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景坪瓷就要走,可是梅姑姑却叫住了他,走上前,站在他身边,脸色没变的提醒道:“有句话憋在老奴的心里面很久了,就算坪瓷王爷你不喜欢听,老奴今天也一定要吐之而后快,那就是,八王妃无论遭遇如何,都是无忧王爷的妃子之一,坪瓷王爷你再怎么帮助她,喜欢她,都绝对不会跟她在一起,这可是皇族之间最忌讳发生的事情,而且坪瓷王爷你的身份尊贵,要想得到什么样的女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何必在八王妃的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呢?”
“这时本王需要担心的事情,就不劳烦梅姑姑你跟着操心了!”景坪瓷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梅姑姑这么说,他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甩袖转身离开了。
梅姑姑看着他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月色下,她脸色慢慢变得狰狞起来,自言自语说:“现在王爷你不听老奴的话,没关系,总有一天老奴会亲手证明给你们看的,跟那个任了了有关系的人都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所有想要阻挡我们二王妃跟王爷恩爱的女人也是一样!老奴都是一个一个亲手给铲除掉的!”
任了了的房间里,景无忧还在紧紧掐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好像真的下定决心要将她活活掐死般,任了了渐渐感觉眼前有些泛黑,已经越来越看不清楚他的脸,她挣扎呼吸着,一字一句反复强调说:“心爱的人死了,任谁都会伤心,可是爱人死后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继续生存是你自己应该做出的选择,无论你的活法是什么,都是你选择后需要付出的代价,别怨别人,更不要责怪已经过世的人。”
“放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王!”任了了的话似乎激怒了他,让他本就腥红的眼眸顿时更加的犀利,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剑,能够轻而易举的戳穿她的心脏似的。
她下意识咬紧嘴唇,伸手抓住他紧握着玉簪的那只手,痛苦的最后低低地说:“别让痛苦蒙蔽了你的双眼,也别让希望看到你痛苦的人有机可乘,多想想欧阳诗那晚心甘情愿的喝下有毒的汤药,究竟是为了谁?又是为了什么?”
似乎想不到任了了会说出这番话,景无忧掐着她脖子的手忽然松开了,好像触电了一般,他后退几步,坐在床上,哪里正是当年欧阳诗最后死在他怀里时候的位置,抚摸着她曾经睡过的床榻,不管是被褥或者是枕头,好像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一切都还是当年的样子,可是却已经物是人非。
任了了终于能够重新呼吸新鲜空气,她长大了嘴巴,不断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恢复体力,那颗飞快跳动着的心脏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景无忧嘴角带着的那抹苦笑,淡淡的,却好像有着能够感染人心的力量,让她的心也瞬间有些疼痛起来。
虽然对她来说,他现在还是一次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就好像地狱的使者一般,稍微一靠近就会有被斩尽杀绝的危险,但是她仍旧尽量克服着心理的恐惧,慢慢靠近他,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小声的询问说:“你也知道的是不是?关于欧阳诗那晚心甘情愿喝下有毒汤药的事?”
“跟你不同,本王是后来才想明白的。”终于卸下全部的提防,他在她面前敢于吐露出心声来,继续说:“一直到无数个夜晚都在反复的醉酒中清醒之后,本王才意识到,原来当小诗答应成为本王新娘的时候,就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她是个很聪明,却又从来都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而且下毒的人下毒的手段那么卑劣,她哪里会一点察觉都没有?可是她还是喝了,就足以说明她本就想死,或许是担心她是有罪之臣女儿的身份会连累到本王,所以才会选择让凶手得逞这种方式,来跟本王彻底的断绝一切关系。”
景无忧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种心痛到绝望的感觉,还是任了了从没都没有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见到过的,当初娘亲遗憾离世的时候,任秋生的人甚至还在陪着二娘牡丹,连面都没露,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就将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幻想成了薄情郎,可是景无忧却好像是个被遗失的例外。
欧阳诗的死,让他时时刻刻体会着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痛苦,虽然依旧在活着,大概也是不想浪费了欧阳诗的一番好意,他的事就是为了换取他的活,所以他竭尽所能的活着,可是破碎的心脏却早已经不能够接纳其他的人。
任了了很长的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看到那只他跟欧阳诗定情的玉簪,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力道大的甚至都快要刺穿他的手心似的,她赶紧伸手将玉簪夺了过来,皱着眉头说:“虽然我不能够解释这根玉簪的得来,可是我也想提醒你千万不要毁了它,这可是你跟欧阳诗之间最后的回忆,与其毁了,倒还不如想办法好好保存。”
抬起头,景无忧感觉泪水有些再次蔓延着眼眶,自从欧阳诗过世的当晚,他就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已经流的一干二净了,所以就连在战场受伤的时候,他也绝对没有掉下一滴泪,但是今晚在她面前,他却好像能够完全做回自己,而不再是那个铁血无情,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男人。
其实说起来似乎有些难为情,但是任了了的身上好像就是与生俱来给人一种安全感,可是让人放心的依靠,却又不需要担心会遭到背叛似的。
听从她的话,他将那根已经沾了他血的簪子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口袋里,准备以后随时随地都呆在身上小心保管着,见任了了正像模像样的帮他包扎,他下意识开口问道:“本王认识小诗这么久,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才猜到,那晚她是一心求死,才会喝下的毒药,可是你怎么会一下子就猜中?难道这也是小诗的鬼魂告诉你的吗?”
“王爷你相信我真的见到过欧阳诗的鬼魂啊?”就好像终于是找到了一个肯相信她的人,任了了激动的一把就将他的手紧紧拉住,精致的脸上全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感觉。
景无忧轻轻皱眉,看着正被她紧紧握住的手,似乎觉得有一些不太习惯般,不悦的回答说:“本王并没有说真的相信,但是你能不能先不要这样情绪激动的握住本王的手?本王不近女色,就算是你也不会例外。”
“了了知道,王爷你这是准备为了欧阳诗守身如玉嘛,能够理解,能够理解。”说着,任了了却也不忘将衣裳紧紧的拉成一团,一脸严肃的继续说:“难道王爷你看不出来我也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
景无忧似乎在也没有兴趣接过话茬,伸手揉了揉已经有些疼痛的太阳穴,继续询问道:“之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复本王,究竟你是如何得知小诗当日是心甘情愿饮下那杯带毒的汤药的?”
一提起欧阳诗,他仍旧会感觉到心脏一股股麻痹的疼痛,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足以能够刺出血力度的痛楚,可每一次痛起来却还是像伤口被狠狠的撕裂般,有种难以言表的强烈绝望感。
任了了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大大咧咧,她坐到景无忧对面的椅子上,打开了话匣子,只不过说出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都能在某种程度上跟景无忧的想法吻合。
她说:“本来我也是并不知情的,可是后来渐渐从很多人的嘴中了解到欧阳诗的性格,以及你们之间的故事,我相信如果换做我是欧阳诗的话,也会跟她做出一样的选择,倘若是一个早已经输得一干二净,身边仅有的亲人都在一夜之间被斩尽杀绝的话,那么所唯一留下的王爷你,就成为了欧阳诗拼死也希望会保护的对象,不过我也相信她所这个决定并不仅仅是因为王爷你,或许也是她选择的一种解脱方式吧,能够自由的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是出生在这种兵荒马乱年代的人们,所只能够藏匿在心里面,却绝对不敢表达出来的愿望,不是吗?”
她很难得说起话来很严肃,文绉绉,却让景无忧有些看的痴了,实话实说她并算不上角色的美人胚子,可是一张拼凑在一起显得格外对称的五官,以及那双好像仅仅只是微笑的时候都会说话的眼瞳,还是很轻易的就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
他心里默默思念着她刚才的那番话,难道当年欧阳诗做出的这个选择,真的是她寻求解脱的一种方式吗?即便这种方式会以最残忍的方式伤害到他,她也是慌不择路,宁愿抵押上一切,也要获得自由吗?
换言之,一直以来堵在阻碍她的人,难道就是他吗?是他太过自私的认为只有拜堂成亲,才是能够守护她的最好方式,可是倒头来,却非但是输了获取皇位的资格,更是输了她的信任吗?
大概察觉到景无忧内心的慌乱,即便他差一点就成为了杀害任了了的凶手,可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尽量劝说着:“如果缘或者是恨早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可是也不会改变你们曾经快乐在一起的日子不是吗?为什么王爷你不会守着你们之前美好的回忆,抬头挺胸向前看呢?日子就算再苦再累,不是也还得继续吗?如果中途选择停止,那也不会改变时间仍旧在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度过,不管你开心也好你开心也好既然都是一天的话,那么又何必愁眉苦脸的去剥削自己获取快乐的权力呢?”
任了了或许并没有资格成为一个合适的开导师,但是她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绝对是发自肺腑,不虚伪,不做作,是她仅能够保证选择的生活方式,除此之外,就算偶尔胡乱言语说出欧阳诗当年大概也是想要寻求自己的安宁,才做出吞咽毒药的举动,这种话,她并没有得到任何的证据,可是如果这样说就能够让景无忧的内心得到丝毫宽慰的话,她倒也乐于违背对自己许下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