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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白龙镇龙虎街

作者:青海冰川|发布时间:2021-08-03 08:51|字数:2190

  轿子雪山下的白龙古镇的那条街是按属相来赶的,龙、虎日赶龙虎街,白龙镇有个龙字,自然以龙虎日为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龙镇的乡街改为星期日,每到星期天,白龙镇的街面上人满为患,山民们不怕山高路远,赶着马匹,背着自家生产的山货,走几十里的山路来到白龙镇赶一趟白龙街。

  又是街天,宿舍里没人,刘文来到大门口,刚好碰上阿贵,没等刘文开口,阿贵就冲着刘文道:“文子,上街不?”

  刘文走到阿贵跟前:“啥都不买,上街干啥?”

  “不上街,晚上吃啥?我爹来卖香油,去遇我爹。”

  学.校至白龙街是一条铺满泥砂石的公路,绵绵秋雨,公路的路面全变成稀泥,一辆接一辆的解放牌汽车载着身穿绿军装的解放.军战士,从公路上飞速驶过。路面上的稀泥经不住车轮的碾压,稀泥浆飞快地射向公路的边缘,溅到行人的腿上。

  刘文怕稀泥弄脏了自己刚洗过的布鞋,每当军.车驶过的时候,远远地躲到公路的一边。

  阿贵跟在刘文后面,刚进街口,阿贵就不见了,刘文一个人走进一条狭长的街道,有个专门制作糕点的作坊,作坊里新来的师傅是部队安排进来的随军家属,身穿白色工作服,头戴白色工作帽,只见她用刀将发酵好的面团切开,在案板上将切开的面团搓成条状,再切成见方的小块,然后压扁,将压扁的面块均匀地放入一只方形的黑色铁皮托盘内,再将托盘放入铁支架上,将铁架推进烤炉……

  刚从烤炉里取出的糕点散发出的香味让刘文好不嘴馋,但刘文没有粮票,他每次看中年妇女加工制作糕点的时候,只能饱饱眼福。

  刘文的消费能力有限,他每个星期只有一元零花钱,包括每星期吃一次三毛钱的肉。刘文不敢乱花一分钱,街边有一个专门卖豌豆粉的小滩位,一张可以折叠的小方桌。刘文很习惯地掏出一毛五分钱递了过去,老奶奶将豌豆粉切碎,放入一只小碗内,然后倒入酱油,加上油辣椒,搅拌均匀,味特好,这是刘文小时候最.爱吃的美食。刘文每次上街,除了吃一碗豌豆粉,他不知道他想买什么,好像街面上所有的商品都与刘文无关。

  街面上各种不同用途的商品摆在不同的地段,每一个地段分为一类,没有人对市场进行统一分类管理,交易者根据自己生产的商品属性找到自己的位置,自然分类。

  第.一类商品为铁件农具,铁件农具有锄头、斧头和木工用的工具。木工工具品种最多,有各种不同型号及规格的凿子、刨子和锯子。凿子是木工专门用来打眼的,刨子和锯子有长有短,有大有小,木工做木活的时候根据需要选择不同型号的刨子和锯子。

  刘文的父亲是专门加工铁制农具的,刘文对街面上的铁件农具十分熟悉。

  第.二类商品是各式各样的木制农具,有弯背架、梨耙、木板凳和椀卡。椀卡是山里人背柴背东西用的,椀卡像古代的朝庭戴在罪犯脖子上的“木枷”。在木板的中间切开一个圆形的缺口,椀卡的两端系上绳索,背东西的时候将椀卡的缺口卡在脖子上,用起来十分方便。生产工艺最简单的是锄把和扁担,只要一把坎刀就可以制作加工,但不值钱。一根锄把或一根扁担最多只能卖三毛钱。海舒的父亲会做木活,每到街天都要来街上卖扁担,有时也卖木板凳,卖完了才把卖得的钱交给了海舒作生活费。

  第三类产品是竹制品,竹制品的品种可以分为家用类和农具类。家用类主要有一家一户用的箥箕、筛子、烧箕、竹筷和竹凳子。农具类主要有粪箕、挑篮和各种大小不一,规格型号不同的竹篮。竹篮Z大的叫花篮,是背粪草用的。

  最小的背篮叫“抄手篮”,像城里人背的双肩包,是山里人家最漂亮的“阿猫”们身上必备的饰品(彝语称姑娘叫“阿猫”),也是阿猫出嫁时娘家打发姑娘的嫁妆之一。“抄手篮”是一种中间大,两头小,呈椭圆状有盖的背篮,全部用竹子编制,做工十分精细讲究,可以配上不同的色彩,使其美观大方,方便适用,被视为农家人的奢.侈品。“抄手篮”是醉好销的商品,每只五元,袁浩的父亲一个街只能卖两只,有时1只也卖不出去。

  第四类商品是草编制品。草编制品只有两类,草鞋类和草蓆类。草编制品是市场上最廉价的商品,每双草鞋只卖一毛钱。阿贵的父亲专门编制草鞋,每天能编制三双草鞋。穿草鞋的人命苦,老辈人说,未成年的孩子不能穿草鞋,否则就会一辈子受穷,一般未成年的孩子不让穿草鞋,但阿贵从小就穿草鞋,命中注定他一辈子都是受穷的命。

  草蓆是农村人睡觉时铺床用的,每件草蓆只卖五毛钱,山里人没有钱买棉垫,多加几层草蓆可以防寒保暖。

  街面上所有的商品都是当地人手工生产的产品,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民间艺人生产的竹木制品在市场上销售不受限.制,可自.由生产,字由销售。不准上市交易的产品主要是粮油产品和肉食产品。一旦有人在市场上销售粮油,就要被公社市管会的人强行没收,交易者如不服从管理,就要被手臂上戴红袖套的市管队员抓进市管会接受处罚,甚至还要受皮肉之苦。

  刘文跟同学一起上街,经常看到市管会的队员在街上专门没收统购统销的粮油产品,粮油是农民最值钱的商品,不急着用钱,农民是舍不得拿到街上售卖的,就像阿贵他爹,来卖香油是为了给阿贵交学费。

  刘文回家要走很远的山路,不到放假,很少回家。又是星期天,阿贵生活费用完了,他要上街遇他父亲,等父亲把香油卖完才给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阿贵姓杨,名兴贵,阿贵是同学们对他的昵称。阿贵象他父亲,是个瘦高个儿,从头到脚都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长长的后脑勺和一张长长的脸,脚杆也特别的长,像两根烧火棍。

  刘文很少见阿贵穿鞋,阿贵的父亲送他进校门的那天,父子俩是穿草鞋进的学.校。到了冬天,他仍然穿一双稻草编制的草鞋。他说:“穿草鞋,他从小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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