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沙特别大,才来第一天云柔之就对这里的气候有了非常深刻的理解。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拍外景,所以也没有待在室内的机会,只有终日扑面而来的风沙。
习惯了大城市的繁华,偶尔看到这样荒芜辽阔的景色也别有蕴意。不过何小舟看云柔之看得很紧,只要云柔之没有拍戏一定让她带一个大口罩挡着脸。
“蕊姐交代了,你回去就要拍悦容公司的代言广告,脸一定不能便粗糙,不然唯我是问。”每次云柔之抗议,何小舟都会用这句话堵住她的嘴。
上辈子云柔之拍了很多戏,也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傍晚火烧云点亮了半边天空,将天幕染成了轰轰烈烈的红色。云柔之刚拍完戏,戏服也没换就坐在山丘上瞭望者远方的落日。她自己的头发就很长,这会儿完完全全披散在背后,微凉的晚风就细细的撩起一边。将红色的天空和红色的落日尽收眼底,觉得心底开阔又平静,跳出世俗隐逸一般的安宁。
连翱找过来,远远就看见了几乎嵌在夕阳里甚至比落日还有美的背影。
“这边人迹罕至,你一个人出来小心一点儿比较好。”云柔之听见有人在身后说话,愕然转过头,就看见连翱站在自己身后,晚霞一直烧到他眼底,点起盈盈流光。
云柔之低了低头,额前的一点儿碎发正好把眼睛挡住,声音又轻又柔,“我没走远。”
“明天要拍骑马的戏,之前骑过马吗?”连翱在她旁边也坐下来,肩膀距离很近,却很有分寸的并没有碰到分毫。他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她问。
定泽将军与朝华公主有师徒情分,所谓师徒说的就是朝华公主的骑射功夫都是定泽将军亲手传授,编剧在这方面着墨不少,明天要拍的就是定泽将军第一次教导公主骑马。
“我很久没骑马了。”云柔之晃神的回答,然后又补充,“我以前学过骑马。”上辈子拍另一部电影时有要拍摄骑马的戏,所以她专程学过骑术,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有没有生疏了。
“时间还早,去练习一下?”连翱说,自己作势要站起来,“剧组租用的马匹已经运过来了。”
云柔之却没有动,有些迟疑的依然在原地坐着。她确实不想和连翱有太多的牵扯,重生之后她就没再想过感情的事情。
“我希望,”连翱微微垂下眼睛,正色的说,“不要因为私人的情绪和情感影响拍摄。你可以让你的助理陪你练习,不过如果你能想通,和我一起练习对明天的拍摄更好。”
天边的晚霞燃烧殆尽,圆圆的落日只剩下一半还在地平线上挣扎。云柔之终于站起来,伸手轻轻拍了两下衣裙上的浮灰,“麻烦你指教,连老师。”
剧组租来用的马匹,自然都是外形非常漂亮的。其中专门给云柔之作为戏中坐骑的是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骏马。云柔之走向它的时候,正好看见它非常桀骜的用后蹄在地上一下下刨着,溅起不少灰尘。
另一匹却是纯黑的马,相比之下更安静,一声不吭的站在白马旁边,眼睛微微阖着好似假寐。
云柔之走近没急着上马,走到白马旁边先试图抚摸它,但是很不成功,白马打了一声响鸣就警惕的躲了过去,很是戒备的盯着云柔之。她也并非没有准备,跟着马一起来剧组协助的人提前指点她拿了一个通红的苹果。
“似雪,想不想吃苹果?”云柔之把一直藏在背后的苹果拿了出来,在白马面前晃来晃去,似雪是它的名字,非常符合它的外表。
果然再桀骜不驯的马都有软肋,似雪的眼睛立刻盯住苹果,随着苹果的移动不断的转动眼球,大大的马嘴都不自觉的张开了。
云柔之其实很想笑,但是忍住了,一脸正色的把苹果收回来握在手里,“你让我摸一下,这个苹果就是你的了。”马也是有灵性的动物,何况是这匹能被选中来拍戏的马。
似雪很不甘愿的扭过头,云柔之也不着急。过了一会儿果然它又转过头,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云柔之再次伸出手摸它的时候,它果然没有躲避。
“给你。”左手在马背上来回摸了几下,云柔之就把苹果放到了似雪身下。似雪马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苹果叼了起来,心满意足之余也没有再管云柔之又摸上头顶的手。
用一个苹果收买似雪成功之后,云柔之才开始尝试骑到它的背上。这个过程也不是很顺利,不过到最后她还是成功了。连翱说得对,如果她在明天拍摄之前不来练习一下,恐怕一定会拖累剧组进度。
终于成功骑到似雪背上之后,云柔之又开始尝试着让似雪按照她的意愿向某个方向移动。不经意间一回头,就看见本来并没有跟过来的连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边抚摸那匹看起来安静又温驯的黑马。
晚霞的最后一点点儿余晖落在他的眼底,远远看去非常美。云柔之默默收回视线,翻身从似雪背上跳了下来,改为拉着它的缰绳走回去。
“怎么了?”连翱看见她这么快走回来,抚摸着黑马的鬃毛问。
明天要拍的戏只需要似雪出镜,因为两个人是骑在同一匹马上的。云柔之不确定能不能演好,“连老师能和我试戏吗?”
皇室成员一直都有从小学习骑射的传统,无论皇子还是公主长到一定岁数都要开始学习骑射,无一例外。朝华公主作为当今公主中最受宠的一位,自然更要学习骑射,更有钦点老师的权力。
定泽将军刚刚班师回朝不久,怎么也想不到公主骑射师父一职会落到自己头上,短暂的惊讶过去就单膝点地,低着头克尽为人臣之礼,“微臣定当不负殿下厚望。”
朝华公主的坐骑就是似雪。白马本来非常倨傲的被绑在柱子上,可是定泽将军一走近,它立刻就安静下来,仿佛被将军身上的煞气摄住不敢造次。
定泽将军几步就走到白马面前,伸手随意摸了摸鬃毛,回头对公主说:“此马野性未驯,殿下身份尊贵,可以另寻一匹温驯的坐骑。”
“孤只要这匹。”朝华公主也走上来,学着将军的样子伸手去摸白马的鬃毛,扬着下巴骄傲的说。白马很不耐烦被第二个人抚摸,蠢蠢欲动却被将军狠狠瞪了一眼,只不敢再动,乖乖任由公主抚摸。
“殿下既然下定决心,请上马。”定泽将军并不多劝说,解了缰绳握在手里对公主说。
看着面前高骏的白马,朝华公主眼睛底下飞快的闪过一丝畏惧,接着看了一眼前面握着缰绳没有表情的男人,暗暗一咬牙,上前一步翻身上马。
白马似乎很不愿意被朝华公主骑在身下,但是刚一有动作就感觉到缰绳一紧,然后就被牵着它缰绳的男人瞥了一眼,当下不敢造次乱动。
“殿下初学骑马,还是以稳为主。”将军手牵着缰绳带白马在周围一边慢慢走,一边说。
朝华公主渐渐在马上忘记了初时的害怕,又正是年少气盛犹是不服气道:“这么慢算什么骑马,马要跑起来才是真正的骑马。”
定泽将军没说话,却忽然后退一步,在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也翻身上马,稳稳当当的坐在后面。
“殿下想试试马跑起来?”朝华公主听见听不出情绪的男声近在咫尺。尽管心中胆怯,还是用力的点头,“不跑起来算什么骑马!”
“好。”男声沉郁,然后双腿熟练的夹了一下马肚子,白马立刻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朝华公主花容失色,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背后又传来沉稳的声音,“殿下安心,微臣保护殿下。”
“顾不怕!”
朝华公主又抬高了下巴骄傲的说,如果声音没有带出一丝颤音,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CUT!”
导演一喊停,周围忙着拍摄的人就都停了下来。连翱很随意就从马上跳下来,然后一手牵住缰绳,另一手伸向仍在马上没有下来的云柔之。
她的视线顺着他的脸慢慢移动到手上,自己的手慢一度节奏的搭上去,借力从马上下来,在地上站稳,“谢谢连老师。”
导演对这场戏很满意,“我以为怎么也得重拍几次,想不到一次就过了。听说你们俩昨天晚上试戏了?”
昨天晚上看见两人一起骑马的人也不少,所以云柔之点头。导演没多说,又看了一眼连翱,“我看今天状态不错,准备一下一会儿把下一场戏也一起拍了,早点儿拍完两匹马的戏还能剩下不少经费,租马可不便宜。”
虽然导演说得很简单,但是下一场却是整个剧本中最不好拍的戏之一。朝华公主逞强独自骑马,结果正好被嫉妒朝华公主的另一位公主算计受惊,带着朝华公主疯狂奔跑。云柔之才刚刚和似雪关系好转,要拍这一场戏实在很勉强。
云柔之听了导演的话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却忽然听见连翱开口,“似雪现在和我们还不熟,贸然拍下一场戏肯定要浪费胶卷,还是按之前计划先拍其他场次比较好。”
作为男主角和最大的投资方连翱的话举足轻重,导演也不得不考虑。云柔之非常感激,当着导演的面只能隐晦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云柔之被叫去补妆。导演意味深长的看了连翱一眼,“你是不是该对我表示一下感谢?”一个好导演也有一双慧眼,多少看出了连翱对云柔之的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