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到殷美人时,是三个月之后了,她正坐在离瑞玉阁不远的面摊上。
那日,未予去瑞玉阁取给君芙订做的发簪,因为还有十几日她就及笄了。
未予远远看着还以为面摊的面很辣,因为殷美人一边吃面,一边在擤鼻涕。她走近了才发现殷美人在哭,还被呛得直咳嗽。
未予原本想直接绕过去的,但见她咳得停不下来,只好又绕了回去。
“殷姑娘。”未予说着,便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还拍了拍她的背。
只有一面之缘,未予也不好问什么。殷美人哭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哭得昏了过去。
好在殷美人骨瘦如柴的,未予才够力气背她去扶生医馆。文君芙和小医师正在门口晾着药草,见她来了,他们连忙上前帮忙。
“阿姐,这姑娘是谁啊?”文君芙问道。
“一个朋友。”未予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
小医师给殷美人把了脉之后,说:“未予姑娘,这姑娘是忧思过度,过会儿就会醒了。”
趁着这个空隙,文君芙神神秘秘地把未予拉去了厨房,然后从锅里端出一碟糍粑,并且很自豪地说是她做的。
未予吃了一口,便假装皱着眉头,看到君芙失望的眼神,她得逞似的大笑了起来,并说:“虽然有点粘牙,但是非常好吃。”
“爹和你阿娘都说好吃,这丫头不信,非要你说好吃才算。”文叔笑道。
“阿姐,午后可否陪我去外面走走,整日在医馆,闷死了,阿娘说你去我才能去。”文君芙抱着未予的手臂撒娇道。
未予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头,然后说:“看来这糍粑,不是给我白吃的呀!”
殷美人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馆,忙说不是自己要来的,还问诊金贵不贵,自己没有银子。
“姑娘,你放心,你是未予姑娘的朋友,我们是不会受你的诊金的。”小医师解释道。
殷美人不知道他说的未予是谁,但听到他说不收诊金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
未予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未予心想:这姑娘奇奇怪怪的,难道是许家拖欠工钱?那属实有些可怜了。
原来文君芙又约了人投壶,就在瑞玉阁的后院。
未予并不懂投壶的规则,君芙的朋友们见是她阿姐,便要她试一试,只说把剑投进壶里就行了。
看着三尺外的壶,她把箭往前一丢,没到一半便掉了下来。他们便簇拥着她,一遍遍地教她投,她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她心想:这八百年前,我怎么没有听过有人爱玩这呀!
“文瑞,可以给我阿姐沏壶茶来吗?”文君芙说道。
不错,华文瑞就是瑞玉阁的少东家,因为投壶,年纪又相仿便跟君芙一群人结了缘。
“当然可以!”华文瑞说话的时候,离君芙很近,君芙脸都红了。
未予看在眼里,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把君芙叫到了身边,借口说自己身子有些不适。
这时,店小二进来了,附在华文瑞耳边说了几句,后者听完之后,面上尽是不悦。
“那这……少主子,怎么回她?”店小二请示道。
华文瑞不耐烦道:“就说我不在,打发她走吧!”
店小二刚出去没多久,他们就听见了女人的哭声,光听着声音就能感觉到她的悲伤了。
未予听出了这是殷美人的声音,毕竟前不久刚听她哭了一个时辰。
“文瑞,你是在跟我说笑的,对吧?”
“你说过家里如果有我,你才会觉得幸福的,不是吗?”
“为了你,我都不像我了,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我是为了你才来翊城的,你说翊城不适合我,刚好许老爷聘人去扫墓,我才去的!”
“你说的我都做了,到底我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的呢?文瑞。”
“文瑞,你怎能说不要我就不要了呢?我不同意。”
殷美人见了华文瑞便上前,抓住他的手,连说了好几句话,他都插不上嘴。未予可算听明白了,华文瑞这是始乱终弃!
华文瑞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厌恶地说:“殷姑娘,好聚好散吧!”
“华文瑞!当初你也不是这么说的!”殷美人泪如雨下。
文君芙上前给了她块手帕,顺便还瞪了华文瑞一眼,她扶着美人坐下,并说:“姑娘,你先别哭了,好好说是怎么回事。”
殷美人抬眼看了一眼华文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跟他撕破脸,她还盼着他回头,回来她身边。
见人那么多,她只好拔腿就跑。
未予心想: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痴儿怨女,这华公子果真是个浪荡哥儿,可不能让他把君芙给骗了!
殷美人一路跑出了城,她舍不得花钱租马车,只好走回去。
她有些后悔来这儿了,如果当初没来这儿,就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了。
这三个月,他只来看了她一次,明明翊城到沙坑村就不远,坐个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他总是找各种借口,他的父母,朋友,甚至投壶都比她重要。
那天,她破天荒的做了一桌子菜,想要好好对自己一回,但她刚把饭盛出来,就收到了他派人送来的信。
她满心欢喜地拆开了信,看完之后便不由地哭出了声,一哭就是一夜,饭都没来得及吃。
在回去的路上,未予问君芙:“君芙,你觉得华公子如何?”
君芙仔细地想了想,才说:“初识时,我觉得他为人风趣,朋友多,人应该是不差的,但今天这么一看,还有待考量。”
“你还小,听阿姐说,不管那姑娘说的是否属实,你都该跟华公子保持距离,你觉得呢?”未予一边说,一点观察她的脸色。
“阿姐,我知道,我同他本就没什么,你不用担心。”君芙笑道。
殷美人快到沙坑的时候,遇见了温崇止,他便顺道把她带回去了。他前不久留在了沙坑做买卖,就住在村头。
“美人,你眼睛怎么肿了,是不是哭过了?华文瑞欺负你了是不是?”温崇止问道。
她好不容易忍住不哭了,被人这一问,眼泪又止不住了。
“他说以后不跟我来往了,可我把一切都给他了!”她哭道。
温崇止见她哭成这样,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并说:“对不起,怪我当初没有拦住你!我明明听到了他说不是真心,却没有告诉你,让你越陷越深,对不起,我……”
没等他说完,她就甩了他一巴掌,崩溃道:“你我相识数年!你竟然眼睁睁看着我往火坑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