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朵把着一旁的桌子，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蹲下身把那张生死状又拿起来看了一遍，没有看错，的确是许泽生。
这个名字，她不可能记错的！
五年前的贩毒组织中，那个龙头老大，也叫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她在末日组织中还未崭露头角，不想这么默默无闻一辈子的她，毅然决然地选择接受这个就连组织中经验最丰富的人都不敢接的任务。
做夜罂组织的卧底，潜伏在许泽生的身边。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很拼，也什么都豁得出去。
很快就取得了许泽生的信任。
最后，任务顺利通过，也是她亲手结束了许泽生的生命。
林小朵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末日组织的人抢了那批货，情报是她送出去的。
许泽生被包围了。其实他是可以逃出去的。
是那一天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孩，掏出了冰凉的手枪，对准他的心脏。
许泽生满是震惊地回头，最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他说：“林小朵，你会后悔的。”
然后，握着林小朵的手，轻轻扣动了扳机。
后没后悔，她不知道，但是许泽生成了她多年来的噩梦。
他用生命成就了一个林小朵。
只是林小朵从那以后，就对毒品产生强烈的排斥，再也没有接过那样的任务。
所以，不可能的，许泽生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发现，自己手上的力气过猛，发白的指尖嵌入肉里，血腥味很快蔓延开来。
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疼痛使她清醒过来，又在房间内仔细搜索了一圈，没再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便关上灯，火速离开了现场。
从地下室走出来，外面惨淡的月光照在她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关上地下室的门，本来应该结束此次任务的她在走到里屋时，停下了脚步。
一个合格的杀手是不应该有软肋的。
以前的她在执行任何任务时都没有心软过，因为别人都知道，林小朵看似柔弱，实则坚不可摧。
可是现在，她迟疑了。
分不清是自己还是这具身体，总之她的步子迈向了屋子里，在那个孩子面前停了下来。
夜晚的天气还是十分闷热的，他露出一只笑小胳膊，上面的胎记若隐若现。
林小朵就这么站着，手忍不住覆上去。
略带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孩子滚烫的身体时，他似乎感受到了清凉，情不自禁的靠近，露出一个香甜的笑容。
林小朵的目光逐渐柔和。
脑袋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赶紧走！要不然一会就要被发现了。
可是脚却好似钉在了地板上，怎么都挪不动。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李太太还有李母都被吓醒了，纷纷坐起身。看到床头的一个黑色身影，还没叫出声，林小朵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跑了。
她按原路返回，又是“砰！”的一声。
她的心脏都要胸口蹦出来了。
心中一遍遍默念道：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两声枪响，周围居民的灯光，烛光亮起，照亮了寂静无人的巷口。
她看见了攒动的人群，一群黑衣男子，手中都握着手枪。
一个黑影躲在车后，也拿着手枪。
她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见那团黑影倒下了。
黑衣人越聚越近，这里离警局不远，这么大的枪声很快惊动了巡逻的警署。
警车声此起彼伏，黑衣人互相看了几眼，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林小朵的头发散了，前面的鬓角遮住了她的视线。
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时候，她看到那团黑影似乎还想要站起来。
林小朵心下一喜，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夏瑾身边。
“砰！”
枪声在她耳边炸裂开，刺激的耳朵嗡嗡作响。
那一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耳边只回响着夏瑾说过的话：“跟着夫人，我从没后悔过。现在，我的命是夫人的。以后，我的命是国家的。”
她看见夏瑾倒在了血泊之中，离自己不过两米的距离。
好似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
嘴角边的笑还没来得及上扬，眼睛酸涩得紧。
林小朵放慢了脚步，踉踉跄跄地扶起倒在血泊中的少年。
他身上中了两弹，一弹在腿部，另一弹在胸口。
“夫人…快走…”夏瑾忍着剧痛，推搡着林小朵。
她不走，只是用手捂着夏瑾身上的伤口。
又过了不知多久，夏瑾终于还是没有力气了，推搡着林小朵的手垂落下来，头也向另一侧歪去。
“夏瑾…夏瑾！”林小朵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先是轻声喊了几次夏瑾的名字，然后才大声吼了出来。
吴世文听到林小朵撕心裂肺的哭声，赶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你别跟我耍小孩子脾气，夏瑾，你给我起来！”林小朵还在拖拽着那具冰冷的尸体，一边拽还一边说着。
吴世文一把拉过她，说：“小朵，你冷静点。”
林小朵的手上全是血，颤抖地往下滴着血。
她双腿发软，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被吴世文拉走。
直到坐上车，回到了吴世文的公寓，林小朵还觉得有些恍惚。
“去洗个澡吧。”
林小朵没有动。
吴世文叹了口气，蹲下身在林小朵面前，看见她双眼无神地盯着某个方向，一眨不眨。
泪水，血水混在脸上，头发上，这是吴世文第一次看到这么狼狈的她。
“小朵…”他又叫了一声。
林小朵没有理他，而是拿起浴巾和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
躲在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像是奏响了一首哀曲，为那个鲜活的少年。
林小朵木讷脱下身上的衣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肤白凝脂，纤细苗条。
脸上，手上却全是血迹。
她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拧开水龙头，死命地搓着手。
直到手都被搓红了，才放过。
她又开始洗脸，一边洗，眼泪就一边往下流。
伸出手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毛巾，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拿的是脱下来的那身黑衣。
刚打算扔进垃圾桶里，手却顿住了。
肩胛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好像蹭了一点白灰。
拿近看过去才发现是白色的粉质不明物。
轻轻捏起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是毒品。
她没有接触过那些东西，夏瑾更没有。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地下室。
浴室里的温度开始上升，林小朵哭得太久有些头昏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