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云柔之把几页纸的人物小传和部分剧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魏川导演的这一部电影《月光森林》,讲述的是一位下乡女知青和当地农民的故事,以两人的种种境遇映射当时的时代特色。乍一看似乎和别的知青类影片无异,但是云柔之相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魏川不会拍。
女主角杨月芝是一个高中毕业之后被迫下乡的女知青,原本城里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她出生的家庭在当时的城市很有地位,只是父母都是重男轻女的守旧人士,在她下乡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任何办法,任由家里唯一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被流放到了偏远的乡下。
刚到乡下的少女疾世愤俗,又看不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结果在农村过得很不好,有一次大雪天发高烧差一点儿死掉,当地农村青年马光国却没有在意她的嫌弃对她伸出援手。等杨月芝病好之后,马光国也三番两次的悄悄帮助她。后来杨月芝终于慢慢适应了农村,干脆利落的嫁给了马光国,两人的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好。然而当杨月芝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和马光国一起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却传来了知青可以回城的消息,杨月芝家里还写信过来说已经帮她走了关系很快就能回城。在城市和丈夫之间,在父母和未出世的孩子之间,杨月芝必须自己做出选择……
云柔之得到的剧本就到这里,并没有杨月芝后面选择了什么的剧情,可以预见试镜肯定是要饰演最后一段戏的,杨月芝初为人母的喜悦和能否回城的矛盾叠加在一起非常考验女演员的演技。
确定试镜时间之后,云柔之特地排开时间专门在家里揣摩角色,从早到晚对着大镜子反复练习,从眼神到台词,一句一句的淬炼,势要达到完美。
喜、怒、哀、乐、纠结,种种表情在云柔之脸上次第闪现,如果外人看见必然以为这个人要疯魔了。试镜前一天,她直接给自己放了一天假,除了对着镜子练习情绪就是拿着人物小传和部分剧本揣摩角色。
临试镜的前一天晚上,身在外地拍戏的连翱也把电话打了过来。
“你紧张吗?”隔着遥远的电话线,连翱的声音微微有些失真,“不用紧张,我与其他几个人都合作过。相信我,你是最棒的。”
连影帝你这样为了捧女友就肆无忌惮的贬低其他女演员真的好吗?好歹蒋宛可是拿过一次金虎影后的人,您的女友现在只不过是个白身啊!云柔之心里囧囧的,但是不否认连翱的说辞让她很感动,任谁家男朋友这么撑女友的场都不会不高兴。云柔之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破天荒的和他开起玩笑,“你这么会说话要我怎么奖励你啊?”
她一贯在连翱面前都只有柔顺可人的一面,从未和他这样玩笑的说过话,说完自己也有些愕然。连翱却反应得比她快,语气更加亲昵,“好,等我回去你好好奖励我一下。”
这句话听到耳中就是怎么想都逃不开暧昧,云柔之慌慌的揪了揪头发,就找了一个理由挂断电话。半晌她捂住自己半边脸无力的笑,自言自语:“怎么办,好像越陷越深了……”虽然这么说,声音却像是蜜糖一般。
这一次试镜对云柔之来说至关重要,不仅会影响到越演越烈的金凰女神票选,就是对她未来一到两年的事业发展的影响也不可估量。基于这些原因,丁蕊也放养了石琳和孟瑶瑶亲自陪云柔之前去试镜。
试镜的地点就在魏川家里。丁蕊把车停下来自己并没有下车,谁也不知道魏川是不是乐见其他人,她为了面前麻烦干脆就在车上等着。
“阿云,加油!”丁蕊把车窗摇下来叫住云柔之握了握拳头。云柔之回头看她,很努力的笑了笑,转身时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不能不紧张。
走进魏川家,云柔之就看见了比她来得还早的其他人,蒋宛和章雯。两人与云柔之相比都是前辈,所以云柔之走过去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啊,“蒋老师、章老师。”
蒋宛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微微睁开眼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非常自持身份的含蓄点头,“嗯。”
另一边章雯的态度还算热络,微笑的点头,“你也来了,我看过你演的《咫尺》,很好看。”
“谢谢章老师。”云柔之上辈子只和蒋宛接触过,还算是了解她的脾气,所以即使没被搭理也不在意,谦虚的回应了章雯的夸奖。坐下稍微等了一会儿,副导演就从书房里走出来把蒋宛叫了进去。
试镜终于开始了。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章雯,云柔之没想到她也在看自己,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和我这次机会不大,我听说蒋老师很看重这个角色。”章雯却有些自来熟,凑到云柔之耳边低声说。
如果云柔之并没有重生过,可能还会傻傻的和她交谈一番,但是她现在是再也不会了,只矜持的笑了笑,不失礼而已。章雯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搭腔的意思就悻悻的坐了回去,再也没有正眼看她。云柔之见状心里很不以为然,既然坐在这里谁会不看重这个角色,和她说这些根本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养好杨月芝这个角色获得魏川的认可。
蒋宛进去试镜的时间一共不过才十五分钟,但是等待总是更漫长。到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云柔之和章雯都控制不住的抬头看过去,试图从蒋宛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但蒋宛就是蒋宛,多年一线大花旦也不是白当的,脸色平静而淡然,一点儿特别的情绪也看不出来,只对剩下两个人点点头就披上大衣走了出去,高挑的背影气场十足。
书房里此时只有三个人:魏川、副导演以及这次电影的男主演。
“你们觉得怎么样?”魏川双手抱肩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问另外两个人。可惜无论是副导演还是另一个人对他都很了解,互相看了一眼笑而不语,魏川会这么问不代表他没有注意,相反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定论。
“我出去叫下一位。”副导演为了避免魏川继续刁难,主动站起来走出去。
第二个试镜的章雯,也就是说云柔之被留在了最后。她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看着章雯走进书房,门关上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最后一个试镜,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如果导演对前面两个人很满意,那她就会沦为炮灰,如果不满意又很可能影响导演的情绪从而连累她,倒不如第一或者第二个去试镜,还能自主发挥。
她胡思乱想了很多,没注意章雯试镜的时间比蒋宛短得多,没用十分钟就从书房走了出来,面色有些冷,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了,和之前热络的态度截然不同。
云柔之还没想到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副导演对她说,“云小姐,轮到你来试镜了。”
好吧,终于要开始了。云柔之礼貌的对副导演笑了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坐得有些发皱的衣角就走进了书房。这一次成败关系重大,她只能全力以赴。
她的紧张在看见书房里第三个人之后又更加了一层,很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魏川这次这么大手笔,男主角竟然请来了牟霄!
牟霄今年三十六岁,曾经牡丹金虎双料影帝,主演的电影甚至入围过水都电影节,自己本人也被提名过水都影帝,可以说是华国最顶尖的男演员之一。当然连翱的成绩也比不他差,但是在年龄和阅历上还是比他略逊一筹。
“云小姐看见我似乎很惊讶?”牟霄注意到她的目光,风度翩翩的开口。
云柔之连忙垂下眼睑,深呼吸了一次才说:“抱歉我失礼了,只是没想到会见到牟老师。”
“人物小传你看过了,来说一说你认为杨月芝会选择留下还是离开吧。”魏川似乎很不耐,直接进入正题,一上来就问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
当然这几天云柔之在揣摩人物和剧本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刚想开口回答忽然顿住,电光火石般一个念头就窜出了脑海。她想起来上辈子魏川这部电影好像根本没有再国内上映,就像她之前演的《咫尺》一样,是上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很多事情和之前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云小姐?”她沉默的时间实在有些长,副导演无奈的叫了一声。
“对不起,我刚才……”云柔之没办法解释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干脆直接回答提问,“杨月芝会离开,她甚至不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她的负担和累赘。她会瞒着马光国把孩子偷偷流掉然后回城。”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洪亮。
这个回答也让副导演和牟霄难掩惊讶的看着她,只有魏川仿佛一点儿也不为所动,眼睛静静的落在她身上,声音却变得凌厉,“为什么?”
云柔之正对上导演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杨月芝虽然和马光国结婚了,但是她骨子里还是城里姑娘,在有机会回归城市时谁也不能阻止她,无论是丈夫还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