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郊外,一人正在策马狂奔,沿途留下一圈灰烟和血渍,那马似乎已经跑了多时,“呼呼”地喘着粗气,马背上的人软着身子,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是靠近一细看就会发现,那人脸色惨白惨白的,从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一直到背部,竟蔓延着一个极深的伤口。
那人的呼吸十分微弱,总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吸上两口,抓着缰绳的手指关节发白,似乎是不一小心就会从马背上滚下来。
待那人赶至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十分,那人显然有急事要进城,但在离城门约有一里路的时候却挣扎着从马背上下来了。
过了片刻,有运货进城的队伍从他面前经过,他往首领手中胡乱塞了几两银子请求车队带他进城。首领见他浑身是血,怕染上什么不好的事情,不愿意答应他。
直到这男子又说了几句好话,兼往首领手中多塞了不少银子,首领这才勉强答应,而且称只将男子带进城后让他马上离开,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男子满口答应,首领将他领到自己坐的马车上,吩咐那男人不要说声就走开了,男人进入到马车中,虽已十分疲惫和虚弱,但还是撑着精神将马车扫视了一遍。
车队很快就到了城门处,首领似乎是经常跑这条线的,和城门的管事们都很熟,一见着他们就热络地上前打招呼,并往他们手里塞银子。
“武大哥,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多了这么些守卫的?”
“哎,我也不知道。只是上头吩咐下来了,这几日要严格搜查城门,但凡见到可疑人士都要抓回去细细审问……”
那姓武的守卫朝四周看了看,见附近没人,才再次趴到那首领耳边讲话。
“听说有敌国的奸细混入城内,这几日我们每天都需到处搜查,可是一连几天没睡好了,我这把老骨头都有些撑不住咯!”
“呵呵,武大哥辛苦了。你我这么久的交情,当知我是个本分人,从不做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你看我今日货这么多,若是一一排查,只怕会错过了交货的时间,大哥你就通融通融,改天我请你喝酒。”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只是今日上头仔细交代过,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我让他们速度快些,好让你快点过去就是了。”
“那小弟多谢大哥了。”
首领这会儿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不该贪财收留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的,若是那人被查出有什么不妥之处,那当真是空惹麻烦上身了。
那受伤的男子本呆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突听得外头一阵杂乱,似有货物搬动的声音,知是到了城门边上,正在接受排查。
首领挪着个大胖身子到马车边上,待士兵过来要盘查时,只是好声好语说马车是自己一人坐的,如今里边并没有人。
那些侍卫并不理会他,一把将他从车前推开,伸手撩起马车帘子,见马车里确实空无一人之后才肯罢休。
首领以为这会子要惹祸上身了,正寻思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那马车上早已没了人,心中虽是纳闷,倒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所有的货物终于盘查完毕,首领和那位守城武大哥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急着进城了。
那人手紧抓在马车底部的木杠上,待到马车进了城之后才从上头跳下,一个闪身进了某个巷子里头不见了。
城门口,那武其正和手下人讲着浑话,突然见一手下匆忙进来禀报,说是从城门进去的那条路上洒满了点滴鲜血。
武其意识到事情不妙,赶紧派手下沿着血渍还有车队前进的方向一路追查过去,万不可让闲杂人混进城内。
午膳过后,福絮正要伺候福晋午休,却听得门外一阵喧哗,福晋让她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吵什么吵,扰了福晋午休你们担当得起吗?!”
福絮出门,见门外是管家赵德惠,不禁出言斥责他,赵德惠则苦着一张脸,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絮姑娘,并不是我故意要来打扰福晋啊。实在是门口来了个男子,硬说要见福晋。我见他来路不明本想打发他走的,不曾想他竟硬闯,打伤了府里好几个下人。这会儿我总算把他制服住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发落,这才寻了过来。”
“既然是来路不明的人,打上一顿,送往官府就是了,来找福晋又算怎么一回事!”
“我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奈何那人一直嚷嚷着要见福晋,还是说王爷有难之类的话,我怕真有其事,这才冒着胆过来禀告的。”
“那你在外候着,我进去回了福晋再说。”
“是。”
“福晋说将那人带进屋里边,她有话要问。”
于是赵管家押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了福晋房中,仔细一瞧,那可不正是在城门在央求货队带他进城的那名男子吗?
福晋将来人仔细打量了一遍,见他实在是眼生得紧,她以前并未见过,那男子似乎是极谨慎之人,他一进屋便将房间格局查看了一遍,将所有的出口谨记在心。
“你要见我,所谓何事?”
“福晋,王爷在边疆即将有大难,我得了消息就快马加鞭赶过来通知您,请您尽快想办法将消息带到前线去!”
“你是何人,又从哪儿得来这些消息的?”
“我乃是王爷安插在南部的探子,这次手下从敌国那里得到消息,浣月国的昏君竟听信了馋逆小人之言,说王爷有谋反之心,要将王爷至于死地!”
“怎么会这样!那个昏君未免太过分了!你的消息可准确?可知他们的计划是怎样的?”
“消息可靠无疑,乃是我手下众人牺牲了好几条性命才传回来的。这次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传闻,只怕是浣月国内部高层已经出了奸细。他们先挑唆王爷有逆谋之心,然后又让流火国提出议和,而议和的条件之一便是要去王爷的人头!待到昏君将王爷杀掉,边疆就再无可御敌之将,浣月国危在旦夕啊!”
“若真如此王爷的处境岂不十分危险!你为何不直接前往边疆传消息,反而来我府上耽搁时间!”
“小的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奈何在途中被发现,受了重伤,这才来福晋附府里求助。”
“我如何能信你的话?”
“福晋请看这个。”
那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福絮下去接了递上去给福晋看,福晋一瞧,是王爷平时所用的信物无疑,她见那人已经十分虚弱了,便命人将他带下去休息。
待到那人快出门口的时候,福晋突然想起一事,便朝他问道,“你叫什么?”。
“小的,陈西郎!”
“赵管家,你出王府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皇城内有什么动静。”
“是。”
赵德惠说着便领命退下了,他一退下福晋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房内来回踱步,显然是度量着该如何处理此事。
此事事关王爷,她必须谨慎才行,福絮见福晋如此担忧,也忍不住在一旁出谋划策。
“福晋,我们赶紧派人前往前线给王爷传递消息吧,这事晚一刻,王爷就会多一分危险。”
“我又何尝不知!但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若真是那昏君的旨意,那难保王府也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我们一行动反而打草惊蛇,容易坏事。”
“那可怎么办,真是急死人了!”
“事情虽是紧急,但我们也不要自乱了手脚。王爷一向都知道自己战功显赫,难免有功高盖主之嫌,因此凡事都会多留个心眼。若那昏君真有这样的计策,王爷未必全然不知,我们且静心想个周全的计策才行。”
“嗯,福晋说得有理。”
午后,赵德惠匆匆从外头赶回王府,来到福晋房内报告事情。
“福晋,小的去王府外打听了一下,听说皇城城门这两日戒备特别森严,但凡从城外进出的人都要接受细细的盘查,里头的人说是为了抓敌国奸细的缘故。咱们府门口的侍卫也说,最近王府外常常多了些奇怪的人在四周晃悠。”
“可还有别的消息?”
“有的,宫里来人了,正在外头候着,说要见您。”
“你将他带进来吧。”
“奴才给福晋请安。”
“黄公公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宫里的如妃娘娘说许久不见福晋,怪是想念的。今日特命奴才过来请福晋一同入宫聚一聚,住个三五日才好。”
“如妃娘娘盛情我自难推却,只是王府诸事繁多,请容我今日将杂事交代下去,明日再向娘娘请安。”
“福晋还是请快入宫吧,如妃娘娘可是在椒房殿亲自候着您呢。”
“这样,那请公公先随赵管家下去休息片刻,我换下进宫服饰就随你一同入宫。”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说完福晋便命赵管家将黄公公带至厢房内休息,黄公公一退下她就命福絮让李墙头赶紧去将陈西郎请来房内商议事情。
“福晋!宫内怎么会这个时候召你进去?如妃娘娘和您一向甚少往来的呀?”
“哎,我本对陈西郎所说之事还有怀疑。今日黄公公来请我入宫,我便知道事情是八九不离十了。宫里必定是知道了昏君的计策已经外泄,为了防止王爷在前线得到消息,自然首要的就是将王府牢牢控制住。一旦我入了宫,行动上没有任何自由,自然没办法为王爷出谋划策,而且关键时刻他还可以用我来要挟王爷,可谓是毒辣之极!”
“那福晋怎么还答应随他入宫?”
“我即便不去,他们也会想法子让我去。若是我态度强硬,反而会落得个抗旨不遵的罪名,而且还容易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得到了消息。此刻我只能假装对一切都浑然未知,方能降低他们的戒心,为王爷多争取一些时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