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晴听到苏荷的话后,微愣,在心头计较了几番。忆起刚才在酒席中哥哥嫂子似乎总对自己态度淡淡的,对于一个忽然出现的“弟弟的女友”不太满意,这次邀请恰好是上天赐予的难得机会,如果能趁机在相处中让他们也对自己产生好感,觉得自己才是明杰伴侣的不二人选,那嫁给明杰不就是指日可待了的事了么。相反,若自己拒绝了嫂子的好心邀请,印象分恐怕会大大打个折扣,就算真到嫁过去了,自己的日子也不会这么好过。
况且,明杰的朋友看样子已经是对自己感觉极好的,敷衍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怎么样了。接下来恐怕明杰打算和他们玩闹到明天清早,自己掺合进去,说不定会不满。料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情况,至于陪着明杰也不急一时嘛,等到自己跟明杰十指相扣,走进神圣的殿堂,成功风光地嫁进宋家,就可以与明杰长相厮守了。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俞晴对自己缜密的思维很是满意。
“好的,那就麻烦哥哥和嫂子了。”俞晴甜甜地应下。
苏荷对于俞晴喊自己为嫂子还是嗤之以鼻,她看得出,妹妹和小杰对彼此还是有感情的,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闹成现在这种局面。为了妹妹的幸福,为了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她还是假装亲切的挽起俞晴的胳膊。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继续好好玩着,明天让我弟留条命回来就成。”苏荷开玩笑似的说道。
“就麻烦各位好好照顾明杰了。”俞晴继续操持着她的贴心形象。
“嘿嘿···小嫂子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为了不让俞晴又盯起苏颜,打乱自己的计划,苏荷没有单独向妹妹道别嘱咐,只是趁俞晴没注意的空档,飞快地回头向妹妹使了个眼色,转身,扯着俞晴离开了。宋明伟也顺着老婆的心思,向众人道了个别,跟着出去了。
另一边,收到姐姐使的眼色的苏颜,内心则掀起一阵波澜。姐姐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无非就是要给自己和宋明杰创造机会,真的不需要呀!自己跟他的关系还这么尴尬着,而且他不是都有了女朋友了么,让自己去收拾这烂摊子多不合适,姐真是的,扔了一大麻烦给我,心底却不觉升起一丝丝的期待。。
突然,朋友们开始了惯有的套话环节,盘问起宋明杰和俞晴的种种。苏颜心一动,偷偷的凝神听着。
“你小子,有福气呀,啥时勾搭上的呀,本来以为就你对研究的热爱程度,你会娶了你的什么研究呢,没想到也被爱情给俘虏喽,哈哈·····”
“不就一个单位的,然后她对我挺,挺不错的,处着也舒服。”
“哦~~原来只是相处下舒服呀,原来不是你爱她呀~”朋友们故意使坏说道,硬是想要逼他说出那三个字。
但是宋明杰却莫名沉默了,朋友们愣住了,苏颜的心脏也不知怎么,跳动的频率也加快了许多。
“当然是爱着的啦,她这么好,跟自己又同喜欢研究,而且不爱的话,为什么要她做我的女朋友。”宋明杰终究还是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忽略了心底的不同的声音,告诉了大家这个答案,也告诉自己这个答案。
“哈,你小子,故意吓我们的呀,看怎么惩罚你,兄弟们,继续灌。”其中一个朋友重重拍了一下宋明杰的肩说。
苏颜的心似乎被紧紧揪着一样,难受得没了胃口。不觉想起了刚才俞晴在酒席上的女主人模样,宋明杰的朋友们不停夸赞俞晴的情景,又是一阵怒气,真是的,什么眼光,那个俞什么的不就是话说得好听了些么,对于研究懂的多了一点么,其他自己有哪里比不上的。
但望向不远处被那群朋友们包围着轮番敬酒的宋明杰,苏颜又心软了,她担心起宋明杰,现在他会不会觉得很难受,竟然升起冲动想去帮他挡酒,可自己能以怎样的身份呢,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只是继续默默地在一边噎着菜,装作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收紧的手,皱起的眉头却出卖了内心的不安。
在某个时候,努力想减少自己存在感的苏颜还是被一位朋友察觉到了,他推了推宋明杰,诧异地问道“坐在那的妹子是谁呀?”
“嫂子的妹妹。”明杰这时也看到了苏颜,收敛起笑意。
“长得挺可爱的嘛,怎么还不回去呀,太晚了,可是不安全的哦。”
苏颜没有理睬他,男子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宋明杰冷冷得说道:“别管她了,估计就是贪吃留下来的”还指了指她桌前摆放的一堆。“来来来,cheer up”。
原来他是这么看自己的了,自己就这么一无是处么,眼眶似乎有液体就要喷薄而出,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在B市的那段日子算什么,愧疚?那现在呢,实在受不了自己么?脑中不停回放自己与他的相处的一点一滴。房间里,灯亮腾腾的,瓶子乱遭遭的堆砌着,还有液体沿着白皙的桌布不断下滴,一堆人聚着的地方时不时会传出哄笑声,喊叫声。苏颜却失了魂般,恍然不觉。宋明杰三个字如魔咒般,禁锢了苏颜的所有思绪。
被灌得实在难受的宋明杰,强撑着身体,提议道“散了吧,散了吧,我实在不行了,我家老爷子管得严着呢,改日再陪你们喝个痛快。”
心想着这酒宴的主角两,一个先走了,一个也喝成这幅德行了,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朋友们便同意了。
“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回去陪你的娇娘子吧~~还没结婚就这么听话了啊”。
“哈哈哈哈~~”,说完又是一阵哄笑声。宋明杰虽窘,但也再无力去辩解了。
“那哥几个就走了,改日再喝它个天昏地暗。”
朋友们各自撤走了,一下子,门口便只余下了宋明杰和苏颜两人静静伫立着。
夜色正浓,城市里繁华依旧,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依旧闪着迷乱的光,迷乱人眼,也迷乱人心。不知什么时候,宋明杰开始晃晃悠悠地沿着路边挪动,苏颜望着此刻卸下了满身风华,多了几分孩子气的宋明杰,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宋明杰身子猛得一晃,摔在了街道上,苏颜吓了一大跳,赶忙跑了过去,揪着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受伤,内心才安定下来,然后吃力地将他慢慢扶起。宋明杰站定后,朝苏颜转过头去。
苏颜看到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和嘟起的嘴,那副神态竟让颜颜想起了自家外甥宋博,摔倒后感觉痛,但为想表现男子汉气概而努力不哭的情状。苏颜的视线撞进那双迷蒙的眼睛,像被蛊惑般,手不自觉抬起,揉了揉他的头发,触感出乎意料的好。渐渐地,宋明杰嘴角竟然扯开来一星弧度,在暗黄的灯光下,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
时间仿若静止在这一刻,忽然之间,苏颜一怔,像是忆起了什么,猛得松开了手。宋明杰也立马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状态,似乎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一般,向前走去,苏颜有了刚才的教训,不敢再离他那么远,而是紧紧跟在他身后,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两个人的身影在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和谐。
不知走了多久,宋明杰终于在一座小桥上停住了步伐,静静地看着湖面。苏颜无奈地望了望天,黑天鹅似的夜幕上,疲倦的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只留下几颗星星在空中继续放哨,守卫着夜空的静谧祥和。
似乎是夜色太温柔,微澜的湖水太让人沉醉,湖岸传来的丝丝音乐太过于动听,宋明杰望着湖面,自顾自的说起,他说其实他很疲惫,工作个不停,自己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行走这条舍弃了太多的路的正确性,是否它真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当研究有了新进展时,思绪有了新突破时,似乎所有的累,所有失去的睡眠时间和游乐时间都不算什么了,这就是他应该的轨迹。他还说,自己是很羡慕哥哥和嫂子的,生活得如此幸福,其实他也想有那样一份依靠,一份温暖,在上班累了的时候,在工作不顺的时候,回到家,可以看见有盏灯为自己亮着,有份饭菜为自己热着,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
苏颜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俊秀的侧脸,听着他低低磁性嗓音诉说吐露他从未表达过的。他们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子和平的说过几句话了,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冷冷的晚风一次次拂过,苏颜打了个寒战,实在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停驻了,决定打车送宋明杰回家,然后再安心地回到自家洗个舒服澡,解除疲惫。看着有出租朝这个方向驶来,苏颜伸出手臂用力挥舞着,突然被一股力量猛地拍下。
“你又闹哪样呀!”苏颜火了,自己好心照看着他,他就不能让自己好过一回么。
长时间没有回音,苏颜霎时泄了气,白了宋明杰一眼。看着又有一辆出租车缓缓开过来,连忙拦下,这次没有被宋明杰给阻拦。车停住了,苏颜推着宋明杰就要往车里去,可宋明杰就是不配合,硬是如同与地相接的塑像般粘在车前,不肯挪动半步。苏颜本想干脆就自己溜走算了,可冥冥之中觉得丢下他会让自己错过什么,失去什么,转念想起姐姐的心思,宋明杰一系列不安定的醉酒状态,还是罢了念头,继续与宋明杰对峙着。司机等得不耐烦了,窜得关了门,发动车子,消失在夜色里。
“Good job!你到底想怎么样呢。”苏颜硬挤出笑容,用温柔的声音咬牙切齿说道,试图以哄一个小孩子的方式。
本以为还是会如同上次的沉默,“我不要回去,不要,我要住宾馆,住宾馆!”宋明杰嘟着嘴说。在被风吹回来的意识里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一定会被家里老爷子批得很凄惨,今后几天也肯定不得安宁,上次就是大概这样的状况,自己可是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