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白衣少年缓缓而来,背着母亲最爱的哈苏照相机。海风透过薄薄的衣物,穿过瘦弱的躯体,直抵悲痛的心灵,他那颗多年伪装坚强的心,此时就像脚底一堆堆细柔的沙子,正无声无息的坍塌着。紀天还记得这里是他第一次跟着父母旅游的城市,在这片沙滩上,妈妈第一次教他摄影,他的处女作也是在这诞生的。
那日也像今天一样,天边夕阳的余晖洒落,像佛光普照。小女孩一头长发直直的垂到腰边,海风似起非起的,几撮落单的头发在海风的引诱下胡乱的飞舞着,她孤身一人傻傻的站在夕阳下。目光直射远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只见她一只手紧紧的拽着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嘴巴微张好像在呢喃着什么。看着她,紀天想到无数次自己也是这样伫立在游乐场,看着同龄的小孩呼朋引伴。所以那一瞬,他把她拍下了,误打误撞,没想到第一次胡乱的拍摄还得到妈妈的称赞,妈妈满脸笑容像爸爸夸耀他。
紀天把目光从手中的照片移开,他自讽似的轻叹一句:“回忆终究是美好的,在无涯的时间荒漠里,人会老,叶会落,花会凋,想起就像是回忆的保鲜膜,那个梦我日复一日的做着,早已不知为回忆上了几层保鲜膜。最终,回忆还在,我却无法再在。因为我既无法再回去,也找不到似曾相识。”紀天无奈的摇摇头,把照片放回口袋中。
划下背包的背带,拿出相机,按下AF-ON,准备预先对焦。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海面上偶有几艘船,水天相接处被夜幕的降临渲染得漆黑一片,水与天相溶以沫。
紀天刚要按下快门,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他低头去取手机,而这时余慢慢正徐徐朝紀天这边走来。“紀天,你这小子你给我记着,翡娅就交给你了,要是我的翡娅有什么损伤,要是你敢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的!”“华叔叔……”打电话的是TG集团的老总华翡娅的爸爸。
“乔斯,华翡娅是怎么回事!”“少爷,华小姐下午来家里给你送晚宴的衣服,知道你去海南后,立马也让仆人买了去海南的机票,她已经向我打听你入住的酒店……”华天的一顿训斥早已让紀天火冒三丈,再加上华翡娅的自作主张,令他怒不可遏,已经没有心情拍了,看都不看一眼,随意按了下快门。
说时迟那时快,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余慢慢就是在那一瞬间再次走进了他的相机里。可是,有缘的人又是那么多磨,在曲折离奇的是非中该何去何从。
那一瞬,余慢慢感觉有一道亮光笼罩着自己,便侧身回头;也是那一瞬,紀天转身回头,阔步而走。余慢慢凝视着那个在夜幕中若隐若现的背影。曾经那个衣服领上绣着一个英文T的小男孩就是以这样的背影离开的……余慢慢收回思绪。紀天感觉后背有灼热的目光投来,猛的回头,只有苍茫的黑夜。余慢慢早已走远了。
紀天并没有选择回乔斯替他预约的酒店,而是重新找了一处偏僻的处所入住,把手机也关机,因为他知道依照华翡娅的性格,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如果今天晚上他没出现,那么手机肯定是要被打爆的。
他不出现,乔斯肯定也得不到安宁,华翡娅一定会把他也闹鸡犬不宁。可是,对于华翡娅她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念在母亲生病期间她一直来探望的感激之情。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尽量与她保持距离。
心想:不爱她,就不能给他爱的希望。可是这些年,华翡娅却越挫越勇,去哪跟哪。有些人注定是要相识相知的。第二天,紀天依然没有开机,断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什么公司啊,华翡娅啊,都抛到九霄云外,静下心来整理下这些年来拍的照片。
一张一张的摆着,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边摆边回忆,一张张标上时间地点,足足一个上午。下午出去了一趟买了夹子,他在房间拉了几条线,用夹子把照片夹在绳子上。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目不暇接。忽然他眼睛一亮,目光落在昨晚拍的那张。
星星点点的海面,还有船……什么都对,可唯独照片中的那个女孩他没有看到。“难道……那目光是真的存在,为什么她会这么熟悉,”紀天暗自忖度着,喃喃自语道,“是她吗?”及腰的长发,一手拽着项链……如同将他处女作中的小女孩在放大镜中放大的一般。他欣喜若狂,如果真的是她,那这是不是就是妈妈所找的“似曾相识”。
他本想联系乔斯,叫他查一下这女孩,核实一下是不是同一人。可是突然想到华翡娅就另安排其它人去做了。少总裁就是少总裁,底下办事的果然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这边刚发布任务,那边立马就完成了,而且质量还高。
把余慢慢的家底都揭开了,从身生父母,再到养父母,以及到过多少城市,去这些城市的时间,住所,工作地点。而她去过的这些城市,紀天也去过,或比她早,或晚于她。当紀天看到最后一个城市,以及最后一个处所时,他震惊了
因为地点正是他现在,此时,此刻所呆的这一栋楼里。而此时,正在园中上课的余慢慢接到爸爸的电话,急匆匆的赶去医院。原来余妈妈在家中不小心踢爆了热水瓶,被开水烫脚了,。消炎,止痛,处理伤口,打点滴,无声无息间外面已漆黑一片。
海边,紀天提着他的相机,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他去园中找过她,同事心萍告诉他余慢慢不在,并告诉他余慢慢有傍晚去海边散步的习惯。所以他从下午开始就来海边等了。久久都不见她来,紀天开始着急了,他害怕她又去另外一个城市了,紀天一愣,立马跑回住所。医院到住处没有直达的公交,只有转车了,终于在转了一趟又一趟的公交之后,余慢慢一家人回到了住所。
紀天一回来就看到余慢慢跟余爸爸两个人要把余妈妈抬上楼。“需要帮忙吗?我来背吧!”突如其来的帮助,使他们都愣住了。“谢谢!”“谢谢!”余爸爸,余妈妈纷纷道谢。唯独余慢慢还傻傻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当那背影飘过,那衣领上鲜明的英文T映入了慢慢的眼帘。“是他,是他……”心中反复念着。
“我叫紀天,就住在你们楼上,新搬来的,叔叔阿姨以后有什么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紀天,好的好的,谢谢你,以后要常来玩玩,串串门。”
紀天把余妈妈安置在床上后,三个人稍作介绍,聊了下天,就向他们告辞,离开房间了,余爸爸在房里照顾余妈妈吃药。客厅里,余慢慢正在清理余妈妈受伤的场地 ,“你好,我叫紀天,住你们楼上。”紀天笑着说。
“我叫余慢慢。”余慢慢微微一笑,露出那深深的梨窝。儿童节快到了,心萍忙着筹备儿童节的事,把昨天紀天来找余慢慢的事给忘了。之后余慢慢还是像往常一样,傍晚去海边散步,可是总会与紀天不期而遇。她认为这是缘分,他觉得他们能再相逢就命中注定。白天,紀天又以各种名义去余家,或是探望余妈妈,或是询问菜怎么做,或是借东西……久而久之,同余家的父母也混熟了。至于和余慢慢嘛,自然而然的也是形影不离了,虽然彼此没有任何一方对对方表白,但表现出来的心有灵犀早已超过了一般的恋人。
“慢慢,去我那里坐坐,给你看样东西。”“什么呀?”余慢慢眯着眼睛笑着说。“到了你就知道了。”紀天一脸神秘的说。“呀!这么多,这都是你拍的吗?”看着那绳子上五彩缤纷的相片,慢慢崇拜的问。“对呀!”紀天自豪的说。
“哎,慢慢,你脖子上带的是什么呀,传家宝吗?”紀天调侃道。“这是我妈妈给我的,上面是我亲身妈妈的照片,其实我现在的父母是我的大伯大妈。那时候G市……”“对不起,难过的话就不要讲了,我来教你摄影吧。”
紀天见慢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便制止了。其实那天调查完慢慢后,他对她已了如指掌,只是看着那鸡心吊坠好奇的问问而已。
慢慢离开后,敲门声响起,“怎么了?慢慢……乔斯!”哪知门外站着的是乔斯,“少爷好悠闲呀,公司,华翡娅,一大堆事都推给我。”乔斯委屈的说着,边进门。
先是向紀天汇报了一大堆公事,以及关于华翡娅的私事。紀天终于听不下去了,开始找轻松的话题和他聊。 “哎!乔斯她和你一样老家都在G市呢!这次,我打算和他去G市一次,嗯?慢慢的项链,怎么落在这了?你看,这是她的亲身母亲,漂亮吧!呵呵……”紀天翻开鸡心吊坠,向乔斯炫耀着,乔斯看着那鸡心吊坠里照片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