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藺轻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来,藺轻心生疑惑,也不顾危险,跟着他奔去,两人一前一后,在城中奔腾跳跃,没多久,到了城外一座荒废的城堡外,刺客停在了城堡高处,两人的体力高下立判,藺轻追上来时气喘吁吁,而他气定神闲。
“带我来这干什么?”藺轻努力调平呼吸,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你得废掉你的灵力,不然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刺客道。
“你说什么?”
“教皇对你是不怀好意的,你别以为收了他的东西是好事,他会百倍向你索回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小子,你还年轻,你根本不了解这世上人心有多险恶。”
“是吗?就像你这么险恶?想要废掉我的灵力,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小子,你太自负了,你以为你很聪明吗?教皇的心眼比你多一百倍。”
“你想说他是个坏人?”
“坏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太温和了。”
“他想得到什么?”
“当然是权力。”
“胡说,教皇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还要什么权力?”
“人是贪心的。越有权势的人,就越想要更多的权势,他们都在伪装,在糊弄你。”
“想糊弄我的是你吧!”
刺客无奈地笑笑:“小子,这是最后忠告,不听老人言是要吃亏的。”
“我不答应会怎么样?”
“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了。”刺客慢慢抽出巨剑。藺轻也拔出电锤:“你最好同我说实话,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那就试试吧。”刺客把巨剑一扛,挑衅地冲藺轻勾了勾手指。
藺轻怒吼一声,飞身而起,向刺客一锤砸去,刺客无奈地摊摊手,在藺轻锤到自己身前的一刹那,身体微侧,在藺轻后脑一拨,砰!藺轻收势不住重重撞到墙上,墙面塌了一大块,连身体也卡在里面。
“你想耍我吗?”藺轻怒不可遏,冲出墙外向他飞锤横扫,风刃破空,但刺客轻轻一纵就消失了,紧接着幽灵般出现在藺轻身后,藺轻感觉脑后生风,猛地出拳向后击出,啪!手腕却被对方抓住了。
“你”藺轻想不到他动作这么快,对付自己简直像对付个小孩一样。藺轻忙掏枪就打,可还没扣扳机,手腕又被他捏住,像铁钳夹住一样,疼得手掌脱力,枪口虽然对着刺客的额头,食指却搭在扳机上无法扣下去。
“可恶!”处处受制让藺轻火冒三丈,一腿向他腰间扫来,但腿还没踢到人,另一条腿被刺客一绊,扑通摔个四脚朝天,枪也脱手飞出。藺轻转而用剑,挥剑就砍,可握剑的手已被对方一脚踏住,对方的剑尖指着自己咽喉。
藺轻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对手太过强大,自己恐怕再练十年也没法打败他。
刺客笑道:“小子,冷静点没有?”
藺轻别过脸:“你从一开始就在耍我。”
“这是什么眼神?”刺客见他眼中满是绝望,他松开藺轻的手,收回巨剑:“现在还要我动手吗?”
藺轻望着自己的左手,喃喃道:“我需要这力量。”
刺客盯着藺轻,很久以后,他转过身:“好吧,暂时让你留着它。但我警告你,如果因为它出了什么乱子,我会教训你的。”
“能出什么乱子?”
“想知道的话,可以到救济会的地宫看看,你会知道教皇是什么人。”刺客说完一个纵身消失在树林。
“喂!”藺轻追上几步,但他已不见了踪影。
强烈的疑惑在藺轻心头泛起,他一转身向城内救济会会奔去。从来没听说救济会还有地宫,该从哪开始找呢?藺轻想了想,既然叫地宫,没准可以从下水道进去藺轻避开人群,来到救济会后墙,看看四周无人,翻手在地上一掀,一块石板抬了起来出现一个圆洞,他纵身跳了进去。
这就是城内下水道,可从城内直通教堂再通到城外,他跳到下面是没膝深的水,盖好石板,涉水前进,越往前走越宽阔走了一会儿,他听到前面传来人声:“谁?口令!”是守护秘道的宫廷卫士。自从上次怪物攻城后,康德在下水道也安排了守卫,大多由骑士学院的学生担任,因为藺轻被他吸收为卫队成员,这些人他大多都见过,通行口令也都知晓。
“骑士之光!”藺轻应道。两名守卫垂下长矛看到他人后:“藺轻,是你?你来秘道干什么?这里是禁地。”
藺轻笑笑:“我来找个人。”
“谁?”
“你们后面那个。”趁两名守卫回头时,藺轻闪电般出手,在他们后颈一捏,守卫晕了过去。藺轻把他们拖到一边,取他们的钥匙开了铁栏的锁,继续前进。
很奇怪,平日里秘道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加上这次怪兽攻城,应该守卫森严才对,但走了许久,他居然一个守卫也没看到。越是这样,藺轻越发小心,他估计了一下,自己这时应该到达救济会大院下面,再往前走,就是花园了。
藺轻使出左手之力,推开有机关的石板,灵猫似的跳到花园中,刚在一片花丛后伏倒,一队士兵就走了过去。他贴着墙悄悄来到议事厅外,双腿一蹬蹿起丈多高,伏在窗口看到里面居然是康德,他正翻看本东西,一边还在自言自语:“怪事,奥美拉大人让我看骑士手札干什么?难道要修改骑士条例吗?”
外面传来脚步声,藺轻身体一跃,跳上天花板横梁藏了起来,刚藏好,门就开了,居然是全副武装的奥美拉走了进来,看到康德,不好意思地说:“久等了,康德大人,你看完了吗?”
康德面色凝重:“奥美拉大人,你带我来真的是为了修改骑士规条吗?”
奥美拉诧异:“大人何出此言?”
康德眼神闪动:“我听到一些对教皇不利的传闻,说是兽族的战争其实是陛下暗中挑起,陛下在收集魔晶石是吗?”
奥美拉眼神变冷:“您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
康德倒吸了一口凉气:“您今天叫我来到底是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请您在这住几天。”
“是软禁吧?”康德手不由自主握住了剑柄。
“这是陛下的命令。”
“那就让陛下亲口来对我下令。”康德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奥美拉口气放缓了些:“康德大人,教皇遇到危险,我们作臣子的当然要尽力维护他的周全,这有什么不对吗?”
“是的,可你们为什么绑架一个无辜的平民,她同这事毫无瓜葛。”
奥美拉面色大变:“谁来过这儿?谁告诉你这些的?”
康德呛啷一声拔出剑:“奥美拉,你这乱臣,最好同我说实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奥美拉手慢慢靠近剑柄:“康德,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康德哼了一声,奥美拉冷笑道:“没错,我们是绑架了一个平民。”
横梁上的藺轻竖起了耳朵。
“康德,这次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保护不了教皇,藺轻是唯一的希望,你以为他得了噬魂宝珠没有代价吗?保护教皇是每个骑士的责任,就算我们用些手段,也没什么不对。”
康德怒道:“所以你们就用这种手段?”
“藺轻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那个不服王法的坏小子肯定不会为教皇拼死效力,从种种迹象来看,他要是一走了之,教皇会很危险。”
“这么说,教皇真的对兽族干了坏事?”
奥美拉先点头又摇头:“是教皇派我们杀妖兽,但那是为了壮大我们的神圣同盟,我们总不能用寻常的道德去衡量伟大的种族行为。”
“伟大?”康德气得满脸通红,“自从妖兽攻城以来,有百万民众和士兵付出了生命,人兽战争爆发你们管这个叫伟大?”
“国家强大的标志是军队,军强才能国强,几百万平民的生命算什么?何况,很快我们将结束同盟时代建立起有史以来最大的帝国,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康德,你身为骑士,食皇家禄,立誓效忠,难道你想造反吗?”
康德握紧剑柄:“我效忠的是教皇为我们描绘的理想世界,骑士规条第一款,就是洁净己身,不将上帝赋予的力量用于行恶,你们居然干出这些事,我绝不允许。”
奥美拉摊开手:“康德大人,有话好说,好吧,我承认这事有欠考虑,但我们都是骑士,目标是一致的,不用闹得这么僵。”
康德毕竟是行为规矩的骑士,刚才大怒只是因为一时不忿,他对教皇依旧忠心,就算他反对教皇的做法,也不会反对教皇本人。他也的确不想与同盟教廷作对,慢慢垂下了剑。
藺轻大概听懂了,教皇似乎命令康德对他干什么事,但康德拒绝了,所以教皇把他软禁起来。看来奥美拉同教皇也是一伙的,刺客说得没错,会同奥美拉这种人为伍,教皇不是好东西就在这一瞬间。
突然奥美拉在背后手指一动,康德没看见,藺轻在上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轰的一声,两侧墙壁破裂,两个长翅膀的银盔武士冲进来,康德急忙拔剑,但奥美拉已一剑逼来,康德一来没有防备,二来他同奥美拉的技艺不相上下,武士也只是稍逊于他,剑被奥美拉逼住,施展不开,当场被长矛刺破肩胛,奥美拉重重一拳击在他脑门,康德一下子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藺轻想下来救援,但他一眼看到窗外和门口都有武士在守卫,数量有四五个,觉得胜算不大,没敢出手。
“忠诚?信仰?”奥美拉在晕倒的康德面前笑道:“笨蛋,永恒的力量才是真谛!”他挥挥手,武士架起康德抬走了。
他一走,藺轻灵猫一样滑下横梁,他本想跟着奥美拉,转念一想,又选择跟上了架着康德的武士,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
出了议事厅,立即隐入秘道,藺轻在石板快合拢的一瞬间跳了进去,像壁虎一样趴在墙上,无声无息地跟着他们。在漆黑的秘道中,武士战甲发出白光,照得一片雪亮,越往前越是豁然开朗。藺轻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秘道无人守护,原来有这些高手压阵,而且,他们走的方向藺轻从前没到过,是新建的,显然,不派守卫是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这条新路径。
远处一扇石门隆隆开启,武士架着康德进去,把他锁到一个单人铁牢房,一动不动守在门外,藺轻还看到外面有卫士巡逻,急切之间也无法出手相救。他想看看有没有其他路通到牢房,于是沿着另一边路走去。
刚走一会儿,一扇厚重的大门挡在前面,纯钢打造,锁头有一人多高,藺轻用左手都撼动不了分毫,他取出雷霆之锤:“看你的了。”全力向钢门砸去,不愧是金乌打造的金色神器,一下子砸出一个能容人通过的大洞,藺轻钻了进去。一到里面,不禁轻轻地哇了一声。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下面有数不清的机械人整齐肃杀地排列,大小模样一无二致,连武器都毫无区别,如果你站在第一个前面,是断然看不到后面的,整齐得像模子一样。
藺轻在机械师的教材上见过,这是由机械师打造的魔魂战甲,可以由妖兽的魂石之力催动,每个魔魂战甲都有不亚于一级紫骑的战斗力,堪称机械师职业中的极品辅助战士。
“上帝,居然有这么多。”藺轻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奥美拉口气那么大,要结束同盟时代建立大帝国,教皇的确有了足够的资本。不过这些战甲似乎还没完成。
他沿着墙边的铁梯一直往上,看到顶层隐隐有金黄色的光,走到窗口看到里面是个巨大的工场,几根硕大的玻璃管道中金光四射,里面也有魔魂战甲,但与外面银铠武士不一样,这些是金黄色的。在管道上方,一堆堆的魔晶石正熔成水银,景象非常奇特,魔晶石熔化时会幻化出妖兽的面孔,狰狞、痛苦扭结在起,好像受折磨的灵魂,无情地被金色武士吞噬。
“金色武士?”藺轻很想知道这些金色武士只是外形不一样还是战斗力也不一样。突然,一个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它们很漂亮不是吗?”
藺轻一惊回头,看到另一边的梯子平台上,奥美拉笑吟吟地看着他。
藺轻拔剑在手,奥美拉手一招,身后几名魔魂战甲和银铠武士腾空而起,像拱卫天神一样挡在他的身前。
“藺轻,你该感到荣幸,你是第一个看到银甲杀阵的外人。”奥美拉展开双手,“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很壮观?”
藺轻冷笑:“我同你审美不太一样,这种设计在我看来没什么品位可言。”
“那太可惜了,教皇还曾经希望由你领导这支军队,现在看来,是谈不拢了。”
藺轻切了一声:“作战?教皇先保住自己再说吧。”
“尽管出言不逊吧,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一张不讨人喜欢的嘴,不多说几句以后你就没机会了。”
“想干掉我?”藺轻环看四周,“就凭你这些破铜烂铁?”
“你太自我膨胀了,藺轻,我们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站到教皇这边来,一起对付刺客和反叛者,你可以得到至高的荣誉和权力。”
“你说我会答应吗?”
“要什么才能改变你的立场呢?”
藺轻傲然抬头:“除非我死!”
“我倒不觉得。”奥美拉一扬手:“带上来。”
扇钢门开启,一名银色武士提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居然是奄奄一息的花姬。
“花姬!”藺轻大叫一声。奥美拉剑横在花姬的颈部:“现在如何?统领先生。”
“你敢!”藺轻要向前冲,但面前银色武士长矛如林竖起,逼得他又退了一步,他盯着奥美拉,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奥美拉得意洋洋:“你现在该明白凯撒是否能保住你了,要知道同我合作的都是比他大得多的人物。”
藺轻咬牙:“教皇想干什么?”
“成就一个强大的帝国,我们将征服一切。”
“痴心妄想。”
“怎么说都行,教皇是个大度的人,藺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依然是骑士,现在,富贵的大门正向你敞开着,你只要向前一步,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荣华富贵每个人都想要的,而你现在唾手可得,还能换来你家人和朋友的平安,何乐不为!”
“你以为我会做你这种人的走狗?”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的计划都快完成了,你如此固执下去只会害了你在乎的人。”奥美拉说着,手中的剑指着花姬。
“住手!”藺轻急了,“你们想要我怎么做?”
“我会教你的。”奥美拉向两名手下道:“把他的装备卸了。先关起来。”
武士取走了藺轻所有的武器,甚至连手指的精钢指环也没放过。接着,拿出一个奇特的铐子咔嚓铐住他的手腕,把他投进一个钢栅牢房。
待武士走后,藺轻奋力想挣脱锁铐,但锁铐上的利齿紧紧咬住手腕,他居然完全使不上力,全身像虚脱了一样,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钢栅另一边传来:“别白费力了,那是狼牙铐,是我的作品,没人能够挣脱。”藺轻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矮人从隔壁牢房的草堆中爬起来,脸上尽是伤痕,好像受过严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