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传来一阵清脆碰撞的响动,像是铃铛。
知华指着自家车驾,气得不行,好想骂人,可是王妃不让。
“简直太过分了!”
门帘动了,一只纤细的手搭在上面。
小五放缓了呼吸,暗自紧绷着筋肉,时刻准备着。
“吓着你们了,”车里的人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知华,而后柔柔弱弱地下了车,轻声安慰,“我是裘国金凤公主,你们可以索赔。”
知华一愣,看着车驾花里胡哨的,没想到坐着位外邦公主,一时没了主意,转头看向车厢。
这方寸天地,哪怕金凤公主轻声说话,江北宁也听了个清楚,江北宁一边清理裙摆上的痕迹,一边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
裘国虽是边远小国,但战略位置极为突出,易守难攻。地势上的便利,也耐不住消耗。裘国内乱时,裘国皇帝曾向我朝发求救信。当时,是秦沐风就奉命出征,助其平定内乱,甚至还攻下了一个小国,为朝廷开疆扩土。
“知华,不得无礼,你过来。”
“是。”知华小跑着,扶着江北宁下车,打量着她,观察她有没有受伤。
金凤公主在女奴的搀扶下,上前来。
“冲撞了你,没受伤吧?”
江北宁觉得不太舒服,抬头看向金凤公主,皱了眉头。
“无碍,金凤公主不必挂怀。”
金凤公主抬手摸了摸肩上的红色皮草,笑得破有深意,“没事就好,不知怎么称呼?本公主见你就觉得亲切,觉得我们会是朋友。”
江北宁听着金凤公主这么笃定的语气,恍然大悟——这金凤公主看着柔柔弱弱,内里怕是不像她表露出来这样,而且她似乎对自己抱有敌意。
“我们会再见的,”江北宁本就妍姿俏丽,一举一动都难掩绝代风华,“我有预感,咱们有缘分。”
“哦?”金凤公主越发对江北宁感兴趣,笑弯了眼,敛去了眼底的算计,再看向江北宁时,只剩纯真的无辜,“这倒也是,这趟来京都,到底会晚些走吧。”
江北宁点了点头,是自己知道了,“方才金凤公主的马车这么急,想来是有要事,也不多打扰了,请。”
“那就托王妃的福,后会有期。”
金凤公主回身上了马车,又是一阵清脆响声。
“这金凤公主的车驾可真够莽撞的,”知华见金凤公主的马车走远,忙拉着江北宁往车上走,“王妃,快让我看看您有没有受伤。”
“不妨事,就是吓了一跳,”江北宁拉住知华,见她手掌的擦伤,有些心疼,“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可不要留下了疤,你这么臭美,别到时候为此难过,哭鼻子。”
“王妃!不是这样安慰人的。”知华气笑了,心里感恩江北宁的关切,对那个金凤公主越发不喜欢。
小五从车坐驾下摸出了半瓶酒和纱布,递了过来。
“小五,你在车上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江北宁抿了抿唇,着实有些好奇,“算了,我不问,你有分寸就得。”
“是,王妃。”小五乖顺点头,静默着回了车厢里打扫。
知华本来觉着手上的擦伤不算什么,毕竟平时干活也难免磕碰,可见江北宁认真处理伤口的模样,心下一紧,就怕自己小命不保。
“好了,”江北宁抬手轻弹知华的额头,嗔怪她,“傻丫头,别多想。”
知华正要争辩,却见小五过来请江北宁上车,也不说了。
“小五,找人问问,关于裘国的事。”江北宁坐在车中,低声吩咐小五,“我总觉得那个金凤公主来朝的目的不纯。”
“是。”小五赶车,准备换个地方等秦沐风,毕竟刚才那事肯定传出去了,还在这儿待着,难免会惹人非议。
江北宁等了许久,茶也喝了,糕点也吃了,秦沐风还没来。她正泛着愁,却见门帘一动,底下被塞进一本小册子,就像刚才出现的那块帕子。
说起来,小五从一开始就偷偷跟着军队去了渠县,因为被常宁发现,又有些功夫在身,就由秦沐风安排,为江北宁驾车。若不是今天这一遭,江北宁还不明白为何之前秦沐风对小五青眼有加。
秦沐风慧眼独具,这小五,果然靠谱。
江北宁翻看小册子,上面是裘国的一些风土人情、皇室趣闻。信息凌乱,粗枝末节的小事居多。江北宁捋顺后,读了好几遍,才体取出来信息。
金凤公主是裘国嫡出大公主,能文能舞,出生那天天降吉兆,是以极受裘国皇帝喜爱,在裘国民间,也有很高的威望。裘国皇室除了金凤公主和裘国帝后外,还有两个皇子,两个宗室王爷,三个王子,一个王孙,这么一大家子人,却各怀心思。因为裘国的皇位,不立嫡、不立长,是能者居之。
看来金凤公主是个有野心、有谋略的能人。
江北宁合上小册子,思忖片刻,又盯着门帘,想着小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却能找到这么多半真半假的消息,暗自称奇。
从御书房出来,秦沐风就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被红纱和鲜花包裹的车驾,顿觉有异,脚下加快了行进速度。
“王妃,王爷过来了。”知华百无聊赖地坐在车辕上玩手指,时不时的跟小五搭话,抬头一看,正好瞧见秦沐风走过来,有些兴奋。
可算是能回府了。
“王爷。”小五下了车,让出位置。
秦沐风点了点头,又注意到了车驾侧面的一点划痕,瞥见知华擦破的手,皱着眉,一撩门帘就进了车厢。
“受伤了?”
江北宁笑得温柔,任由秦沐风拉着自己检查,末了摇摇头,“我没事,只不过我的燕窝撒了。回府得再让厨房炖一盅。”
“小馋猫,”秦沐风间江北宁还能开玩笑,体表也没伤,这才放下心,“是什么人?”
摄政王府的车驾都刻着“沐”字,用来做标识,可以说国境之内,但凡长眼识字的,绝不会来冲撞。
“裘国,金凤公主。”江北宁淡了笑意,蛾眉轻敛,“她是故意的。”
车厢外,正和知华守在不远处的小五,抖了抖耳朵。
天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