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说话,静静地坐着,心里的失望一下子决堤,回都回不来。
“对不起,我今天不该来找你的,也不应该跟你说这件事,我喝了点酒,一下子冲昏了头。”他用手不断地摩擦着头发,试图理智下来。
“这不是你的事,其实我应该早就想到这些事的,这样我的期望就不会这么高了,也不会这么痛苦了,说到底,还是我太傻了。”
“你……”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默认了我的话。
“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不,不是曾经,就是那天晚上结束后,你们都走了的时候,我睡的很踏实,前所未有的踏实,我甚至觉得我已经跟你们是一体的了,但是现实还是残酷的啊,是我多想了。”
过了一会儿我继续说道,“我会努力打消这个念头的,毕竟这么多年的生疏已经弥补不过来了,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我们还可以共同努力一下子的。”
“还有什么用吗,我的心已经算是凉了,对你们没有任何希望了,我不想让自己伤的那么透彻,不想让我的伤口直接暴露在你们面前,那样我就太没有尊严了,我不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事。”
他很突然的用手抽了自己一下,清澈的响声把我吓了一跳,“我太他妈傻了,竟然跑过来给你说这件事,这下好了,全都变了,我回去怎么跟爸妈交代呢?”
“这不怪你,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不能证实而已,永远在猜忌你们,这样即使我们生活在一切了也会有很大的问题的,到时候把彼此伤的很重还不如现在短暂的疼痛呢,不是吗?”
“安安,这其实是不一样的,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你还活着更重要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吧,我相信我说的这句话。”
“那你,你还会回去吗?”
“我不知道,在我心里还是有很多疑虑的。”
“大哥和二哥也有他们自己的考虑,你千万别……”他还是害怕因为他的不理智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没有让他说下去,“我不会的,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以我对大哥和二哥的了解,他们不这样做才是不可能的呢,你们的生活环境我是知道的,不这样是没有办法生存的,我能理解,他们也是想往好处发展的,并不是刻意要伤害我什么,这点我是清楚的,但是理解是一回事,认同又是一回事 ,这件事我只是不认同罢了,没有对他们有过多的看法。”
林嘉恒看我的眼神带着感激,有一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表情,我没在理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没事你就走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打理。”
“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他今天会过来跟我说这么多的事情说明是信任我的,他把我当做了自己人,才会这么失礼的跑过来,相同的,我也是信任他的,就直接说出了答案。
“明天是安妈的忌日,我在准备东西祭奠她。”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好像一下子听到我的理由有点慌张,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回去吧,你们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赶紧回去做事,别老偷懒。”听到我打趣的这句话,他才暂时的放松下来,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心情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林嘉恒离开后我无力地倚在门后,背靠着门坐下来,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情绪,虽然有些事情在我的预料之中,但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等真正有了答案后,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泰然自若,我恨我自己的不是这一点,而是我知道他们会这样对我,但我竟然能接受,是不是我变得太过卑微了?
我不知道答案,只能怨恨我自己。
好不容易从这件事中抽出身来,我又继续投入到安妈忌日的准备中去。我打开那扇锁住已久的门,走进去,里面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我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例行环顾了一下就关上了门,我怕时间再长一点我就会走不出来了。
一夜过去了,我起床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去了墓地。这个地方是雁叔按照安妈的要求选的,环境很好,很安静,是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走到墓地的门口,到处一片白色的装扮,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低落起来,呼吸也变得不是那么顺畅,总感觉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身后还是有人跟着,此时的我已经没有力气让他们离得我远一些了,没有再顾及他们,我抬起脚走过一排排墓碑,看着上面的照片,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有男人有女人,或者生老病死或者意外,心里那种止不住的思念又上来了,压都压不下去,我知道我今天一定又会崩溃大哭了。
准确的找到安妈休息的地方,我把带来的东西放下,看着墓地上已经放着一束花了,应该是百里他们三个带来的,他们应该在昨天就已经提前来过了,我把花摆正,看了一眼,是安妈最喜欢的百合,手瞬间就颤抖了一下,熟悉感全部回来了,彻底无法摆脱了。用手把百合摆正,那束花经过一夜的风吹竟然还很鲜艳,丝毫没有失去风采。
我把东西摆好,拿出一点酒来,分别倒上,就地坐下来,好好跟安妈说说话。
“安妈,我是恒安啊,我来看你了。”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又是一年了,记得我们去年来的时候我还不能控制住自己,现在呢,我能坐下来和你说说话了,你说,我是不是有进步了呢?”
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平静,看起来和睦的景色只能由我的心打破吧。
安妈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和蔼,还是我心里的影子,还是她存在的样子,可能变得也只有我了,“安妈,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年轻,反而是我,我觉得我变了很多,我感觉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希望我永远是你在的时候的样子,可是不可能了,我们回不去了。”
“我很想你,是真的很想你,我时常想起你,想起以前我们一起生活的样子,每当想起那个时候,我都很想回去,甚至我在想,为了这件事我可以牺牲任何东西,百里他们就会劝我放下,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说完这段话我无声的哭了,端起那杯酒一下子喝了。
我把气息调匀,接着说:“我何尝不知道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但我真的做不到,我根本不停止对你的想念,说实话,我真的想过就这样死去,虽然之前来的时候没有说过,但这件事情我是真的想过。”
“活着太累了,我真的很有负担,有很多事情是我解决不了的,有很多事情不是朝着我理想的方向发展的,我很累,但是又没有人诉说,我害怕这样的自己。”
“安妈,还有,我找到了他们,说实话我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你在的时候看到的,我发现我从内心来说我能原谅他们所做的一切,虽然他们现在还在伤害我,我竟然能接受,虽然还是有怒火,但我,……,我。”我有一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样的词语表达。
“我,我竟然能微笑着接受,虽然心里很痛,但是我有一种可以为他们牺牲的感觉,所以他们伤害我这点痛我能接受了,安妈,你说是不是我太傻了,是不是我就是报纸上说的那种为了爱情自杀的人呢,虽然事情不同,但是性质是一样的。”说完后我有喝了点酒,挪动了一下身子,跟墓碑平行做着,把身子侧靠在墓碑上,好像无助时靠在安妈身上一样,心里很踏实。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安妈,要是你还在多好啊,我就不至于这样没有尊严了,他们的确还不知道我是现在的样子,但是我心里清楚,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是我已经摆脱不了了。”我不断地喝着酒麻痹着自己。
“安妈,你回来吧,我不想这样活着,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求求你回来吧。”此时的我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对安妈的思念已经让我彻底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不断地哭着,把头靠在墓碑上,用手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安妈的照片,像是我无助时她把我搂在怀里的时候。
我不知道的是我现在的样子不光有林嘉翼的人看着,还有一个人早就在远处观察了我很久,是一个我见过的人,一个了解了我更多弱点的人,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我完完全全被他握在手里。
我已经喝的有点混沌了,两只手把整个墓碑环住,想抱住一个人一样,“安妈,你说过在我想你的时候就会来看我的,那你今天能不能看看我,让我知道你的存在呢?”
“你放心吧,再怎么艰难我还是会坚持下去的,我知道很多事情我做的不够好,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放心,即使我恒安有一天一无所有,但从来不缺重头再来的勇气。”
我站起来,面对着安妈的照片,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跪在那里,没有起来,用手抚摸着墓碑,抚摸着安妈的笑脸,凑过去,把头靠在安妈的照片上,一直在哭很久没有挪开。
很长时间过去了,我知道差不多我该离开了,头还是没有挪开,一直靠在安妈的照片上,最后用嘴唇吻了一下安妈的照片,像是她吻我一样,轻轻地吻了她一下,最终才擦干眼泪准备离开。
“安妈,我要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托梦给我吧,我会知道的。”我不一个迷信的人,但是在这方面我是深信不疑的。
慢慢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再看安妈一眼的时候,有一阵清风吹过,那柔和温暖的风吹过我的心头,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吹散了。是安妈,她知道我跟她说的话了,她真的感受到了,想到这里,我看着那温暖的笑容,心里的一股气又重新燃起来了,我又可以勇敢的面对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