝涛搭上了话。
“来，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齐问杰和颜悦色的开口。
祝涛沉默了一阵，也说了出来：“小石头，小月姐和灰大哥都这么叫我。”
“哦，小石头啊。”齐问杰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门外那个人，你是认识的吧？别骗我，我是神算子，什么都知道。”
祝涛惊疑：“你都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那个人不好，他老是骂我，还说我笨，好几次跟小月姐说，要把我扔了埋了。”
我暗暗琢磨，五仙宗内部也并不是一团和气，尤其是祝涛变成傻子之后，刘季台更是看不上他了，胡小月在其中，倒是各处周旋的角色。
齐问杰这时候又问：“那你小月姐真是个好人，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她现在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祝涛赶紧连声答应着：“小月姐跟我说，等她和灰大哥走了之后，就让我回家找他们去。”
果然，佟佑康把祝涛留给我，是有作用的。
齐问杰也紧张起来：“你家在哪儿？告诉我，我送你回家。”
“在山上，到处都是雪！”祝涛回答的很干脆。
这一点和齐问杰之前的推测完全吻合，五仙宗的老巢，或者说是他们那位主客，布局养龙之地，就在雪山之上。
“哪座山？”
我忍不住回身询问，祝涛被我折断手脚，对我是又恨又怕的，见我回头，又缩在一旁不吱声了。
齐问杰冲我翻了个白眼，用衣角给祝涛擦拭脸上的泥水：“小石头乖啊，你不说是哪座山，我们怎么送你回家？”
犹豫一阵之后，祝涛就有些急躁。
“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山啊！以前都是坐在小车里回家的，一天就到了。呜呜呜，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无论齐问杰再怎么问，祝涛也只是能说出一些雪山之上的情景，诸如那里有什么样的房子，在山上能吃些什么东西。
但就是回去的路径，他是真的说不出来。
“算了，明天带他上路，咱们沿着官道慢慢去找。”
我给齐问杰使了个眼色：“先哄他睡觉，闹得我头疼。”
如果真是一个稚童，哭哭啼啼的我还勉强能忍受，但祝涛毕竟是个成年人，还是个心狠手辣的杀手。他这会的强大反差，让我很难适应。
齐问杰点了下头，就从怀里取出一包药粉，和了水让祝涛喝下去。
不消片刻，祝涛就脑袋一歪，倒在了地上。
我惊讶的审视着齐问杰，他主动解释：“哦，只是些蒙汗药，我从巴城出来的时候，问王老太太要的，用来防身。”
齐问杰心思细密，但不少都是歪心思。不过他比我早出来闯荡几年，又没什么功夫，多准备些自保的手段也不为过。
祝涛睡下之后，我和齐问杰就继续商讨详细路程。
“他说坐车也就一天时间，说明那座山离此处已经不远了，前面又有胡小月和那个凶神恶煞的光头男人在赶路，总会留下些线索，咱们边走边打听，还是很有可能找到方位的。”
齐问杰已经有了盘算，他说的这些我也已经想到，但我更期待的，是佟佑康会不会继续给我留下指引。
我可以被他利用，但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既然他和我是同一阵营，我更希望他能坦诚相见，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在茅屋中等到天亮之后，雨势渐小，但还是飘着毛毛细雨。
我拖着两具尸体出去，刚挖了一个坑把米保元的尸体放进去，就看到远处成群的警察出现。
米保元是一镇之长，这些人肯定是来找他的。
这下也用不着我给他埋葬了，赶紧躲避身形，抢在被发现之前，先回到茅草屋，叫上齐问杰，背起半梦半醒的祝涛，继续沿着官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