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导演前年刚过甲子大寿,大半圈内人都曾经前往贺寿,那时的盛况就是巨星的世纪婚礼也不能相提并论。在圈内人乃至全华国人心里,陆生就是华国电影界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也是唯一一位指导过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电影的华人导演。
如今这位只看精气神会以为才过四旬的老人正在自家四合院里自斟自饮,面前放着极为考究的茶桌和一系列茶具。保养得宜的手端起精巧的茶杯抿了一口气,老爷子半眯起眼睛,微微昂起头就露出了极为享受的表情。院子里有一棵参天的梧桐树,虽然现在这会儿连枝桠都没有,却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陆家瑶是陆老爷子唯一的女儿,也一直担任着他的助手。她刚刚看完自己的电子邮箱,想了想就走过来寻找父亲。看见陆生正在喝茶就在屋檐下站住,一直等到陆生一杯茶喝完才走过来。
“什么事情?”陆生不急不慢的把茶杯放回桌子上,掀起眼皮看了女儿一眼。他这辈子结了两次婚,陆家瑶这个女儿是第二任妻子生下的,可惜自己却福薄,没等到陆生发迹就撒手人寰了。
陆家瑶停在离陆生有点儿远的地方,低下头回答:“我刚才收到丁蕊的邮件,云柔之想要试镜《青云山之恋》女一号。”
“哦。”陆生沉吟着应了一声,然后好像睡着了似的,好半天都没有出声。陆家瑶没有催促,像一尊石像似的站在原地等待。
四合院里格外安静,只偶尔吹过来一阵朔风,头顶梧桐树上枯枝沙沙作响。
“约个时间,让她来试镜吧。”陆生抬起头,露出一双颜色浑浊的眼睛。
陆家瑶下意识的抬头,触到父亲的眼睛又慌忙低下头,一边回答“是”,一边躬身退了下去。
陆生老爷子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忽然笑起来,一边摇头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云柔之……连翱……哼哼。”
这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有外面的人知道。丁蕊晚上就接到了陆家瑶的电话,心里委实雀跃了一番。她得知张慧芷竟然连角色名字都知道的时候还真吃了一惊,不过现在看来只是虚惊一场。
《青云山之恋》拟定四月份开机拍摄,外界也都知道了陆生在到处寻找合适的演员,包括这次的男主角是路上亲自在一所高校里找到的,本人既没有表演经验也非表演专业出身,完全就像是一张白纸。
相比之下,女主角的人选却非常扑朔迷离,直到现在仍然悬而未决。也有记者在陆生出席活动的时候追问女主角是谁,毕竟陆生之前捧红过好几个“陆女郎”。每次提到新电影的女主角,陆生却都笑着顾左右而言他,让媒体记者一点头头绪都抓不到。
人的好奇心总是最强的,陆生越是这样不肯透露只言片语,外界的人就对女主角越好奇,发展到现在网上一件展开了无数场讨论,从“最美高校校花”一直到影后李云菲都有人猜测,只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作为支撑的论据。
丁蕊和陆家瑶约定周六试镜。因为之前说定并非大范围试镜,所以丁蕊一点儿也不想声张,如果云柔之一举入选固然好,但如果云柔之落选,实在不易外传。因为这次的试镜非常重要,丁蕊亲自陪同前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刚在陆宅门口下车,就有几个著名的媒体记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对准云柔之一顿猛拍。
照片被拍去之后,丁蕊和云柔之才反应过来,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凝重。一旦媒体记者将今天云柔之来试镜的消息曝光,那么她今天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网上会嘲讽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丁蕊比云柔之想得还要多,云柔之今天来试镜这件事情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何小舟、谢可两人知道,都是绝对不会透露出去的人,那么记者到底是哪儿来的呢?
“请问你已经被内定为《青云山之恋》的女一号了吗?为什么之前从来没说过呢?”一位记者拍完照片还不甘心,追在云柔之后面喋喋不休。
云柔之本来也不想回应,可是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回过头就对记者嫣然一笑,“抱歉,我只是受邀前来试镜,并没有确定会出演陆导的电影。如果还有别的问题,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再谈,要不然我试镜就要迟到了。”
对于云柔之这样温柔有修养的美人,就算是以难缠著称的娱乐记者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终于停下了追赶的脚步。
“你刚才的回答,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丁蕊了解云柔之,从她刚才一句话里就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云柔之对这次的角色确实看重,但是刚才那样说似乎还缺乏自信了,一点儿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转眼已经走到陆宅门口,云柔之停下来看了看紧闭的门,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安,回头沉声道:“我只是感觉不太好,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而已。”不管怎么说,自从《青云山之恋》对外公布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很蹊跷,云柔之心中非常不安稳,刚才也是,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会说自己今天一定在试镜中全力以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几个记者却忽然决定改口。至于为什么忽然会这样,只能归结于身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和第六感。
敲门后短暂的等待,然后这座四合院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云柔之往里一看,正好看见一个年岁并没有大过自己多少的女人站在门里,看面容正是曾经出现在新闻里的陆导独女陆家瑶。
“请进,父亲在后面院子里等你。”陆家瑶往旁边侧身让了让,手指还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上辈子云柔之并没有机会见到陆生和陆家瑶,今天是两辈子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奇父女。可是看着陆家瑶,她心里的蹊跷却比进门之前还要重,连带着脚步都迟疑起来。
“抱歉,父亲说试镜只能请云小姐一个人进去。”站在云柔之后面的丁蕊进门时,陆家瑶又开口,对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麻烦您和我来客厅喝杯茶稍等一会儿。”
丁蕊自然不能拒绝,有些担忧的看了云柔之一眼,她也感觉到一丝不对,“那我在客厅等你。”说完,她悄悄的晃了一下拿在手里的包,这是告诉云柔之一旦有事立刻离开的意思。
云柔之和她相处多年,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微不可见的点一点头,就独自向后院走去。丁蕊落在后面,稍微站了一会儿,就跟着陆家瑶去了客厅。
陆家的四合院,在整个国都都很有名气。这座四合院不同于很多翻新仿古的建筑,而的真真正正的古代建筑,一砖一瓦都透着古朴之意。云柔之绕过前面的屋子才看见后院,看见坐在梧桐树下悠然喝茶的老人。
出于恭敬,云柔之没有贸然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开口,声音轻缓而坚定,“陆老,很高兴今天见到您。我叫云柔之,是来试镜的。”
“来了,过来坐下吧。”陆生并没有想象的不易接近,反而非常平易近人,听见声音就转过头对她露出慈爱的笑容。
云柔之心底微微一松,顺从的走过去坐下,“谢谢您。”
“你演的电影我也看过一些。”陆生盯着她慢慢的说,“说实话,演得不错。但是……你今天算是来错了。”
听着前面的话,云柔之谦虚的微低下头,可是后面一句话终于惊骇的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