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一卷明黄的圣旨,一般人看着那标志性的明黄色大都唬了一跳,可谢家大老爷哪里没见过圣旨的,握在手里一细看,先别说那布料的材质不是圣旨专用的经过十几道工序制作而成的特贡蚕丝,就说那色泽,和真正的圣旨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
圣旨都是假的,那传圣旨的锦衣卫还能是真的吗?
孙知府带人来谢家的时候,就看到谢家从进门开始,院子里到处都是血水,也不知怎地竟也没个下人来清理一下。被管家带着去往会客厅,就在入口处,一群下人忙得热火朝天的在……搬尸体?!
孙知府骇了一跳,目光一偏立刻看到小山高的尸体摞成一堆,登时一双眼睛都直了,双腿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气似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管家皮笑肉不笑地一摆手,道:“知府大人这边请,锦衣卫千户林大人和咱们大老爷正在前厅恭候大人呢。”
这个时候孙知府可想起来林如晦的“阎王”名号了,差一点就想拔腿跑路,可惜身后还有秦满留下的两个人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只是被这么一吓,哪怕看到正厅里只坐着林如晦一人,其余一个手下没见着,说话也硬气不起来。
“孙知府来了,正好,昨晚有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竟然胆大包天伪造圣旨企图灭谢家满门,如此犯上作乱丧心病狂的不法之徒,大人可一定要将其绳之於法!”
一上来林如晦就先声夺人,孙知府准备了一路的话顿时一句都说不出来,呐呐半天,只弱声弱气地说道:“林大人不好这样武断吧,那日可也有人指认是大人杀了谢六公子,大人不也是矢口不认么……”
林如晦似笑非笑地斜了孙知府一眼,“那谢六究竟是如何死的,孙知府敢让仵作验尸吗?”
孙知府面皮抽了抽,恨不能遁地而去,又听林如晦继续道:“我说的话孙知府不肯信,那报案的苦主说的,总该可信了。”
坏了,谢家刚刚敲了鸣冤鼓,是在众人面前报了案的苦主!
孙知府是没法子了,只好拿眼神往后瞟那两个青云阁的人。
后头人果然上前一步,瞧着那气势比知府还知府:“谁不知道你林如晦之前一直住在谢家,你与谢家早就沆瀣一气,如今二人联手杀了奉旨而来的锦衣卫又有什么奇怪。知府大人千万莫要被他花言巧语欺骗,还是快快拿下这作乱的逆贼,回去衙门再仔细审问。”
话还没说完,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卡擦一声像一个讯号,外头登时一群人都冲进了客厅,将林如晦连着谢家人都围了起来。
林如晦手里不知何时捏了一卷明黄的布,朝孙知府笑得溢出了几分危险,“孙知府,不想亲眼看看这道诛杀谢氏九族的圣旨吗?昨晚那群所谓的锦衣卫就是拿着这么一块破布耀武扬威的,听说是半夜入的城,也不知他们入城的手令是哪里来的,孙知府知道吗?”
青云阁那两人对视一眼,将孙知府往后一推,就齐齐挥刀直指林如晦:“废话那么多,留着去牢里说吧!”
孙知府是典型的小人,见打了一会儿也没什么人出来支援林如晦,立刻吩咐剩下的官差:“快,赶紧将谢家人都带走!”
“还有那群尸体,都烧了!”这是打算毁尸灭迹了。
就在谢家大老爷和大公子被官差制住手脚看押在一旁,另有几人点了火把准备焚尸时,突然从屋顶、树冠、墙头冒出不少人,一刀下去将火把削断踢到一旁,又三下五除二将这些官差制服。
与此同时,乔济彬陪同书院的几位主事的大儒和一群学生代表突然出现,“孙知府,不知谢家犯了什么罪,要你亲自上门抓人?”
又看了眼火把和尸山,“就算孙知府认为这些恶徒杀害谢家人,丧心病狂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可这些尸体也是关键证据,或许能为找出幕后主使提供一些线索,孙知府总不会是想故意毁灭证据吧?”
“难道孙知府知道凶手是谁,并意图包庇凶手?”
孙知府被问的哑口无言。
转眼间,正厅里又传来砰砰几声,像是重物砸向地面的声响,接着林如晦全须全尾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孙知府一见他完好无损地走出来,只觉“吾命休矣”,可林如晦哪里理会他,和乔济彬对了一个眼神就带着几个人又马不停蹄地走了。
有乔济彬在,找出证据锤死青云阁不是难事,而有那些大儒和学子们在,就是最好的人证,也是有利的舆论反击。
青云阁不是利用书生对谢家的推崇作乱吗?这一次也该他们尝尝舆论的威力了。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世道,读书科举差不多是改换门庭的唯一途径,越是乡间百姓越是推崇读书人,若是读书人说不好,那百姓们必然也是觉得不好的。与家中子孙前程和光耀门楣比起来,那些个任务赚的几两银子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青云阁真正的内部人员其实有限,这些做任务的人反而是他们的主力军,如今主力军一下子缩水得只剩下一两成,首先在绍州城,他们就寸步难行起来。
这些后续,只乔济彬就能够处理,而林如晦要做的,是去排除武力威胁。
先一步离开的茅守义去了总兵府盯梢,林如晦直接去找他,却发现他正坐在路边的面摊上呼哧呼哧地吸溜面条。
“嘿,这里的鸡汤面滋味鲜美,真不错,累了一晚上了,你也赶快来吃一碗。”
招呼了林如晦,他转头朝面瘫老板扬声叫道:“老板,再来两碗鸡汤面!”
闻着味肚子就开始做反,林如晦沉着脸在茅守义对面坐下,“马盈盈一行人有消息了吗?”
茅守义将最后一口面汤吸溜干净,一抹嘴,道:“你急什么,既然秦郡主都给乔大公子放话了,说明那马盈盈必定是朝着这绍州城来的,估摸着他们的脚程,不出意外,也就这两天了。”
林如晦哪能不急呢,青云阁的人知道乔·黑猫的身份,再兼之前乔舜英数次破坏了青云阁的计划,说不定青云夫人和西堂主这两个身怀特殊能力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之前青云夫人就有杀乔·黑猫之心,这一次抓到了,只怕更加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