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冲着灯笼的光线走了过去.
"是啊!怕是要继续打扰贵府了。"
这话说完,两人已经走到了对方的面前,宋秀汝手里握着竹节灯笼的杆子,修长的手指关节之处微微泛白。
林小朵是客人,理应多照应一些。
他把灯笼往前送了送,乳白色的光线都落在了林小朵面前地上。
此时,林小朵才看清楚,那灯笼不是纯白色的,是白纸上绘了浅色的花卉,细小的藤蔓将灯笼包裹,所以光照出来的时候是乳白色的。
"可用过晚饭?"宋秀汝儒雅有礼。
林小朵也客气的笑笑,弯了嘴角,"吃过了,在我母亲那里。"
"哦。"
听到林小朵回娘家,宋秀汝似乎才知道一般,声音拖得长长的,之后又把手上的竹竿换了个手,站在林小朵的右侧。
"常回去看看是好的。"
孙府的人连林小朵去了平城都知道,宋秀汝不会不知道她回娘家。
甚至,如果不出意外,宋秀汝怕是连她家里住在哪里,都知道的清楚。
林小朵嘴角的笑容忽然漾开,轻轻的笑出了声音。
清脆的少女笑声在晚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林小姐心情不错?"宋秀汝听到,跟着也笑了笑,嘴角有颗很浅很浅的酒窝。
林小朵点头。
"我笑宋管家这般有肚量,您不是知道我去了平城也知道我娘家的地址吗?难不成你要说我回娘家你不知道?"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宋秀汝会怎么说?
林小朵很好奇。
身边的人脚步声很低,每一步之间的间隔时间相差无几,他是个很谨慎的人,谨慎到听到被人揭了面子,也不动声色。
宋秀汝手里的握着的灯笼还在原来的位置,不高不低,足够把林小朵面前的路照亮。
他听到林小朵的话,面上依旧是笑意。
"您当真是爽快人。"
宋秀汝说完这句话,两人走到了台阶前,他挺起身把灯笼往前照了照,"您小心台阶。"
"多谢。"林小朵颔首。
"林小姐客气了。"
宋秀汝也跟着上了台阶,两人同时迈步过了孙家的门槛,他才继续开口,"我们做下人的哪日不是提着心过日子,有些话知道归知道,若是不该说的,舌头是决意长不出来的。"
意思就是,不该知道的,就是知道也是不知道。
林小朵听懂了,脸上的笑意依旧,却不再说话了。
这个宋秀汝能当上管家就不会是一般人,谨慎又有脑子,难么她多问一句和不问的区别不大。
两人走着回到了正厅,家里的丧事才过去没多久,孙老爷的牌位不知道移到哪里去了,但是空气里弥漫的檀香依旧浓郁。
家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陌生人,穿着长袍,黑色的绸缎上有暗金线绣的花纹,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林小朵没见过他。
那人约莫年纪五六十岁,中分的短发,头油将头发糊在头皮上,正中央有条白色的线能看到头皮。
浮肿的单眼皮下面一双精明的眼在打量着林小朵,鼻息很重,带着酒味。
"这......这就是林小姐?"
沈万山从太师椅上起来,身子不稳,一手抓着椅子把手。
眼前十几岁的丫头一脸青涩,长得不错身条也好,倒不像是个生过孩子的,就这种货色后巷一抓一把,还查案子?
简直笑话。
他不屑的瞥了眼林小朵,眼神最后落在谢玉林的身±。
也不晓得少帅是图她什么?
沈万山是孙忠轩的老丈人,听到他开口,自然急急的起身,弓着身子很是尊重的样子,"是,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林小姐,是位顶有本事的人。"
"呵。"沈万山嗤笑。
女婿这话是给谢玉林面子,哪里是看中她?
沈万山是酒楼喝酒,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接到了警察厅的通知,让他最近不要出北城,说是有桩案子要查。
私下里,警察局那边,他也是打理过的,知道些消息。
当然也知道是林小朵去平城把砖窑的事儿给捅出来的。
他心里不快,又喝了酒,气一上来就没了分寸。
"听闻你也是个北城人,我在北城做生意多年,怎么也算是半个北城人,怎么不知道咱们城里还有这么一号吃里扒外的小姐。"
话音落地,空气里骤然落下寒意。
孙忠轩吃了一惊,赶忙起来圆话,"爸,您喝多了,莫要说些有的没的,林小姐正直,且警察厅那边也不过是询问,没有证据的。"
无怨无故得罪谢玉林,孙家可承受不起谢家的怒火。需的小心着些。
他心里不安恐谢玉林心里生嫌隙,便去跟林小朵解释,"林小姐,您别放在心上,这事换了谁都是要生气的,简直无中生有。"
"没事。"
林小朵开了口,恰好看到谢玉林冲她招手,"过来。"她没多言,顺势站在谢玉林的身后。
大树底下好乘凉。
这个道理,林小朵还是懂的,她站好了,弯腰仿佛是耳语一般跟谢玉林说话,"怎么样!案子有进展吗?"
男人眸子垂着,闻声嘴角微微上扬。
她行事,真是比自己还要胆大三分。
真是娇蛮。
虽然知道不对,可谢玉林还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微微侧了头,也压低了声音十分宠溺配合,"没有,沈万山不肯承认砖窑之祸,孙忠轩也似乎并不知情。"
听到这话,女人当时就变了脸。
她十分嫌弃的看了谢玉林一眼,又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虚晃一下,"瞧瞧你,问个案子都问不好。"
小巧的手未收回去,男人顺势握住。
谢玉林眯着眼睛,十足登徒子的样子,很是无辜,"是你当初要查案子的,可不管我的事。"
"那不是你的案子吗?"
女人娇嗔的声音在正厅里娇滴滴的余音绕梁,这场景惊的众人一个个面上变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对话,沈万山听不下去了。
"啪!"
他怒火上来,拍案而起,指着林小朵的鼻子便骂,"你个丫头片子,当我是什么东西,这般人侮辱我,当年什么事情都没有,我来北城,不过是依仗女儿罢了。"
"是吗?"
正在跟谢玉林咬耳朵的林小朵忽然严肃起来。
她对着沈万山,骤然眼神发凉,"不是吧!沈老板,如果我猜的不错当年你建造的砖窑上出事了,你把这件事情捂了下来,又高价堵住了平城人的嘴,对不对?"
沈万山听到这话脑子轰的一下,整个人猛地就清醒了。
不会的。
那件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平城人花了他七年的钱,并且大家在祠堂前都是说过的,只要他给钱,就保密。
不会有人为了什么狗屁的正义就不要钱的。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心动?
钱是他最大的底气,沈万山想到这些年花出去的钱,便冷静了下来,顿时也恢复了原有的理智。
"这位小姐真会讲故事,说的真真切切的,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沈万山脊椎笔直,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
他说完了话,转身去端起茶碗,指尖捏着盖子轻飘飘的用茶盖将茶叶上的沫子撇干净,然后抿了一口。
喉结滚了滚,他将茶咽下去。
"这不是我今年才送来的茶?"沈万山皱着眉头悄无声息换了话头。
"这"
孙忠轩一愣。
家里的吃穿用度一向都是宋秀汝管着的,他本能去看宋秀汝,用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的宋管家察觉,踩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了孙忠轩的跟前。
"回少爷,沈老爷,这茶叶是今年新产的,只是前些日子家里发丧,下人们没留神仓库进了水,所以霉了些,不过这些都是好的。"
"这位是.....”沈万山捏着茶盏,问孙忠轩。
"哦。"
孙忠轩顺着老丈人的目光看下去,知道是在问宋秀汝,便回道,"这是府上的管家,之前您应当见过的,原来是跟着家父的。"
孙老爷生意忙,见沈万山的时候也不多。
这么一说,沈万山好似才想起来宋秀汝来。
"哎呀,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有点印象,是不是去年跟着你父亲给我贺寿送来礼物的那个年轻人?"
这事孙忠轩不知道,只去看宋秀汝。
当下人的被主子记住,是莫大的荣耀。
"沈老爷好记性,您的寿礼确实是我带人送的。"宋秀汝给沈万山躬了躬身子,很是敬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