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桃平日就是个大喇叭,她一吼,附近几个院中人都听见了。
平阳吩咐完事情后,才沉着脸望了一眼那金枝桃和冯明珠。
冯明珠似是感受到了,抬头对她甜美一笑,转而又望向金枝桃。
“枝桃,你说话注意些,这可是郡主办的雅集,莫要惹得郡主心情不快。”
金枝桃垂着头,一副犯错小学生求原谅的模样乖巧坐在那儿,彻底安静了下来。
平阳的目光从她们身上跃过,转瞬去了后面的位置。
若非母亲说讨厌一个人不可以那么明显,她是压根不会邀请这些人的!
金枝桃也好,冯明珠也罢,下一次,她铁定不会再……
“瞧瞧你这脸色不好,像寒冬腊月被冻住了一样。”饶芳情起身把人拉下,又给她揉了揉脸,动作熟稔。
平阳压低声音抱怨:“我就不该邀请她们!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你又何必跟几个不重要的人置气,伤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当!”饶芳情像给狮子顺毛一样温柔。
平阳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把火气给压了下去,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
“早知道就不办什么雅集了,我们几个私底下见一面吃吃喝喝不是很快乐吗!”
她嘟囔着嘴抱怨,与那五六岁孩童无二。
饶芳情失笑一声,附和她:“是是是,过两日你有空再邀我们私底下聚聚,高兴高兴。”
“哼,你就惯会打趣我!”平阳冷哼一声,语气松动:“谁知道过两天有没有空呢!”
江北宁留意到了平阳的情绪变化,对饶芳情印象深刻。
没想到这饶芳情,也是个有趣之人。
她在外人面前高冷疏离,是把所有温柔都留给了亲近的人吧?
她走神时,平阳也拉住了她的手:“阿宁,今日委屈你了。”
“她们在我这儿讨不得好。”江北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会让她们……夹着尾巴做人的。”
她暗自挑了眉眼,给了平阳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几个人又不是什么安生的,定还会找事!
今日她只需扮好她的柔弱便好,这世间,自然是多的是弱者智胜的法子。
她不仅要让皇后打消让她入主东宫的念头,还要让皇后在她“死前”知她有用,拉拢着她。
让皇后和相府平衡牵制,再一点点松动,让他们尝尝她当初尝过的滋味!
江北宁眼底寒霜一瞬,转而静静听着饶芳情和平阳讨论。
“郡主,夫人寻您。”一个侍女低着头走了过来,站在平阳的身边。
饶芳情推了推她:“快去吧,我们没事的,你身为主家,可不能使小性子。”
平阳扁了扁嘴,依依不舍地走了。
饶芳情唇角的笑意转瞬冷了下来,端坐得笔直,侧身朝着一旁的江北宁颔首。
江北宁偷看被当场抓包,也没有尴尬,只笑了笑。
一直留意着后边动静的金枝桃在平阳离开了之后,忽而站了起来,“江北宁!”
江北宁眉宇微挑,只冷看着她,却是一字未回。
金枝桃在这情形尴尬中,心里的怒火也越发浓烈。
左右平阳郡主不在这儿,她倒要看看没有人护着的江北宁如何在这雅集立足!
她磨了磨牙,语气不善:“这雅集最重要的就是吟诗作对,本小姐要和你比作诗!”
她提前知晓江北宁在府中向来不得宠,好的嬷嬷和教习先生都是江楚钰的,所以她这作诗水平自然没有多好。
今日,只要她开口,便是落入下风的存在。
更何况她还早有准备!
金枝桃暗中得意,唇角笑意涌动。
江北宁苦恼一下,推却道:“我,我本事不高,就不献丑了。”
“怎的?你不敢?”金枝桃好不容易逮到她的短板,怎会容她不应战?
她的眼中敌意分明,甚至染上挑衅:“你该不会觉得自己身为相府嫡女,未来太子妃,便能随意不把人放在眼里吧?”
“这可是雅集,来了雅集不作诗不应战,那般没教养,也不怕说出去丢了相府和太子的脸面?”
她咄咄逼人,想赶鸭子上架逼迫江北宁同意。
江北宁红了眼眶:“虽然我确实可以不把你放在眼里,但我却没有以地位压人,反倒是金小姐你这般……看起来比我更有气势。”
这不就是说她本事不大,脾气还挺大吗!
金枝桃怎能受这委屈,黑着脸问:“你到底比不比?”
“既然金小姐一直相邀,北宁又怎好拒绝?若是传了出去,外人不得说北宁恃宠而骄?虽然北宁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她幽幽叹息一声。
现在这金枝桃跳得越高,等会摔下来就越难看!且让她蹦跶几下,又何妨?
江北宁缓缓抬起头来,那发白的脸色配上黝黑的瞳仁,让人心生怜惜。
这个贱人!做出这般模样给谁看!
金枝桃被气得够呛,开口娓娓道来:“花间淡酒香满园,与花前后常相随,今日与君作雅集……”
她眼底满含自信,盯着江北宁那张纹丝不动的脸暗自不屑。
她就不信,她能做出什么好诗来!
江北宁撑着下巴,慵懒宛若天仙,薄唇一张一合,自成一幅画。
“绿竹含新粉,草熏风暖摇,蝴蝶枝头俏,春衫已试单。”
江北宁说完后,面无表情地对上了金枝桃错愕的眼眸。
和她比作诗?那不是自不量力?
“好!”平阳在不远处侧耳倾听,自然第一时间鼓掌起来。
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两人所作的诗自然高低立判。
只字未提酒,却道酒香浓,浅称春衫单,却有春意深。
江北宁完全碾压了她,并且还特意在事后找事。
“金小姐手中捏着的纸条,该不会是早作好的诗,想要让我难堪的吧?还是……别人作的诗呢?”
此话一出,金枝桃的脸色涨红一片,愤恨不平地瞪着她:“你胡说什么!”
“是北宁太过于草木皆兵了,对不起,金小姐。”她淡淡行礼,又回话:“你无需这么激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嘛。”
她刻意停顿一下,轻描淡写便将此事揭露。
众人心下了然,各色目光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