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不喜欢是我的事。”陆玉恒的态度变得越发疏离和冷漠，他冷声道：“陆晟，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样关心丫头的话，就什么都别做，也别说些多余的话，你知道，像你二哥这样的人，从接管陆家的那一天起，就已决定放弃一些东西了。”
陆晟打从心底替他觉得不值，他皱了皱眉，声音带着点急切：“二哥，难道你就没想过要从大哥手中……”
陆玉恒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陆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只要稍微成熟一点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何况，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打算。”
“二哥，你连争取都没争取过，怎么知道争不来？这一点都不像你，如果是以前的你，才不会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陆晟急了，语气也有些冲：“我不信你会顾忌所谓的亲情、血缘还有禁忌，说白了，你就是害怕丫头不会选择你。”
“……”陆玉恒霎时白了脸。
“被我说对了吧？”他得意之余略有些痛心：“二哥，我原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现在看来，并不尽然。”
“你别对我用激将法，没用，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需要失去一些东西，有得必有失，这个道理你不明白么？”
陆晟翻了个白眼：“又拿丫头说过的话来呛我，二哥，言语可以骗人，唯独眼神不能，你和丫头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得到你整个人都变了。”
他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一脸严肃道：“二哥，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现在不争取，以后便是后悔也没用，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说完，他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我该走了，我说的话你也好好好想想吧。”
陆晟离开之后，陆玉恒变得更加面沉如水。
他摊开右手凝视着掌心中的香包，脑海里面不断响起大师对他说过的话。
“因为我感觉得到，你不是她的有缘之人，也就是说，你并非是她在这个世上的牵挂。
而陆晟刚才所说的话也萦绕在他耳边——如果你现在不争取，以后便是后悔也没用，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清楚又有何用？
即便他想争取，丫头的心也不是属于自己的。她一心一意地喜欢着陆元风，以她倔强执着的性格来看，必定是认准了他大哥，不管他怎么试探，最后肯定也是无功而返。
陆玉恒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收紧了手心，将香包牢牢收入掌中，手背绽出明显的青筋。
接近黄昏时分，文娘终于醒转过来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然后激动地握住了陆元风的手，颤声说道：“大……大少爷……你……你终于……来了，我……我……”
陆元风连忙按住她的肩膀：“文娘，你先别激动，冷静下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大少爷。”她不顾他的阻挠愣是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挣扎一边艰难说道：“你让我说，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好好好。”陆元风妥协地扶她起来，让她靠在床头坐稳，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顺气。
“你说吧，我听着。”
李嫂忽然敲门进来：“大少爷，大夫在外面等着了。”
“那好，叫他进来。”
文娘一把抓住陆元风的手腕：“大少爷，看病的事可以先延后，你听我说，求求你了！”
陆元风有些为难，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李嫂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退出去关上门。
陆元风重新坐下来，耐心问道：“文娘，你说吧。”
文娘双目无神地望向远方：“本来在十五年前，我就已经知道真相了，夫人被杀害的当晚，我沿着后花园去找她，结果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回忆起往事，她的脸上充满痛苦之色。
“我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正打算上前看看，前方忽然跑来一个握着把剑的男人。”
说到那个男人，文娘仍然感到不寒而栗。她微微颤抖地抓住身上的棉被，嘴唇发紫，眼眶渗出泪水：“他的眼中充满杀气，看向我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他下一瞬就要杀了我！就在他要走向我时，府中的其他人跟着过来了，我因为太过害怕，而昏倒在地。”
“醒来之后的事，我想，大少爷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听完她的描述之后，陆元风试图冷静下来。他缓缓吸了口气，沉声问道：“也就是说，你看到凶手的样子了？他后来为什么没有杀你？难道他就不怕你说出去吗？”
“我也不知道……”文娘连连摇头。
“……”其实陆元风心里也有答案，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大少爷，那个人，是我们陆府里的人，在我告诉你之前，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文娘覆上陆元风的手背。
他捏了捏眉心，表情痛苦道：“你说吧。”
文娘沉默了半晌，最后缓缓从口中吐出三个字：“是叶叔。”
扣扣。
“谁？”
书房外面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二少爷，该用膳了。”
“端进来吧。”
“哦，二少爷等会儿，小的现在就去端过来。”
陆玉恒忽然叫住对方：“等等！”
“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不用端来了，我要出去一趟。”
“二少爷到外面吃吗？”下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
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陆玉恒走出来对他说道：“我要出去办点事儿，饭菜晚点再送来吧。”
下人低头应道：“是，二少爷。”
交待完后，陆玉恒离开了书房直奔河心苑。
自从成家之后，陆元风早已离开了陆府，河心苑基本上就是个摆设，所以他基本上没怎么来过他大哥的院子。
这是他第一次来，估计也是他最后一次。
春香见到他的时候，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二……二少爷！？你怎么来了？你找谁？找大少爷吗？他在文娘的房间，要不我带你去？”
陆玉恒朝她面露微笑：“谢谢。”
“不用不用！”春香连连摇头，心中独自暗喜。
走在去往文娘房间的路上，春香不停地找话题。
“二少爷，你知道吗？丫头失踪了，她从两天前就不见了，你说这世上是不是存在鬼神？不然她怎么会在大少爷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玉恒摇头苦笑：“这世上有没有鬼神我不知道，可我确信，丫头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两人来到文娘的房间之后，却发现房里只有李嫂和文娘，一问之下才知道，陆元风去了庭院中。
“二少爷，我带你去庭院吧，我……”
陆玉恒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沿着走廊寻到庭院的时候，看见陆元风一个人孤单地坐在池水边。在他身后，小型水车“轱辘轱辘”地滚动着，栽下了一片阴凉。
“怎么？在这里思考人生？”
两兄弟很少这样单独相处，陆玉恒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大哥也有这样的兴致。”他绕着水池走了一圈儿，指着水车问道：“我想这就是丫头的杰作吧？”
陆元风没有搭理他。
他耷拉着脑袋，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明眼人都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
“大哥怎么不理人？莫非你知道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
陆元风耳根微动，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陆玉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承蒙大哥抬举。”
“是丫头告诉你的么？”他眉心微皱。
“如果我说是，大哥会不会吃醋？”
“丫头已经不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那你也该知道她之前为什么要隐瞒着你了吧？”
“……”陆元风沉默不语。
陆玉恒干脆走到他旁边坐下，随意的态度就像他是这家院子的主人。
“她之所以瞒着你，是怕你伤心。”他别过脸，径自说道：“丫头有她的难处和苦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知道吗？我很羡慕你，大哥，从小便是，起码你不需要像我这样活着。”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不抓住丫头，难保我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我虽然喜欢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为了利益，为了……”
话音未落，陆元风忽然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早就看出来你对她心怀不轨！你究竟想怎样？从我身边抢走丫头吗！？”
“如果能抢走的话，早就抢走了……”陆玉恒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然后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按下来。
“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凶，你把怒气发泄到我身上也没有任何用处，如果你还想知道怎么找回丫头。”
一听这话，陆元风顿时软了下来：“你知道怎么找到丫头！？”
陆玉恒整理好被他弄乱的衣领，淡然道：“知道是一回事，要不要告诉你却是另一回事。”
“二弟，我求你，如果你知道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不能没了丫头！”
陆玉恒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我怎么会输给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