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极了面子的江暮对自家女儿识大体的模样很是欣慰,眯眼笑着冲江北宁连连点头。
加上前一世,两人到底是在同一屋檐下过了几十年,对于国相这种自视清高,自以为高风亮节的性子,江北宁是再也熟悉不过了。
因此对于江暮的称赞,江北宁决定谦虚到底。
“爹爹谬赞了,让女儿感觉羞愧万分,”说着低头用手帕遮住嘴唇,轻笑两声,复又抬头正声,“说到底还是爹爹教得好。”
江暮笑得合不拢嘴,很是受用,“宁儿此话怎讲?”
“爹爹贵为国相,终日为国事操劳,为天下苍生着想,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女儿耳濡目染,但是惭愧,也只学到了父亲的万分之一。”
这大的一顶高帽子给谁送过去,谁都得喜上眉梢、心花怒放,江暮也是如此。
只是江暮欣喜之余,更加觉得接回柳姨娘一事愧对她。
一边是深明大义,善解人意的江北宁,一边是自私自利,阳奉阴违的柳姨娘母女,两相对比之下,江暮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小门小户的女人果真是差劲得多。
“宁儿也不必自谦,爹爹日后为宁儿寻更好的物件来。”
“多谢爹爹!”江北宁眼看目的达到,见好就收,敛了敛裙摆起身告辞,“那女儿就不多打扰父亲了。”
前脚江北宁刚踏出院门,后脚江暮就唤来宋义。
“你仔细清点下这几个箱子里的物件和单子上的东西是否一致,有没有缺漏或滥竽充数的。”
“是,老爷。”宋义领命,朝江暮鞠了一躬。
有了江北宁的前车之鉴,江暮对一直信任的柳姨娘也多了几分谨慎和提防,生怕柳姨娘和上次一样胡乱找了些东西以次充好。
礼单瞧着光鲜亮丽,实则箱子里的物件破败不堪。
要说柳姨娘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几大箱子的物件实在是多的让人咋舌,宋义仅是核对第一个箱子里的东西就花费了半个时辰。
抛开绫罗绸缎不说,光是手钏就足足有二十几个,其中品质上乘的更是占了总数的一半,可见柳姨娘的出手不凡。
宋义核对的时候江暮也没闲着。
先是打开了几个箱子大致的看了看,后面又跟着宋义手中的礼单核对了几样东西,估摸着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才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地品起茶水。
核对清单着实有些无趣,江暮一会儿就没了兴致,正待起身时,倒让江暮发现了一样好东西——花丝点翠金发簪,这支发簪搭配精巧,落落大方。
能让江暮眼前一亮的东西定非凡品。
出于好奇,江暮将这枚发簪拿在手里反复把玩,仔细观察。
这支花丝点翠金发簪通体由纯金制成,以白玉为底,通过累丝的手段将金丝在白玉上盘成了两朵兰花,栩栩如生,甚至连花瓣上的纹理也被用更加精细的金丝进行了勾勒,花蕊处更是镶嵌了上好的和田玉。
原本江暮感叹柳姨娘被送去庄子后转了脾性,对待江北宁和江楚钰也有了几分公平,颇感欣慰。
但是江暮越看簪子心越沉——保守估计这么一支发簪起码也值八十两银子。
江暮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重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摩挲着发簪陷入沉思。
作为国相,江家自然是不差钱的。
但是前些日子给安国公府老夫人的寿礼统共一百两银子,柳姨娘就对自己念叨了许久,而后自己要支五十两银子补给江北宁,柳姨娘更是哭穷了好一会儿才罢休。
现如今……江暮摩挲着手里的簪子,这支簪子的钱柳姨娘是从何而来的?
“回老爷,箱子里的物件和礼单上一样,断没有以次充好的东西。”
宋义的话打断江暮的思考。
“你是说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江暮略带吃惊得反问。
“回老爷,这里面全都是上好的东西。”
瞧着江暮有几分不大相信的样子,宋义又说:“奴才眼神不济,不若我再叫及个人来帮老爷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江暮挥了挥手,示意宋义先出去。
说宋义眼神不济,江暮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宋义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看过的珍奇异宝不在少数,是不会看走眼的。
但是这也意味着,这么几大箱子的东西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江暮眯起了眼睛,“柳姨娘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宋义退下前听到了江暮嘀咕的这句话,心里‘咯噔’了声,瞬间冷汗从额角滑下。
江暮不知道柳姨娘的钱从何处来,不代表宋义不知道。
这些年来,柳姨娘在相府贪污了许多银两,后面更是对外放起了印子钱,还拉宋义入伙。
每月仅仅靠收印子钱,宋义就能分到上百两,万一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宋义一面这么想着,一面飞快地出了院子朝西跑去。
相对于江暮的担忧和宋义的害怕,江北宁就自在多了。
送出了柳姨娘给的烫手山芋,江北宁心里踏实不少。再加上受到了江暮的赞赏和喜爱,她就觉得距离大仇得报的目标更近一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畅快。
于是就拉着知华在绛雪轩弹了大半夜的古筝。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次日一大早江北宁就醒了,只觉得神清气爽,夏日里的烦躁都消失了。
就是用早饭时,知华的嘴就没停过,聒噪的紧,“姑娘尝尝厨房刚送来的藕粉糕。”
江北宁才刚送到嘴里,紧接着就听知华说了下一句。
“奴婢瞧着还没姑娘做给摄政王的一半好呢。”
此话一出,江北宁只觉得这藕粉糕噎人的很,连喝了三口荷叶银耳莲子羹。
“姑娘喜欢这荷叶银耳莲子羹么?”知华啧啧了两声,“我觉得呀,这也比不上王府炖的血燕。”
这死丫头,这不是成心打趣自己和秦沐风吗!
“你这丫头,聒噪的很。”江北宁点点知华的额头。
话音刚落就见陈元福小跑着进来了,上气不接下气。
“姑娘……姑……”
“慢点说,不急。”江北宁安慰着。
缓了口气,陈元福语惊四座。
“昨晚宋义去找了柳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