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二房撺掇老头子不让苏青禾去学堂,再把他送去镇上张老爷家做工,一来可以省下不少花销,二来苏青禾做工的银钱再上交公中,又是一笔收入。
公中有了银钱,都进了老头子的口袋,这两口子想要骗点银钱来花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对的对的,米丫头说得在理儿。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些伤感情的话。”杨氏赶紧附和,自家这个傻丫头这次醒来,傻病似乎好了一大半,脑子灵光了不少的样子。
不过,自丈夫病重以来,三房在家中的地位便一日不如一日。丈夫病重需要银钱抓药,大儿子苏青禾进学堂也要银钱,剩下的一双儿女都还小,正是张嘴吃饭的时候……三房眼下没一个能挣钱出力的,开支倒是不小。大房一家向来良善宽厚,倒是不说什么。可二房对此却意见颇大,再闹下去,二房只怕是又要闹着分家。
倘若在这个时候分了家,她一个女人家,拖着这一家可没法子活下去。
“都不要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禾哥在学堂里闯了祸儿,好在那钟家婆娘最后也没缠下去。但禾哥横竖是要受罚,就罚他今天不吃晚饭,去柴房里面壁思过,明儿一早起了再去学堂。以后,禾哥儿上学堂的用度,你们三房自己想法子吧。”苏明海拿起了当家老爷的乔来。
杨氏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儿,眼下三房日子艰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这个时候家里是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了,哪里还有银钱支撑儿子在学堂里的用度。
“爹,您再好好想想吧。这禾哥儿也是您的孙子呀。常良现在又病着,我们三房现在是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哪里支撑得起禾哥儿上学堂的用度呀。”
“娘,您不用再求祖父了。大不了,我不去学堂就是。”一旁的苏青禾梗着脖子道。
苏小米抬眼望过去,只见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俊秀,身姿挺拔,倒已然有了些读书人的风骨。在原身的记忆里,最疼爱她的除了娘亲和爹爹,便数这个大哥了。
穿越之前,苏小米作为独生子女,从未享受过来自兄长的保护与疼爱,苏青禾为了她把钟远鹏暴揍一顿,这让她心里别提多暖和。
她摸了摸兜里刚刚揣热乎的一串银钱,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用这银钱先应付哥哥上学堂的事情。于是道:
“娘,既然祖父都说了,就不要再说下去了。哥哥上学堂的事情我们后面再想办法。”
“我们眼下哪里还有法子可想……”杨氏眼里噙着泪花低声道。
“爹爹不是常说,困难总比办法多嘛,总会有法子的。”苏小米走到杨氏身边,用力捏了捏杨氏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再说下去,二房两口子只怕是又要撺掇着让苏青禾去镇上做工。
杨氏瞄了一眼苏小米,忍了忍,才将满肚子的委屈重新吞回了肚子里。转身去了灶房,准备给一家人做晚饭。
三房如今没个男人撑着,地里的活儿干不了,又没得银钱上交公中,杨氏只能将整个苏家的家务活都包揽了下来。
苏小米挽着杨氏的胳膊也进了灶房帮着她一起打下手,一旁的苏小豆见状,忙蹦蹦跳跳地跑去柴房抱柴。苏青禾则被苏明海压着去了柴房跪着面壁思过。
到了灶房,杨氏才想起来问苏小米昨儿一夜不在去了哪里,叫她好一阵担心。
苏小米想起昨晚在叶璟辰家里借宿一晚的事情,忽的有些心虚,支支吾吾胡乱编排了一通,说自己是在邻村废弃的道观里将就了一晚。
杨氏本就心事重重,又愁苏青禾上学堂没得银钱支撑用度的事情,便也没再细细追究。
母子三人很快便将一顿简便的晚饭烧好。
苏小米将自己仅有的窝窝头揣在怀里,等着晚上大家都睡了好悄悄拿给苏青禾填肚子。
苏家的男人们则坐在院子里,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收割麦子的事情。
“爹,今年麦子收成好,就咱们今年租的这十来亩地,可要收割一阵子呢。”苏常林一边剥着碗里的煮鸡蛋,一边道。在苏家,只有能下地干活儿的男人们,才有资格吃煮鸡蛋这么珍贵稀缺的食物。
“可不是嘛,今年老天爷赏饭吃,风调雨顺,麦子收回来,交了租,能剩不少呢。”苏明海眉开眼笑地道。
“不过,麦子收成好,也得赶在梅雨季来临之前全部收回来才成,往年的这个时候还有老三一起扛麦子,今年可就难咯。”这时,张氏将杨氏炒好的菜从屋里端出来,慢悠悠地道。
“这老三家,也不能老跟着吃白饭呀。不如让三弟妹去找找娘家人来帮着咱们收麦子吧。”苏常林瞄了一眼正在灶房里忙活的杨氏,压低了声音道。
“那哪儿成?老三上次跟弟妹娘家闹得那般难看,这几年都没走动了,哪儿还能来给咱们家收麦子?”这时,一直窝在边上啃窝窝头的苏家老大苏常安开口了。
“终归是娘家人,哪儿能眼睁睁看着三弟妹这般辛苦。我看啊,还是三弟妹面皮太薄,不如这次咱们把麦地分一分,各房都负责一份儿。老三家里没人收麦子,三弟妹自然会想办法。”苏常林道。
苏明海一边咂摸着嘴里的窝窝头,一边想着苏常林的话,今年的麦子收成好,但是要赶在梅雨季节来之前全部收回来确实有些累人,若是老三娘家能出一份力,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样想着,苏明海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只等用完晚饭,杨氏将锅碗瓢盆收进灶房洗刷干净。苏明海才将苏家人全部叫到了院子里。
又摆了老半天当家老爷的谱儿,这才把收麦子的事情分了下来。
听苏明海说完,杨氏站在院子里顿时傻眼了。让她一个女人拖着两个孩子把三亩地的麦子收回来,这不是成心为难她吗?先不论麦子能不能割完,就是全部割完了,她一个女人家,哪里能把那么多麦子扛回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