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不知,请祖母明示。”江北宁低眉顺眼,善解人意似的开口。
袁老夫人仿若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不得劲儿,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孕妇本就口味刁钻,柳姨娘如今双身子,你更应该就着她的口味,不应该让她在你的院外等到昏厥,却依旧避而不见!”
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明显被气得不轻。
柳姨娘在院外等她?若真如此,怎么会没有人通传?
柳姨娘这个算盘打得可真响!怀孕的消息才出来几天,就这般迫不及待地给她使绊子了?
江北宁心思微动,面上却一脸震惊,解释道:“祖母,宁儿并不知晓此事。”
“不知?一句不知你就想轻飘飘的将此事掀过去了?”老夫人冷哼一声,压根不想听她解释,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幸好柳姨娘和孩子没事,不然你就是有十条命都赔不起!”
“你自己想想,你这才管家几天,就出了这么多事!”
她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江北宁的错处,又怎会轻易放过?
掌家权利相让,她本就心不甘情不愿,如今正巧,她撞到枪口上来了。
袁老夫人字字句句指责,如利刃剜过心脏。
江北宁重活一世,见过太多她的偏宠,无理取闹,当下眼睛鼻头都酸酸的,却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想来再过不久,江暮那儿便会知晓此事,她暂且卖个乖,瞧瞧这次的事态会作何发展再言其它。
柳姨娘在这时幽幽转醒,察觉到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忙出声。
“老夫人,是妾身的不是,宁儿初学掌家,日理万机,妾身怕打扰了宁儿的休息才不敢通传,毕竟她如今已是皇后娘娘认定的太子妃,首当其冲是要适应管家之事,我的事不过是小事罢了。”
“小事?你现在怀着的可是我们江家的宝贝疙瘩,怎能是小事!”
袁老夫人刚歇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大手重重落在桌面上:“嫡孙女儿,事到如今,你就一句解释都没有吗!你就是这样管家的吗?”
“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你置相府的名声于何地?”
“老夫人,没有这么严重。”柳姨娘虽然心下痛快,尤其是看着江北宁那唇无血色的模样,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得十足。
“这件事本就是妾身的错。”
“妾身下次一定会早早让人通传的,定不会再让老夫人和宁儿难做。”
江北宁听着她今日这般温顺知礼的话,正心下诧异,果不其然,老夫人顺着台阶而下。
“你没有让人通传,她的人都是瞎子聋子吗?一个堂堂管事,院中人竟如此这般不识礼数,这管事当着来作甚?”
老夫人字正腔圆,望向江北宁的眼神冰冷犀利。
今日,她便是让这江北宁瞧瞧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挫挫她这管家的威风。
“宁儿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管教院中下人。”江北宁自知辩解无用,只能三缄其口。
黄鼠狼给鸡拜年,果真没安好心!
江北宁的目光落在柳姨娘平坦的腹部上,眼底划过晦暗不明。
也不知她这肚子能留几天!若是天天这般折腾她,那她可真无福消受。
如今她掌家,这老夫人和柳姨娘蛇鼠一窝,她且暂避锋芒,反正江楚钰回来了,府上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
她唇角扬起稍纵即逝的弧度,转瞬压下,漫不经心地听着上头两人说话。
袁老夫人教训完她之后,转头望向了柳姨娘,语气温和不少。
“你也是,如今那么大一个人了,若有什么喜欢吃的,直接让人到你的小厨房去开火便是,等她作甚,白白折腾了你的身体!”
她的话语虽有指责之意,但满眼都是心疼,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柳姨娘娇羞地低下头来,附和道:“是,老夫人说的对,是妾身今日突然想吃宁儿昨日送来的酸物了,又听下人说是宁儿自己亲手做的,想着有求于人……”
她话锋一转,落在江北宁的身上:“也不知宁儿是怎么做出那么好吃的东西的。”
老夫人最是看重尊卑有序,江北宁身为相府嫡女,却是去捣鼓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不就是火上浇油?
江北宁面色未变,轻声回击:“姨娘过奖了,宁儿最近食欲不振,是自己做了一些酸食,但你的那份,是小厨房安排的。”
“是吗?我还以为是宁儿你亲手做的呢。”柳姨娘淡笑着回应,并未顺着她的台阶而下。
老夫人轻嗤一声,声音威严:“嫡孙女儿。”
“是。”江北宁僵硬着声音回话,面色又白上两个度。
这苦情戏她今日得唱足了,日后若是柳姨娘这一胎有问题,卖惨时也好派上用场。
袁老夫人面色寒霜地扫了她一眼,冷声吩咐。
“虽然下厨不是你一个嫡女该做之事,但世间依旧有不少人为长辈洗手作羹汤,前段时日你不是还给你爹泡了茶?这几日便为柳姨娘做些酸品吧!”
她一个姨娘,也能称得上长辈?
袁老夫人口口声声说注重规矩,却字字句句不合常理。
事到如今,她这酸品不想做也得做了!但这两人若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绊倒她,怕是有失水准。
江北宁心中情绪涌动,低低应下:“是。”
江暮听闻消息,从外面匆匆回来,心系柳姨娘。
便是下人们一再强调没事,他未能亲眼瞧见,心里头还是不放心。
方才离开时,同僚还笑话他,说他老来得子后,人越活越回去了。
他一想到这些,唇角的笑意便掩饰不住。
方才迈步进入院中,却是听见了家中人的声音,虽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却也让他委实放心不少。
可他方才进屋,却是看到了江北宁一板一眼的保持着请安的动作,面色煞白委屈,却是一言不发,如野巷无助的猫,楚楚可怜,令他心中一惊。
他这嫡女向来老气横秋,倒是鲜少有这般女儿家委屈之态,怕是这一次,当真是受了莫大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