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树上掉下一片树叶,刚好落在未予的鼻子上面,她差点儿就打了喷嚏,还好忍住了。看这个半大的少年抱着自己哭成这样,她突然不想假装下去了。
其实章明欢未归的次日,梅钰芲就知道他来刺杀未予了,于是在明欢从县衙牢房出来前,也就是南朔刚给莫银柳针灸了之后,梅钰芲就去了扶生医馆。
他托未予配合演一场戏,南朔直接拒绝了他。但未予却同意了,如果能拉他一把,她就不想看着一个人误入歧途。
她佯装刚从昏迷中醒来,假装虚弱地说:“小公子,如今我要死了,你现在开心了吗?”
“我不开心,我不想你死,我带你回梅府吧!苗大夫医术高明,他会救你的。”章明欢哭道。
这时,南朔他们走进来了。章明欢刚想叫他救未予,就看到后面跟着的梅钰芲,然后他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了。
“公子,我没能救她,要是我早叫她跑了,她就不会死了。”章明欢说道。
莫银柳看了南朔一眼,见他脸色不怎么好,便说:“你小子把未予姑娘搂那么紧干嘛?这都是演戏给你看的,有我们在,谁能伤她!”
章明欢一听自己上当了,连忙推开了怀里的未予,好在南朔动作快,不然她非得被摔晕不可。
“你这厮会不会怜香惜玉啊!”说着,莫银柳还踹了他一脚。
章明欢索性直接躺在地上抹眼泪了,他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
但此时的未予很是享受当下这一刻,她假装躺太久了,一时起不来,南朔也轻声说:“无妨,那等会儿再起来吧!”
可下一刻又有一片树叶飘了下来,这次落在了她的鼻翼上,就在她想伸手拿开时,南朔就先帮她拿开了。
梅钰芲身子弱,不能久站,他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然后说:“莫小公子,能否帮我把明欢扶起来?有劳公子了。”
莫银柳看南朔点头,他便过去把章明欢拽起来,还故意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踉跄,差点儿又摔倒了。
“公子,往后我都不想去思德书院了,再也不想去了。”章明欢说道,说的时候还带着哭腔。
梅钰芲点头道:“那便不去了,你若想学武,我去请师父去府里教你。”
“梅公子,你早该给他请个师父了,在思德书院能学到什么,听说他又学拳又学弓箭的,他这身手,如果不是力气比女人大点,恐怕连阿禾都打不过。”莫银柳说道,章明欢想反驳,但想想他说的也没错。
起风了,南朔便将未予扶了起来,并解释:“地上凉。”
章明欢将自己在思德书院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们。
“这失德书院真是不配教书育人。”阿禾愤愤道。
“是害人不浅才对,害多少人家破人亡,还有多少人地下钱庄的利钱发愁,官府难道也不能奈何他们吗?”未予说道。
南朔说:“无凭无证,官府是不会插手的,他们做发财大梦,那便让他们梦醒。”
于是他们计划散播思德书院幕后的丑事,让百姓们对其敬而远之。梅钰芲是不能做损人的事情的,于是他开导完章明欢之后就回府了,但明欢留下来了。
“写在纸上,张贴在城中各处,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了,你们觉得怎么样?”章明欢提议道。
南朔没有表态,其他人都觉得他这个主意挺好的。
天都黑了,文家人见未予尚未归,便来阿禾家寻她了。文婶见了南朔就拉着张脸,她怨他明明答应送女儿回家的,却食言了。
文叔见她如此失礼,便拉了她一把,并小声地说:“阿梅,不可对南朔公子无理!”
“南朔公子答应送我女儿回家,如今还不送她回去,一点都体谅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情!”文婶情绪激动地说道。
在书房“抄书”的未予听到文婶的声音,心里“咯嘚”一声,她还不想回去,但她又不想让文婶不开心,毕竟文婶以为她是亲生女儿,十分疼爱她。
“阿予,你不想回去的话,我去跟文婶说。”阿禾说道。
未予还是决定自己去,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着,便出去了。她刚想开口,南朔就说:“有人想要未予姑娘的命,她若回去,不止她有危险,你们也有,何不让她留在这儿,待危机过后再让她回去。”
“是啊,阿娘,南朔公子身边的莫公子武艺高强,连思德书院的司空先生都打不过他呢!我留在这儿是最安全的。”未予也附和道。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我的未予从不与人结怨的。”文婶急道。
莫银柳和章明欢连夜去城里张贴“失德状”。未予躺在床上想到明日一早翊城的百姓都知道思德书院的事,她就松了一口气。
“阿予,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日子,衣食不缺,比以前好太多了。”阿禾感叹道。
是啊!现在是比从前日子好了,但故人却都不在了,是喜也是悲。
未予被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了,她以为是大家看了“失德状”。但是她出去的时候,她惊了。
好些人要去思德书院交入塾费,还有些人在犹豫要不要去。这让未予感到困惑,大家知道思德书院的内幕之后,为何还要去!
她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昨日撞到他们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手上拿着的纸就是昨夜他们贴的。
“小姑娘,这张纸可以给我看看吗?看完就还给你。”她上前对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点点头,然后把纸放在地上就跑开了。
未予捡起纸一看,纸上的内容已经不是他们写的那样了,变成了夸赞,而且上面还写着入塾费由原来的二十两银子降为二两银子,凭纸到书院还能减一半。
她连忙跑进去,正好南朔从房间出来,她急道:“南朔哥哥,你快看,有人换了我们贴的纸。”
南朔接过看了看,好像不怎么意外的样子,他说:“再想办法吧!我去给熬粥给你们喝,你再去歇会儿吧。”
章明欢也一大早就起来看事态的发展,但结果让他有些失望。他到阿禾家的时候,南朔又出远门了,留莫银柳在这儿保护未予。
“南朔哥哥一向都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他顿了顿又说,“若那纸上写的是真的,那应该不会有人再因为他们而家破人亡了,但司空库杀了那么多人,如今像没事人似的。”
“就是的,尤其是陶家大婶,先是丈夫被逼死了,然后自己又死于非命,留下一双遗孤,这种人真的应该被绳之以法。”阿禾怒道。
他们也非常疑惑为何贴满的大街小巷的“失德状”全都变了,为何思德书院的人动作能如此之快。
章明欢拍了拍大腿,突然想到了一个“妙计”,虽然莫银柳极力反对,但未予和阿禾都觉得可行。
他们决定再次写一批“失德状”,趁着两日后的赶集日,去整个翊城最高的塔上,直接从上面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