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初夏快步追上前头的董千瑾,“王爷……”她想指责董千瑾剥夺了她同双亲过年的权利,然而自知名不正言不顺,话到嘴边缩了回去。
董千瑾何尝不知道赵初夏的想法,若是有别的法子,他自然不乐意看到赵初夏不开心。
“夏儿,我有不得不马上离开的理由,很抱歉不能陪你在赵家过年,如果你想呆在家里也行,大不了我托辞年头再来接你。”
董千瑾目光诚恳,赵初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董千瑾的建议虽然是个办法,但是于她却并没有用处。
赵父赵母是极为传统之人,夫婿离开娘家就留自己在家里过年,在他们看来是不合常理的,甚至还可能因此怀疑她同董千瑾是否产生了间隙。
“也罢,我同王爷一起离开,随后回北国去罢。”赵初夏悠然叹了口气,形势逼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她已无力挽回这局面。
董千瑾望着赵初夏略显蹒跚的步伐片刻,终是喃喃自语,“我又怎舍得放你离开。”说完大步流星走开,留轻若蚊蝇的回声在院落中流淌。
午后,赵父赵母执手泪眼送赵初夏和董千瑾,叫赵初夏意外的是李管家居然也要同行。
“小姐,老爷吩咐我去中部办点事,刚好和你们同行,一路上也有个照应。”李志徐徐道来缘由。
赵初夏暗暗叫苦,她本想着出了松阳县边界就跟董千瑾分道扬镳,各走各的,可若是李管家跟着来,那就有点麻烦了。
求助似地看向董千瑾,却见他神色如常地跟赵父赵母辞别,完全看不出点担忧的样子。
“王爷一路小心,夏儿就交给你照顾了。”赵母抹了把眼泪挥手,但这次泪水中至少多了些欣慰的味道。
赵初夏也忍不住鼻头发酸,董千瑾跃身上马,“岳父岳母请回,初夏我会待她如待自己般好。”说完挥鞭,带着马车浩浩荡荡朝前驶去。
“小姐,我们真的跟王爷回府吗?”
樱儿在马车里拉着赵初夏追问,她直觉地以为在她不在赵初夏身边的日子里,她跟董千瑾肯定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
“那不然怎么办?”赵初夏有些气馁,但终究还是安慰自己道,“大不了上了中部再离开,权当游山玩水咯。”
“呵呵……”
樱儿未再说什么,只是发出不置可否的笑声,心底却想着王爷把小姐像个宝似得捧在手心里,又怎么可能会让她轻易离开呢。
一连几日都在车途中度过,某日用完晚膳后,赵初夏闲来无事在客栈后院散步,不期遇上从外置办物品的李志。
“李管家还没歇息?”他们骑马自然比赵初夏这些女眷坐马车要累许多。
“马上就回房休息了,只是老爷交代置办些东西,这才晚了点。”李志如实以告,不过这倒惹起赵初夏的兴趣来了。
“李管家,我爹爹让你上中部干嘛去?”虽然她鲜少管家中外事,但也大概知道赵家生意大多在南方,需要去中部的机会很少。
李志脸色顿时泛光,“小姐,老爷让我想法子将中部通往南部的水运运输权拿下,这要是成功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可就跑不掉了。”
“水运运输?”
赵初夏皱眉,浣月国大多是土地,并无多少河流,之前从南部到中部走得都是陆路,难不成要将唯一一条通南北的孜孜河疏通?
可这应该是官家的消息,自家爹爹又怎么会知道,而且瞧李管家这样子,似乎是志在必得呢。
隐隐有个想法在赵初夏心中呈现,她方想要出言试探李管家,李志却已经先泛泛而谈。
“是的,是水运运输,如果拿下这事赚的不仅是银两,还有无人匹敌的声誉,这于赵家来说是天大的机会啊!”李志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也多亏了王爷,若不是他提点,老爷也不可能知晓这么隐蔽的消息,这次能不能拿下运输权,多半也得看王爷周旋时肯出多少的力。”
李志说完更是笑意盈盈,好像运输权已经稳稳在手似得。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赵府众人这两日都见到董千瑾对赵初夏的用心,都只当赵初夏在王府极为受宠,这点忙董千瑾自然是不会推辞的。
赵初夏此刻可没心思理会李志,从他的言谈举止之中已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次李志中部之行,完全是董千瑾促成的。
或许董千瑾是真的想帮助赵父获得运输权,但是谁能保证其中就没有想让赵初夏留下无法离开的理由呢?
再退一步说,董千瑾同赵家又有什么瓜葛,他凭什么要把如此让人眼红的运输权暗地许诺给赵父?
那还不是为了讨好赵初夏,把这当成是拉拢赵初夏的筹码。
想通其中关窍后,赵初夏也不知心中是何感想,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心中并不为董千瑾的这些伎俩生气。
或许,她对董千瑾的容忍,已经开始超乎她自己的想象。
这次董千瑾是牟足了劲赶路,不出五日就来到皇城脚下,赵初夏从车窗看出去,那曾经的朱红城墙如今看来确实恍若隔世。
千落福晋派了车队在皇城门口迎接,董千瑾倒也不避让,大方地接受百姓的朝拜,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王府去了。
赵初夏本以为李志呆在皇城最多不会超过十日,但叫她郁闷的是,他这一呆就是一整个月,而且赵父已经拿下运输权,似乎有让李志长期驻留在中部的意思。
这样一来,赵初夏的行程一拖再拖,始终没能从王府离开。
而皇城中关于董千瑾和赵初夏的流言,从他们回来的第一天开始,沸沸扬扬从来没有断过。
说是董千瑾连当年在战场上显赫一时为人相当低调,如今闲赋在家更是淡出人们的视线,如那日接赵初夏回府般的张扬,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因此,赵初夏的身份,以及赵初夏同董千瑾间的关系被皇城下的百姓所津津乐道,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
其中,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但也有些说得倒也有几分像真的,也不知是真知道还是凑巧猜到的。
但有一点是大家都共同认定的,那就是赵初夏是董千瑾的新欢,超过千落福晋存在的新欢。
“小姐,这些就是我从外头听到的传闻。”樱儿这几日孜孜不倦地将她从外头听来的消息说给赵初夏听。
赵初夏听得哭笑不得,“这些人真是,叫我说他们什么好呢,明明没有的事,被他们说得有板有眼一样。”
“怎么会呢,王爷确实对小姐非常好呢,这些日子我们在王府的用度可是跟福晋一样的,你说这不是礼遇是什么呀。”樱儿脸上难掩喜悦神色。
赵初夏一时语塞,也不知可以用什么来答,突然门外有下人传千落福晋正往潇竹居过来,赵初夏赶紧迎出去。
“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王府毕竟人多嘴杂,为了掩人耳目,赵初夏只得继续假装董千瑾的妾室,唤千落福晋一声姐姐。
“进屋说。”
千落福晋并没有直接说明过来的用意,示意她的贴身丫鬟在外面守着,赵初夏见状也假意叫樱儿出去置办物品,将她打发出去。
“福晋喝茶。”赵初夏为千落福晋泡了杯茶递过去。
“初夏,还记得三年前我对你的许诺吗?”千落福晋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这次的来意告诉赵初夏。
赵初夏一时恍然,往事如流水般在脑海中流过,那些关于陈西朗的陈年往事渐渐明朗到让她脸露痛色。
深吸几口气,将心底情绪掩藏下去,赵初夏淡淡道,“福晋许我跟西朗哥哥的一生一世,不过初夏无法消受,对了,福晋可还许过我一个真相。”
那个除陈西朗以外的真相,赵初夏也是后面才临时想起来的,可见这真相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你倒是好记性。”福晋勉力露出一笑,“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那个真相的,关于杀害薛媚莱的主凶,关于那个藏在地下密室里的女人……”
“哦?”
赵初夏这会子倒被千落福晋挑起了兴趣,她虽然并不想常留王府,但自小就对这些秘事颇感兴趣,因此弓首仔细听着。
“那个女人叫夕月,是王爷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子,可惜的是,她是敌国奸细,所以被我关押在地下室之中。”
赵初夏一愣,她如此聪慧,自然能从当初在地下室听到的对话中隐约推断出夕月的身份,她当时只当夕月是犯了天大错误才被关起来。
却怎么也没想到夕月是敌国奸细,若是叫人知道浣月国边疆将领,堂堂当朝王爷喜欢上他国奸细,那确实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千落福晋不理会赵初夏的讶然,继续缓缓道来,将她所知道的关于董千瑾和夕月的事情悉数告诉赵初夏。
“那夕月现在在何处?可还在地下室之中?”赵初夏安静地听千落福晋说完,完了才提出自己的疑问。
“没有。”千落福晋脸色一黯,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夕月被我安排在后院厢房之中,我原以为以她的病情活不了多长时间,没想到这段时日,她竟奇迹般地好转起来。”
“那福晋你有什么打算?”
赵初夏总算嗅出点千落福晋来找她的用意了,当初千落福晋以为夕月是将死之人,为了讨好董千瑾才将她从地下室放出来。
没想到夕月命倒挺好,这样一来千落福晋陷入两难境地,她不能出尔反尔将夕月丢回地下室,但又怕她在外面和董千瑾旧情复燃……
可叫赵初夏想不明白的是,外头传闻千落福晋十分受董千瑾喜爱,那她为何不自己想法子夺回董千瑾的心,却要这样巴巴地来告诉赵初夏这些秘事?
“福晋,你这是干什么!”
赵初夏正在胡思乱想的档口,抬头瞬间却见千落福晋突然跪倒在地,吓得她心一颤,赶紧弯腰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