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俄国毛子怎么在雪地里求生吗？”佟佑康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也不等我们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传说北国地界比咱们这雪山上还要冷的多，被风雪阻拦去路的猎户，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会宰杀坐骑马匹，掏空了脏腑，自己爬进去躲避。那马尸是热的，等到完全冷下来，至少也要一夜的时间，足够猎户在风雪中保全性命了。”
佟佑康没有挑明，但隐喻的是方才那只白刺猬。
它把这天伦颠倒了，一只畜生，却掏空活人脏腑，躲进去避寒。
我久久不语，心绪杂乱，闷坐到天亮，众人依次走出木屋。
昨晚曾经答应过惨死的老汉，我亲自去找了一处崖洞，想将其掩埋。
奈何冻土坚硬，最后我们也只能简单的用冰雪给他盖住了。
“超脱生死的信仰，可惜、可叹。”
一直到他死去，都不知道自己憧憬中的神圣雪山，只是一个滔天的骗局。
简单整顿之后，队伍里那些人决定和我们分开了，他们要下山，就连一开始情绪最为高涨的三个青年人，在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都抛弃了继续登峰的念头。
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尽可能把物资匀给了我们，下山的路途不过只是半天，他么用不上了。
剩余我们四人，继续冒着风雪攀登。虽然只有四个人，但却依旧让我不得不保持警惕。
齐问杰是我唯一可信之人，祝涛痴傻，但只要胡小月出现，他依然是五仙宗的人。更何况，暗中肯定还有那只白刺猬在盯着我们。
至于佟佑康，完完全全一个城府深沉，每一句话都虚实难辨的人。即便走在一条路上，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比祝涛更让我忌惮。
顶着风雪又行走一日，到了夜幕临近之时，我们今天走过的路程，比昨天还要多出不少。
而且随着海拔升高，也不再落雪了。
我们在一处避风的空地，搭建了简陋的帐篷，虽然都没这方面经验，但摇摇晃晃看似孱弱的帐篷，也比昨晚上那个棺材房住的舒坦。
两天下来，我都没敢合过眼，现在终于是撑不住了，叮嘱齐问杰，让他认真留意祝涛和佟佑康的动向，我睡醒之后和他轮班守夜。
这一觉睡得深沉，过去许久，齐问杰惊慌失措的呼喊把我唤醒。
我以为是要换班了，但齐问杰的神色明显不对，而且棉衣上带着风霜，显然是刚从外头进来。
“出什么事了？佟佑康还是祝涛？”
我迅速回身，齐问杰摇头：“山上！山尖儿上！”
话音刚落，帐篷上映出黑色的身影，魁梧高大。
我一眼认出是佟佑康，赶忙对齐问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握起昆仑枪。
“李兄弟，你醒来了吗?快出来看看！”
佟佑康并没有做出任何偷袭之事，我随口应了声：“就来。”
祝涛还在沉睡，我和齐问杰出了帐篷，佟佑康背对着帐篷，抬头仰望山巅。
不再需要齐问杰来解释，我已经看到了在雪山至高处，绿油油的一片火光。
“鬼火！”
临近顶峰，祥瑞圣山的伪装终于被缓缓拉开。这遍布山头的鬼火，就是数之不尽的阴魂。
“那个人肯定有所动作了，他从全国各地招来的亡魂，都已经不再隐瞒！”
佟佑康面露凝色，我想让他把自己知道的事都交待出来，但想了想还是放弃，知道他不会说的。
山巅的鬼火一直持续到天色放亮，火霞红日跃出天穹，才逐渐散去。
我们三个人盯着看了大半夜，但离得太远，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鬼火消散之后，山巅的云朵又泛起了金光，状如巨龙，看似一片祥和之态。
齐问杰目不转睛：“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光奇景吧？没想到咱们还真能亲眼看到！”
天地分阴阳黑白，暗夜之时，鬼火如海。这会天色大亮，却又成了无数信徒虔诚跪拜的祥瑞。
我怅然叹气：“出发吧，差不多再有大半天就到山顶了，最好还是天黑前赶到。”
简单吃了点儿食物之后，我们继续踏上旅途，佟佑康加入之后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和我轮换着背祝涛了。
本以为这一路上，可以从祝涛口中打探路径，但他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反而成了一个切切实实的累赘。
奔波半日之后，我们终于临近山巅。但还有一段距离，就被耀眼的金光晃的睁不开眼目。
山巅的祥瑞，居然不仅仅是天象，而是与山巅雪地相连，出乎我的预料。
“李哥，那真是一条龙吗？我之前推测的结论，是一处从巴蜀盗掘出的龙脉，可不是真龙啊！”
齐问杰难掩惊讶之色，我也是第一次爬雪山，当时还并不知道，这世上有种叫做墨镜的东西，根本就无法看清。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攀爬，按照之前学到的经验，爬山最为省力的方式，是要走‘之’字形，比直线攀登轻快的多。
但时间又过去近一个小时，我眯着眼缝，瞥见了地上凌乱的脚印。
“等等，我们好像在原地兜圈子！”
地上的脚印是我们自己的，兜兜绕绕一个多小时，我们却还在原地。
齐问杰一听这话，恐慌还是其次，先没了斗志，往雪地上一瘫：“鬼打墙吗？既然走不出去，咱先歇会呗。”
他的体能不好，山巅上空气又稀薄，对他而言，能坚持到这里已经实属不易。
佟佑康也不想再继续走了，和我商议：“也不一定是鬼打墙，毕竟现在咱们离日头那么近。不过奇门遁甲之类的手段倒是有可能，现在晃的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也不好破局！”
他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但我还有隐忧，低声道：“天黑之后，鬼火可就出来了。”
虽然明知如此，但我们确实是不想继续往上走了，只好向下滚落一段，找了块岩石躲避，默默等候着。
没过多久，一直沉睡的祝涛突然发出梦呓，脸上还挂着迷惑的泪痕。
“白太奶奶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