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王雪声音淡淡的，小腿上正冒着血丝，她没有逞强，拉着杨凌的手站了起来。
杨凌看了下四周，“看你这样子伤的不轻，要不我扶你到亭子里坐着，我去叫人来接你回去？”
王雪哪里还肯一个人呆在这鬼地方，自然是紧咬牙根，“不用了，我还能走得动，就是麻烦杨小姐扶我一把了。”
花园里很冷，王雪的披风早就被葛巍扯落，沾满泥土，捡起来也是不能再穿了，王雪没有去看地上的披风，忍着寒冷和杨凌往花园小道外面走去。
杨凌似乎也看出她的战栗，不过她自己也穿得单薄，实在是帮不上王雪，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由找些话来说，“王小姐，以后可不敢半夜跑外面来玩。这些男人，人前都是一本正经的，人后一个个都是衣冠禽兽。”
王雪轻轻笑了下，“杨小姐似乎深有感触。”话刚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这些当明星的，哪个没些黑暗历史，她这样嘲讽人家，怕杨凌会不高兴。
好在杨凌也是个心宽的，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做明星的，面上风光，暗地里的苦谁知道呢。”
王雪没有接腔，她不是做这行的，体会不到他们的苦楚，说再多也只是风凉话，杨凌似乎挺有交谈的欲望，她看了下王雪，继续道，“王小姐，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我？”王雪这下真的忍不住想笑了，三年了，她的婚姻一点都不幸福，如今自己爸爸得了癌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就在刚才，她还差点被人欺负，所以，她有什么值得别人羡慕的。
“王小姐不觉得吗？”似是感受到王雪的不赞同，杨凌反问她。
“那愿闻其详。”王雪淡淡说道。
杨凌扶着她又走了几步，然后说道，“王小姐，你从小养尊处优，你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许多人没有的财富，当然，我知道您身在其中是体会不到为了钱财而放弃尊严、梦想的感受。虽然我知道你跟林先生之间存在问题，可是不管怎样，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会有人指着你的鼻子骂，说你的不是……你如果受了委屈，有人心疼，有人为你出头。”
杨凌这番话下来，王雪虽然并不是十分赞同，可是也听出她语气中的无奈和沧桑。这样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女人，居然就仿若看透世事，实在是让王雪有点吃惊。
不过，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不同，经历不同，对这个世界的感受不同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王雪许久没有开口，杨凌也没再说话，空气中只有远处传来的隐约的人声和她们的脚步声，在快到宴会厅后门的时候，王雪突然说道，“每个人的苦，只有自己才知道。”
杨凌望着她，两人相视无语。
而那边，林风站在门边，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王雪在原地站定，杨凌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彼时，林风已经大跨步走了过来，来到她们俩跟前。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是林风打破了这沉默，他将外套脱下来，王雪看到他一半脸藏在阴影中，刀刻的五官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她这样爱着的男人，却像是远在天边，自己永远触摸不到。
下一刻，王雪的脸色逐渐冷下来，林风来到杨凌面前，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去那么久，走，我送你回去。”
杨凌小心抓住外套的领口，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终究只默默地跟着林风离开了。
自始至终，林风都没有跟王雪说一句话。王雪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身体久久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王雪终于迈开脚步，朝着宴会厅大门口方向走去。当初因为城区选不出如此宽大的地块，加上为了显得比较隐蔽，保护那些有钱人或者当官人的隐私，就选了城郊的地方建了这个酒店。
来这里的，基本都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因此，在外面能不能打到车都不知道。王雪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往大门口走去。
前阵子刚下过雪，酒店大门口的坑哇处还有一些积雪融化的积水，王雪找了个风比较小的位置，小心观察着路边经过的车辆。
身后似乎有远光灯照射过来，王雪回头，等车开近了才发现是林风的。他的车缓缓从王雪身边驶过，透过打开的车窗，王雪看到杨凌坐在副驾上，两人正说着什么，杨凌高兴得直笑。
王雪觉得那一刻，车的灯光刺疼了自己的眼睛，以至于眼睛胀胀的，有种酸涩的感觉。
……
王雪在酒店门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一直没等到车，原本停满车的广场逐渐空旷起来，除了留宿在这里的，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王雪抱住冻得快没知觉的双臂，终于放弃了等待，沿着酒店门口的路缓慢行走。她希望在路边可以遇到一辆可以载自己的车。
走了不知道多久，身后传来喇叭的声音，王雪回头，强光灯刺眼，她用手做伞状挡在眼睛上方，车里缓缓驶过来，在王雪的跟前挺下来。
车窗摇下来，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姐，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王雪刚想说话，却在看到对方的脸之后惊呼，“刘烨，你怎么在这里？”
刘烨显然也没想到王雪会在这里，赶紧下车将王雪推到副驾上，“你先上车，其他的再说。”关上车门之后，他自己钻进驾驶座上，一边将暖气开到最足，一边脱下外套披在王雪身上。
“小雪，你怎么在这里……身上……”刘烨欲言又止。
王雪身上确实不算好，只穿着露肩的淡薄礼服，还被撕破了，脸因为寒冷而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红色，嘴唇却冻得发紫，王雪觉得自己舌头都在打颤，“我来参加宴会，后面没有车回去，就在路边碰碰运气。”
晚上发生的事情，王雪并不想再提，刘烨自然也听出她的避重就轻，也不再追问，王雪倒是好奇，“你怎么大晚上地来这边？”而且开的还是货车。
刘烨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那个……因为想快点攒钱，所以自己买了辆货车偶尔送送货，赚点外快。”
之前就有听郑娜提起过，说是刘烨的家庭并不是很富裕。不过心理诊室的工资不低，刘烨这么拼，让王雪有些刮目相看。
“那很辛苦呢。”王雪感慨。
刘烨摇摇头，“没办法，为了生活。”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城区，刘烨见王雪一直在吸鼻子，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不由问道，“小雪，你是不是着凉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王雪看了下时间，都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不好意思地麻烦刘烨，摇头道，“不用了，你方便的话帮忙送我回家就可以了。”
……
王雪开门下车，感激道，“刘烨，晚上真的很谢谢你。”
刘烨自然觉得是小事，“傻傻的，说的哪里话。明天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别去心理诊所了，我帮你跟娜姐请假。”
“嗯，知道了，你路上慢点。”目送刘烨的车子驶远之后，王雪才转身回别墅，只是她刚回头，就迎面撞上一堵肉墙。
林风脸色阴沉地站在王雪面前。
王雪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快，看都没看林风一眼，绕过他就要往里面走，不想林风却抓住她的手腕，“王雪，看来别人说你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一点都没错！这三更半夜的，你披着男人的衣服，从一个男人车上下来，你想说明什么？”
王雪冷笑一声，反唇相讥，“林风，我倒是想问你。你不是跟佳人有约吗，大半夜地突然出现在这里，你不嫌膈应得慌？嗯？”
林风脸色一冷，“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王雪哼了声，“那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
王雪这话刚落下，她明显感觉到林风周身紧张的空气和冰冷的愤怒，他盯着王雪，一字一句说，“只要你是我妻子一天，你就没资格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说着，狠狠甩开王雪的手腕，她一时不察，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王雪怒从心中来，整夜的委屈在这个时候全都爆发出来，“林风，你会不会太自私了点？就允许你花天酒地，我就不能正常地交朋友了？我是个人，不是你的宠物，我有我的自由。”
“自由？”林风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看来时间过太久，你已经忘了结婚当天我说过的话了……”
林风说着，不再看王雪，转身大跨步往别墅里走去。
王雪看着他坚决的背影，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冰冷起来。
……
三年前，王雪嫁给林风。
林家和王家在A市都是赫赫有名的，联姻自然排场很大，其实王雪并不在乎婚礼的形式，她只知道，那天她爸爸，将自己送到那个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的男人手中。
婚礼在教堂举行，牧师说了许多话，王雪都记不清楚了，因为从她进入教堂那一刻起，她的心里眼里就只剩下林风了。
有风从教堂窗户吹进来，林风黑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他那么帅气，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