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位下人推开了琴厚房间的大门,进来通传说,琴忆之已经带着夏溪离开了琴府。
琴厚抬起皱纹满布的脸庞,嘴角挂上一丝苦笑。因为一整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琴厚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疲倦,如今心愿已经完成,也就有些放心下来。
其实昨天晚上琴厚故意的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来针对琴忆之,并且对琴忆之做的越来越过分。过去琴忆之还会忍气吞声,只是这一次琴忆之前来,便是彻底同琴厚撕破脸皮,日后定然不好相见。
下人看到琴厚好像有些后悔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琴厚为何对琴忆之这般严厉。刚才琴忆之虽然说得话有些过分,但还是比较正确。
而且这一次的事情完全不是琴忆之的事情,为何琴厚会将责任都推卸到了琴忆之身上,还说让琴忆之以后不要再回来琴府这边。他不明白既然琴厚会后悔,为何还要做这些事情。
琴厚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如今琴府已经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恐怕是很难再恢复过去的繁荣景象。琴忆之此次回来,如果不给她一些严厉,让她明白险恶,恐怕她就不会离开的这样决绝。我相信太子爷能够给琴忆之想要的生活,而琴府就是绊住她飞翔的阻碍。”
下人表示不理解,琴厚继续告诉他,现在琴府明显是人心惶惶。特别是戚夫人和琴忆之一死,更是弄得琴府里面的下人都觉得琴府不吉利。而薛如冬这一次被带走,也让更多琴府的人心涣散,再也无法把力气往一处使了。
并且琴忆之现在在国都已经站稳脚步,如果她回来时不时的回来帮着琴府打理生意,也会造成麦城的风言风语,说不定都会认为是琴忆之为了将琴府的生意占为己有,将所有琴府里面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都给弄成现在这个地步的。
琴忆之每次回来琴府都会有一些大事情发生,如果不快点离开,很容易被麦城的人说闲话。琴厚不想要看到这样的局面,便对琴忆之冷言相向,希望她能够快点离开这边,去国都躲避风险。
琴府自从琴依美死后就一直不景气,特别是戚夫人总是说些闲话,已经把琴府的名声害的差不多。过去一提到琴府,很多人都是高看一眼。如今提到琴府,得到的也就只有不屑。
琴厚早就料到会这样,只是没有想到时间来的会这样快。琴府的人其实早就没有当初心齐。只不过琴厚一开始想要阻止,她觉得至少要等到自己死后,这件事才被提议上来,也不枉费当初自己的父亲将琴府嘱托给自己。
只不过,现在薛如冬的事情很快就会被传开,特别是她是反贼这件事,定然会引起不小的波澜。到时候,说不定琴府的商铺都要跟着遭殃。
如今琴忆之过来问罪,自己正好顺水推舟,刺激琴忆之让她离开这里去国都,避过在琴府的灾难。她觉得,只要琴忆之离开,自己就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
下人过去见到琴厚总是板着脸,一副不容任何人质疑自己的模样。如今听闻他竟然深思熟虑这些,还为了琴忆之默默付出这么多事情,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走过来,给琴厚奉上一杯茶后道:“琴老爷做了这些,琴小姐却全然不知,还误会老爷,奴才实在心疼。”
琴厚苦笑道:“琴忆之这孩子性子有些刚烈且太重感情。如果我不做的这样绝,她是不忍心离开琴府。我刺激她,也是为了让她能够安心待在国都忙应该做的事情。”
他早就看透琴忆之,之前琴忆之为了保护鸿轩和琴府对其他的人出手,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琴忆之这般做,只因为比较重感情,对待自己恨的人也会毫不留情。
琴忆之这一次突然从国都回来,是因为她还是把麦城琴府当做自己的家,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还会想着回来这边寻求安慰。但这不并不是长远之计,如果不安心在国都那边待着,很容易被人算计。
他要是知道琴府如今面临的局面,定然不会回到国都,那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意也会崩塌。所以,无论如何琴厚都不会让琴忆之知道自己所作所为。
下人对琴厚做的事情表示心疼,他蹲下身子继续给琴厚捶腿,无意间抬头却瞥见琴厚的脸上有些倦容。
他问琴厚要不要去屋里面休息,琴厚摇摇头,说要在外面坐坐,想想接下来琴府的发展。
下人叹了口气道:“老爷,您为琴府真是用心良苦。”
琴厚笑着摇头道:“其实琴府里面的人都是什么品质,我能够看出来。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如何取舍?每次大家都针对琴忆之,我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我不能够把所有人都除掉。”
琴府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人如果都除掉,琴府就真的彻底完蛋。之前琴依美、戚夫人的事情已经给了琴厚沉痛的打击,如今琴忆之走后,便希望再也没有人能够掀起波澜来了。
琴府之间的争斗已经让琴厚疲倦,所以他总想着息事宁人,让当事人自己感觉到悔过。但是那些人仿佛把琴厚的想法看作是懦弱,越发的明目张胆进行陷害。他现在怀疑,自己过去做的事情是不是错了。
琴忆之在马车的带领下到了廉紫萱居住的酒楼,廉紫萱已经带着下人等候在那里。
他望见琴忆之赶过来,脸上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在昨夜还担心琴忆之不会跟着自己再次回国都,毕竟薛如冬一被带走,琴府就只剩下琴忆之能够顶事了。
他甚至还能够想到,今天早上过来这边找自己的是夏溪,告诉他小姐已经不准备跟着回国都那边去了。好在琴忆之还是选择离开,让廉紫萱心中也稍稍放下来一些。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凑到了琴忆之面前,望着琴忆之疲倦的脸庞,有些担心的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看上去精神并不好,要不要多休息休息再上路?”
琴忆之摇摇头,她已经不想再在这片是非之地待着了,只要看到麦城的景色,脑子中就不由得飞出之前的种种。无论是琴府的一切,还是自己和鸿轩所做过的事情。
廉紫萱见琴忆之这样,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就拉着琴忆之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琴忆之一句话也没有说,反倒是廉紫萱为了让琴忆之打起精神来,不断的说着什么。琴忆之并没有完全听进去,只是时不时出声应和几下,表现出对廉紫萱的话有些兴趣。
马车行驶了大概三天就到了国都,这一次回来,廉紫萱异常激动,因为这将预示着自己马上就要同琴忆之成亲了。
进到皇宫之后,廉紫萱安排着下人带着琴忆之沐浴更衣,随后去休息。下人们领命带着琴忆之离去,廉紫萱则是进到屋子里面,望着久违的太子府中的一切发呆。
终于要结束了,而这种幸福的感觉让廉紫萱感觉像是做梦。如果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廉紫萱大概是太疲倦了,坐着坐着竟然睡着了。琴忆之从外面被下人带进来的时候,廉紫萱还趴在桌子上面睡觉。他的身子起起伏伏,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上面,比女子还要美丽。
琴忆之让下人们先下去,自己则是坐在廉紫萱身旁,看着廉紫萱的睡颜发呆。自己马上就要嫁给他了,没有欢乐和幸福,取而代之的则是担心。
其实她并不在乎能不能嫁给鸿轩,只希望自己能够再见鸿轩最后一面,将那一枚果子交给他,也算是满足了他的一个心愿。只是如今这个心愿都无法达成了。
她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摸着廉紫萱的侧颜,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廉紫萱微微睁开眼睛,撞入眼帘的便是琴忆之悲伤的望着自己。他心中一惊,忍不住坐起身子一把将琴忆之抱入怀中,两只胳膊收紧,不敢轻易放开她,好像只要一松手,琴忆之就会消失一般。
琴忆之被廉紫萱弄得身子疼,忍不住想要推开廉紫萱。廉紫萱心中更加慌乱,搂着琴忆之,轻声道;“琴姑娘,你不要离开我。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如果连你也离开了,我便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了!”
他的声音颤抖,好像在拼命克制害怕一般。琴忆之从来没有见过廉紫萱如此,他过去就算是面临快要死亡的局面,也都是从容淡定。为何如今竟然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她的心微微疼起来,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着廉紫萱的背,安慰道:“我不会离开你。我们就快要成亲了,所以你就不要担心这些了。”
廉紫萱闻言,才松开了琴忆之。他的眼睛望着琴忆之,两只手紧紧握住琴忆之的手,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明日成亲如何?”
琴忆之稍微愣了一下,就看到廉紫萱眼中的神情透出恳求的模样。她明白大势已去,自己现在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