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刻曹方心底对飘雪这等不知廉耻地纠缠季末然的行为其实极度不耻，但经过昨晚，他若是不带走飘雪，那么毫不怀疑，他今后定然会成为季末然和连烨茶余饭后的谈资。
季末然又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人，就算是他随口将他的行为宣扬出去，不出几个时辰，他曹方就会成为整个诺大杭州城百姓们口中的一个笑话！
想到了这里，曹方的脸色更加铁青了几分，见随着一同跟过来的小厮居然还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又是一记凌厉的眼刀子。
小厮无奈，只得走了几步，到了飘雪的身后，开口的声音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冷漠和生硬：“飘雪姑娘，你现在就跟着我们走吧。”
“……”
飘雪最后再看一眼眼前无动于衷的妖孽男子，心口终于一点点冷下来，她终于明白，原来她心目中的良人，一点都不喜欢她。
一点也不。
但是，她却并不想跟着其他男人走！
“曹公子，飘雪谢谢你的抬爱。”
右手轻轻擦去挂在眼角的泪水，飘雪纤弱的身体对着曹方的方向，盈盈一拜，接着继续开口道：“但是，飘雪不能跟着你走。”
曹方皱眉：“为何？”
小厮的眼睛里却划过了一抹喜色。
“飘雪心中，已经有一个人了，若是再跟你走，也不是完整的飘雪。飘雪自知，这样根本就配不上曹公子，是以自愿继续留在飘雪楼。”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在场的，谁看不明白？
哪里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曹方？分明就是她觉得曹方配不上她吧！
曹方眼中的冷意再也隐藏不住，顷刻之间便犹如泛滥的洪水一般，周身的气压一瞬间降低到了冰点，嘴唇抿成了一条极其冷硬的弧度。
开口的声音更是生硬得可以砸死认。
“你想好了？”
“是。”
飘雪点头，再度向着曹方所在的位置拜了一拜，整个人看起来宛若一朵雪地里盛开的脆弱玫瑰。
盛开在不合适的时候，留恋不该留恋的，可不就是自讨苦吃么？
“好，既然飘雪姑娘心意已决，本公子自然也不会多做勉强。”
话音落下，曹方看向一脸慵懒随意的季末然，以及他身边抱着胸看好戏的连烨，告别道：“季兄，连兄，我便先走一步了。”
连烨点头，季末然也微微颔首。
曹方便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了摘星楼。
小厮眼中的喜悦再也藏不住了，跟着跑出去的脚步似乎也变得格外的欢快。
惊喜来得太突然，他简直要开心地蹦起来了。
这样一来，老爷便不会重罚少爷了！
老、鸨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发展，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意识稍稍回来了一些，老、鸨便下意识地看向一袭鲜红色衣裳的飘雪，眼神之中带着一抹怪异。
飘雪素爱白色，总是以一副冰山雪莲一般的孤傲美人的形象示人，什么时候见她如今日这般，一袭红衫加身，且对一男子如此痴迷？
甚至摆在眼前的良人和大好的人生，都主动舍弃？
要知道，对于一个青、楼女子而言，就算是被一个富家少爷赎身回去，又能有几人？
而她，就这样说放弃便放弃了，态度如此坚决……
在她看来，无疑就是被季公子的妖孽容颜迷昏了头了，失去理智了。
依然站在原地的飘雪表情有那么几秒钟的呆愣，还有一丝愤怒。
明明是她自己说的，自愿继续留在望月楼里的，但是看到曹方一副毫不犹豫绝情转身离去的背影之时，她却还是感觉有些被伤着了。
什么时候，她这位身为望月楼头牌的人，竟然沦落到此等落魄的地步了？男人已经对她不屑一顾的地步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那个女人！
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慕容轻舞只感觉到一股森冷的目光向自己的身上直射而来，抬头，正好对上了飘雪此刻看向她的愤恨目光。
慕容轻舞有点无辜地回看过去，有点莫名。
跟她有什么关系？
摘星楼的大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飘雪的眼神之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得意，几乎可以肯定，定然是方才那位曹公子去而复返了。
她还奇怪呢，以她的美貌和才华，曹公子怎么可能走得那般无情和决然？定然是在试探她的反应吧？定然是在对她使“欲擒故纵”这一招吧？
她的魅力还在，她依然是所有男人追逐的对象。
这般想着，飘雪的眼睛里便带着一抹挑衅和得意，看向此刻也同样看着她的慕容轻舞。
慕容轻舞看着飘雪眼睛里面的挑衅和得意，却更加莫名。
她得意个什么？挑衅什么鬼？！
季末然妖孽般的脸上，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讶异之色，看向连烨，对方的眼中也闪烁着活见鬼一般的色彩。
曹方，并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啊……
而且，他的身体里也是深藏着他自己的骄傲。
然而等到脚步声在摘星楼一楼的大厅响起，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去，却并没有看到曹方的身影。
来的，是随着曹方一同前来的那位小厮。
小厮没顾得上看其他人的反应，噔噔噔地直接一路小跑到了老、鸨的跟前，飞快地抽走了老、鸨尚且还捏在手里的银票，留下一句：“我家少爷让我取回这些银票。我家少爷说了，既然飘雪姑娘自愿继续留在望月楼，觉得望月楼的生活更加适合她，那么自然没有赎身的必要。这些银票，他便收回去了。”
一口气说完了曹方交代的话，小厮又如来时一般，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老、鸨看了看门口，再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心疼得胸口好似压了一百斤的石头，快要喘不过气来。
而飘雪呢？
当小厮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她的耳中，她只觉得讽刺至极，进抿的唇瓣被咬紧，恨不得咬破一般。
藏在鲜红衣裳里面的纤弱身体微微抖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犹如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戏剧性的一幕，却让连烨差点没有破功，笑出声儿来。
曹兄还是那么节省啊！
季末然妖孽般的脸上，原本的讶异之色，已经全然退去了，只剩下了满满的肆意。
脚步微动，走到了慕容轻舞的身边，道：“戏看足了，便跟着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