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还是很凉的,这反而让我觉得更加酣畅,我不顾他的叫喊忘我的往前游去,没有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停留,一直往深海游去。我不知道的是,林嘉翼也跳下来了,他不知道我这是要干什么,不放心,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我的后面,游动的幅度也不是很大,怕打扰了我。
一段时间后,我游到了斜对面的礁石,用手触碰了一下,石头很凉,因为常年泡在海里,石壁上挂满了苔藓,摸起来也很光滑。触到石壁后我紧接着往回游,很顺利,没多久后我就成功的上了岸,此时我还没发现林嘉翼跟在我身后,上岸后拿起衣服胡乱的擦了擦,身上到处还是水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一直惦记着我游的步数,是93下。
我伸着手指盘算着,嘴里念叨着,“93下,从这里到礁石,93下了。”
“什么意思。”林嘉翼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过身。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以为你想不开。”
“想不开我这些年早死了,还用活到现在吗,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不,我还是要把你送回去,你刚才念叨的是什么意思?”
我斜着眼看着他,不想回答他,但是他的眼神很执着,似乎一定要知道点什么,“没什么意思,就是在这里到对岸的步数,93下。”
“你常常来这里吗?”
“也不算是常常,只是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来,也算是一种纪念。”
“这样跳下去是为了什么呢?”
“我答应过一个人会想办法努力的活下去,但是我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所以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来这里清醒一下。”
“所以你刚才有点累了,觉得活不下去了,是吗?”
“是的,因为我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人,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可是你们出现了,而且还无征兆,你们打乱了我的生活。”
“对不起,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
“你们没想到的事还有很多,我懒得跟你们说。”
“还有,你这是在纪念谁,能告诉我吗?”
“不能,永远都不能。”
“为什么?”看他的样子是知道我会这么回答的,但还是忍不住要问下去。
“因为你们不配。”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完这几个字。
“你走吧,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我在旁边看着你吧,不会打扰你。”
“我不想让你看着,看我狼狈的样子,你还嫌我今天不够烦吗?”
“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没别的意思。”
我听到这句话首先哼了一声,不放心,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别跟我说这个,我不想看见你,我也不想回忆起以前的事,你别在这里逼我。”
“再说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你的谁啊,我两岁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不放心呢,现在再说这个有意思吗?”
“恒安,是该叫你这个吗?”他诚恳的看着我,看我没有什么反应,所示默认他这样称呼我了,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想到那年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没想到……”
我用手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别再提那天我,我会忍不住发疯的。”我转过身,独自安静了一会儿,心情稍过平和以后转过来问他:“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但又不得不问,因为我太想知道答案了。”
“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一定会跟你说的。”
他的话音刚结束,我没有留下停顿的机会,声音紧接着上来了:“其实那年你是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的,是吗?”我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没有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要问的是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睛里也有了闪躲的姿态,看到这样的他,我没有再问下去,心里瞬间凉了一半,我曾经那么爱他,曾经只会跟在他的身后追着他玩,曾经认为他会永远保护我,错了,错的很彻底。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你走吧,不管是从今还是往后我都不想再见你们,你们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都是假的,就好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虽然一直不想承认这件事,对这件事一直也是躲避,但你今天这么问我了,我还是要回答你,没错,我是知道的。”
虽然早就猜到答案了,但是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心里没有寒冷是假的,心还是很疼。我拿起衣服,这回没有再停留,直接向道路跑去,想彻底回家,回到那个只属于我和安妈的家,不想在看到任何人再说任何话。但当我跑到路上的时候,我看到林嘉桦,林嘉恒也来到这里,像是不久前才过来的,因为脸上的焦急还没来得及打理,这下好了,这三个人全都凑齐了。
我当他们没有存在一样,直接略过去,“你问什么要跳海,为什么要自杀?”林嘉恒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脾气,没问清楚什么原因就直接下结果。
我不想搭理他,也不想做什么解释,径直走去,没想到,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还很用力。我本不想跟他们在做任何理论,但他这个动作彻底的激怒了我,我正要开口,林嘉翼率先说道:“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怕出意外就让他们赶过来了,恒,没什么事,她也没想自杀,是我传达的有问题。”
“放手。”
他轻轻地放松了力气,我正要把手从他那里抽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他又突然用力,紧握住了我的手,“你是我妹妹,我们的血缘关系你是怎么也抹不掉的,我不信你把我们的情分都忘记了?”
我用力从他那里抽出了手,力气很大让他不自觉向斜后方退了一步,“我们有什么情分啊,你倒是跟我说说啊,我们这才见过几次面啊,用不用我帮你数数。”我根本意识不到他的好心,用力反击回去。
“妹妹,血缘关系,你是在开玩笑嘛,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你妹妹啊,你是有我的身份证还是户口本啊,就连你们家里的户口本都没有我的痕迹吧,错了,你们没有户口本。”我嘲笑道。
“我只存在过你们的记忆里,但是记忆又能说明什么呢,只要我不愿意,一切都是空想。”
“我们不能试着回去吗,就不能试一试吗?”
“不能。”我坚定地说。
“好,就算不能,但你也要好好生活吧,可是你现在根本不能保证,等你能保证你的生活后,你也可以离开去过你的日子啊。”
我不屑的哼了一声,心里一阵好笑:“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保证我的生活了,你哪只眼看到我没你们就不能活了。”我轻蔑的看着他,态度极其恶劣。
“说起这件事来真是得好好谢谢你们,拜你们所赐,我失业了,我没工作了,得饿几天肚子里了,要不是你们,我至于像今天这样吗?”
“你们知道吗,我找那份工作花费了多少力气,我害怕我失去它,所以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我已经干了两三年了,完全可以继续干下去来保证我的说活,我的学费,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
“也许你们不知道,也对,我们的生活圈子根本就不一样,我每天醒来不是都有佣人给我端来饭菜的,我需要用自己的汗水换取食物,你们不是我,也理解不了,你们更不知道我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有多难,我是未成年,很多公司都不可能要我,我只能找一份临时工,但又不能耽误我的学业还能长时间干下去,符合这些条件的很少,好不容易找到了还被你们这么一闹玩完了。”
“是我们的失误,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林嘉桦说道。
“要不然,我们跟你再找一份。”
“别,千万别,我躲你们还来不及,不想跟你们有什么交集。”
“我们不能心平气和的谈谈吗,彼此都放下戒心,好好聊聊天,相互了解一下过去。”林嘉恒说道。
“不能,不可能,林嘉恒,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幼稚。”
听到我喊他的名字,超出了他的意料,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悲,“你对我穷追猛打不就是想了解一下我的过去吗,顺便让我跟你们回去,现在你们知道的也差不多了,我也不会去,所以你们已经得到答案了,为什么不放我离开。”出海以后我的衣服也都是湿的,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海风不断地再吹,虽然不是很猛烈,但吹到我身上还是很凉,我现在很冷,有点止不住的发抖。
林嘉恒看到了,他永远是这里面最细心地,也永远是一温柔优雅示人,他给我拿了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没有拒绝,“谢谢,我会找时间还给你的。”
“其实,你不需要说谢谢。”
我没在吱声,可还是 有不长眼的挑起了事端,“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配,但这是我替爸妈问的,看在他们一直找你的份上,你就回答了他们吧。”
我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说安妈活着时候的事,闭上眼睛,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还是想跟他们掰扯掰扯以前的事,“我过得很好,真的,我很知足,因为我还有选择我人生的机会,虽然是累了点,但是还好,我知道有人爱我,我知道那个人一直陪着我,我知道她在看着我,所以我会拼尽力气不让她失望。”
“这些年我一直不希望我们再见面,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根本不想再和你们搅在一起,所以我们有把你们当成是我的哥哥还是什么的,我只希望我们是陌生人,再次见到面的时候可以从彼此的身边走过去,不相互打扰,就像不认识一样,所以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好了。”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能理解到什么程度是你们的事,回去告诉他们,我真的很感谢他们还记得我,还会想找我回去,但是我回不去了,太久了,已经不可能了,让我安静生活下去就好了。”说完了我要表达的东西后,我不想再停留,抬脚离开,“你们回去吧,不用再看着我,我快到家了。”说完没在回头,只留下一个背影。
夕阳西下,只留下一个我被拉长的影子,经历了今天这件事后,我知道我真正放下了,我该发泄的都发泄完了,可以不用记挂着他们了,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只是,千万不要感冒啊。
回去的路上,我林嘉桦考虑了很多,这不怪她,她从小就经历了这么残忍的事,有这样的表现是正常的,对我们的愤怒也是在情理之内,反而是我们,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就这样的揭开了真相,她不崩溃才怪。
我没有想到她是如此坚强,这么大的打击都没有击倒她,她还是这么顽强的活着,条件这么艰苦,她甚至还有自己的理想,没有被这个现实的世界打败,说实话我真的为她骄傲。但是,我不敢去问这些年她是怎样生活的,我不敢,我怕自己会坚持不住,怕自己会听到她悲惨的过去。
我现在能肯定的是她是一个人生活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有派人再去调查,我尊重她,她不想说有他的道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有人的确收养了她,而且她对那个人的感情还很深,要不然不会表现出防备的心态,就连她被我们找到时防备心都没有这么强,可见这件事她是真的不想让我们知道。
但是她现在为什么又是一个人了呢,那个收养她的人又去了哪里,是因为工作暂时离开了吗,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但是也不像,从她没命的打工就可以看出来,收养她的人肯定不是暂时离开了,而是永远的离开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片寒冷,我无法想象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这颗心该是多么悲伤,我不敢再去想自己爱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如果是我,大概也会疯了吧。所以,她对我们这种态度真的不为过。
我的小妹,曾经是多么可爱的人,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没有什么人能跟她相比,她离开后,爸妈很久都没有缓过劲来,很久以后才鼓起勇气继续生活的,不管当年是什么原因,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什么好狡辩的,只是为难了我妹妹,让她过早的经历了这么痛彻心扉的事,让她从一个可爱的小朋友变成一个坚毅骄傲的人。
这个世界没有把她毁了,而是让她迅速地成长,过程很心酸,很狼狈,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风采,她的精神,这些是我们三个做不来的,我们自己心里都知道,这个家里,只有她是最厉害的,最无畏的。
回去的路上,我们彼此心里都很难受,谁也没有开口,说实话再次见到妹妹说不上高兴,因为之前我们想过,心里一直也很矛盾,到底是让她回来还是不打扰她让她有自己的生活,我能想象到一个小女孩独自生活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会有多少不能解决的事情,会遇到什么人欺负她,这些事情是肯定发生过的,不知道她解决的顺利不顺利,有没有受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