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米不在军营的时候,温棚子都是李大伯在打理。陆凌风一路小跑奔向温棚子的时候,李大伯正在温棚子外面搅动那些从沼气池运过来的废弃的马粪渣滓。
“陆公子、苏姑娘,你们来啦。”李大伯远远瞧见陆凌风和苏小米,搁置下手中的铲子,在一旁的水池里净了手,这才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这几天温棚子里的情况如何?”苏小米挎着篮子笑盈盈地看向李大伯道。
“回姑娘,姑娘不在军中的这几日,小的都按照姑娘之前教的操作,始终将这棚子里的温度控制在30度左右。您还别说,这外边虽然天寒地冻的,可这棚子里的温度高起来了之后,这牧草呀,还有这各类菜种子,发芽长苗的都特快。”李大伯一边说着,一边撩开温棚子的帘子,将二人让进了棚子里面。
虽然如今已是正月,但山谷里的天气还是非常寒冷,陆凌风今日穿了一件长袍,为了保暖,陆夫人还在他的长袍夹层里加了柔软暖和的棉花,已经是眼下最保暖的冬日衣衫了,但今日晨起送太后和叶璟辰出军营的时候还是冷得直哆嗦。
不过,这会子,他刚进到温棚子,便觉一股暖融融的风迎面吹来,很快便笼罩了他的全身。
“哇,好暖和。”陆凌风感叹一句,将外面的棉质长袍脱下来拿在手中。
“嗯。苏姑娘,今日沼气供得足,这几日温度都在30度往上了。今日居然都到33度了。”李大伯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温棚子中间吊着的一个小瓶子旁,弯腰仔细打量着上面的数字道。
陆凌风见李大伯这般说,也起了好奇的心思,走过来,瞧这李大伯正盯着温棚子中间吊着的一个小瓶子出神,眼睛晶然一亮,“这是什么玩意儿?”
“回公子,这个呀,是温度计。”李大伯笑着应声道。
陆凌风垂眸细细瞧去,只见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瓶子,小瓶子里插着一根小管子,小管子里装着不知名的红色液体,管子一旁用小木条标注着从0到100的数字。此刻,那管子里的红色液体正好与小木条上标注的数字33重合。
“方才李大伯说的棚子里的温度33度,就是根据这个读出来的?”陆凌风盯着那小玩意新奇不已,抬手弹了弹那小管子。
“哎呀,你别乱动我的东西。”苏小米走过来,一把打开了陆凌风的手。
“这个是我自制的温度计,有了这玩意我才好准确调节这个温棚子的温度。我们选的这个牧草种子,还有这些菜种子,最合适的生长温度便是30—35度之间,温度太低长得慢,温度太高容易将这些刚刚长起来的幼苗灼伤。”苏小米将方才被陆凌风弹歪的温度计重新整理了一下,固定好。
“苏姑娘放心,小的每天都盯着这个温度计,这几日都在合适的温度。前些日子沼气池那边送过来一些发酵之后的马粪渣子,我都用来给那边的茼蒿和菘菜做肥料了。两位快随我来,那马粪渣子的营养充足,茼蒿和菘菜都已经能收割了。”李大伯说着,将苏小米和陆凌风往前引去。
几人没走几步路,只见面前的两个木架子上的茼蒿已经长得有足足八九寸那么高,远远望去,那青翠欲滴的茼蒿齐齐整整覆在木架子上,像一层层柔软的绿色毛毯。
再走近些瞧,只见那茼蒿颜色翠绿,长势喜人,饱满的叶片上泛着油亮的光,看着就很诱人。
“外面的茼蒿若是长得这般脆嫩粗壮,叶片上总少不了菜虫的光顾,但这里的茼蒿却丝毫没有受到虫害的侵扰。”李大伯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走到木架子前,抬手掐下一根,那茼蒿的根茎不胖不瘦,掐下的茼蒿又鲜又脆,连去除老茎和黄叶这一步都可以省了。
“这个呀,还不是多亏了陆公子给的那些马粪。”苏小米眨巴着大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马粪还能杀菜虫?你不会是想说,那些菜虫都是被我的马粪给熏死的吧?”陆凌风嗤笑一声道。
一旁的李大伯听苏小米如此一说,面上也有些疑惑。
“那倒不是。把马粪放在沼气池里,废渣废液在厌氧环境下经过发酵,不但可以杀灭病菌和寄生虫,发酵过程还会产生腐植酸,这些废渣废液被用作肥料之后,不仅自身不会有病菌和寄生虫,还可以防治农作物发生病虫害。”苏小米弯腰,一边拨弄着架子上的茼蒿,一边给陆凌风和李大伯做科普介绍。
“原来是这么个理儿。没想到苏姑娘对如何种菜种草也研究得这般透彻,比那些个种菜种草一辈子的老农还厉害呢。”李大伯对着苏小米竖起了大拇指。
“事事皆学问嘛。这种草种菜的学问若是做好了,一点也不比做别的学问差,至少能填饱咱们的肚子。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先把肚子填饱了,咱们才有力气想别的事情嘛。”苏小米谦虚地道。
一旁的陆凌风听着苏小米这番言论,不由得又对她另眼相看起来。也不知道这村姑到底什么来头,虽然跟京城那些见过大世面的大家闺秀比起来,这村姑又野又土又没规矩,但行事作风却又处处透着与众不同。
“公子,茼蒿不是这样采收的,像您这样贴着土皮全部割下来可不行,这样下次还怎么收割?您得留约莫半寸的茬儿,如此这般,不出几日,这茼蒿又能收割第二茬儿了。”苏小米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镰刀做着示范。
“这茼蒿还能收割第二茬儿?”陆凌风不可思议地抬眸瞧着苏小米道。
“当然!一次性的产量也太低了。若是留了茬儿,很快这茼蒿便又能发出新芽,等新芽再长大八九寸,就又能割一茬儿了。这样咱们每隔几日便能吃上新鲜的茼蒿,到时候只怕公子吃这茼蒿都要吃腻味儿。”苏小米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顿半分,不多时,手上挎着的篮子便已经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