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本是宁静祥和,万籁俱寂之时,可是今夜的言轩似乎少了一份井然有序,多了几份兵荒马乱。
先是突然地灯火通明,上下仆众忙里忙外,庄中医者来来往往。
后来干脆萧炎底下的一众亲信都连夜奔到了言轩。
风雨欲来风满楼,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黎明时分,一个劲爆的消息终于如炸弹一般,响彻天下第一庄上空。
最有希望成为下任庄主的萧少庄主萧炎竟然中毒了!
中的毒还让庄中的医者们都束手无策。
传言那是无解的毒药!
言轩上下众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边着急为萧炎遍寻名医,解毒疗伤,一边把斗争、怨恨的矛头直指慕容轻舞。
当日他们的少庄主只去过慕容轻舞处,不是她下的毒,又会是谁呢?
是她害了他们的少庄主。
亏得他们的少庄主对慕容轻舞如此之好。
紧张的局势似乎一触即发。
天下第一庄议事厅。
庄主季霸天展现他一方国主的雷霆之怒,破天荒地没有理会千夫人的千求万恳,心中的愤怒火苗怎么也没能熄灭。
季霸天迅速集结了一只声势浩大的百万队伍,誓要兵临紫云讨个说法!
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天下第一庄,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早朝过后,当事人之一的紫云使者慕容轻舞负荆请罪,在李长绝的陪伴下跪在千机阁外三天三夜,几度晕厥。
第四日清晨慕容轻舞终于获得准许,可以前去照料萧炎。
萧炎生,她生。
萧炎死,她死。
随着慕容轻舞进入言轩,言轩也成了北国所有人的焦点。
萧炎能否病愈成了北国上下共同关心的问题。
毕竟如果萧炎不治而亡,同为少庄主的季莫然毫无疑问会成为下任庄主。
朝中诸人更是派出自己的亲信,密切关注着言轩,希望可以得到第一时间的消息。
时间如流水,萧炎躺在病榻上已经整整十日了。
这十日中,每个白天与黑夜都能看见言轩中来来往往的川流不息地各方名医。
但却迟迟不见好消息从言轩中穿出。
人们的耐性总是有限的。
虽然还没有萧炎离世的消息传出,但北国天下第一庄的政局似乎已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庄主季霸天一改往日对季漠然的忽略,开始时不时地嘘寒问暖。
朝中多个坚决拥护萧炎的亲信开始频频出入莫轩。
萧炎不久于人世,季漠然就是下任庄主的传闻甚嚣尘上,越传越广。
萧炎中毒后的第十一天,言轩主屋中端出了一盆黑色血水,萧炎已是强弩之末成为了大家公认的事实。
千机阁中。
千夫人黑色的如瀑布的秀发上松松垮垮,简简单单别了一株珍珠发钗,明亮迷人的双眸此时轻轻微闭,娇艳如玫瑰花的红唇早没有了往日的血色和生气,显得十分苍白。
她跪坐在仙人的神龛前,双手合十,嘴中轻喃,虔诚地为两个孩子祈福。
季霸天站在千夫人的身后,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背影,想劝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季霸天只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莫要弄垮了自己的身子。”
千夫人没有给季霸天一点回应,照旧一板一眼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事,好像季霸天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季霸天无奈地转身,来到千夫人平时最喜欢的池塘边,给她最喜欢的那群小金鱼喂食。
颇感寂寥的季霸天忍不住心中怨念:“这兔崽子竟然用这种招数,如若千夫人身体有恙,看自己怎么教训他!”
季霸天运筹帷幄,又有着一批精良的亲信队伍,什么能瞒得住他的眼呢?
果然,言轩中。
萧炎正目光如炬,精神百倍地悄声吩咐亲信自己的谋划。
如今隐藏在暗处的季莫然的势力都已露出了马脚,是时候该收网了!
他言辞犀利,计划周密,不容质疑,眼神却时不时关切地飘向内室。
那里传言中的始作俑者慕容轻舞正在好眠。
来到北国后,先是被困迷魂阵,后是三天三夜的跪在千机阁外,慕容轻舞可谓身心俱疲。
如今,终于可以放心地休息了。
对慕容轻舞来说,该配合地她已经配合了。
她相信萧炎一定可以将对方连根拔起,取得最后的胜利。
听着内室中传来的均匀的呼吸,萧炎的心中一片宁静,没有一点大战来临前的焦灼和忧思。
萧炎忍不住沾沾自喜:“舞儿放心酣眠的背后,可是对自己能力的认可,是对自己的信任啊。”
每当想起这,萧炎浑身总会涌出无穷的力量,似乎思路也更加清晰了:“庄中,隔离侍女嫣青,审出主谋,找出证据,以备不时之需。庄外,把这段时间不和谐的声音,一一记录在案。紫云国中的我方暗桩秘密联系南宫宸,也是时候送他一份大礼了……”
莫轩中
季漠然坐在主坐上,神情肃穆,眼神却身材飞扬。
他看着自己一张一合的手掌,似乎那里已经握上了无上权利。
季无双脸上笑意盈盈,人逢喜事精神爽,声音尖锐高亢又透出点点不屑:“哥哥,当那萧炎一命呜呼,你是当仁不让的少庄主时,随便找个死囚把那女人换出来就是。”
听了季无双的话,被埋藏在心灵深处的不甘被挖出,季莫然的面上浮现了一抹痛色。
是啊,他即使得了天下又怎样?
赢了天下,却终究失去了她。
季莫然闭了闭双眸,遮掩下眼中的痛楚和哀伤,但语气中却还有隐藏不了的黯然神伤:“当我答应你的计划时,就决定要放弃她了。经过这一事她更不会拿我当朋友了,又岂会做我的女人?”
季无双轻嗤一声,不以为然道:“哥哥,你真不了解女人。那时哥哥成为少庄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恐怕只会着急地抱哥哥大腿了,哪会避着哥哥呢?”
季漠然没有与季无双争辩。
他只是淡淡地回道:“她与你不同,她嫉恶如仇。更何况,你所说的,那时我能给予她的财富、地位和权利,难道南宫宸给不了她吗?她何必讨好我这个仇人?”
季无双默默握起双拳,心中恨意翻滚,牙眦目裂:“是的,就是这种感觉,慕容轻舞那个女人不仅抢走了宸哥哥,还夺走了那个眼中只有自己的亲哥哥。自从她来了,她就成了哥哥眼中的完美,任何女人都成了她的陪衬,任何女人都不如她。”
季无双眼泪滚滚而下,似乎心中满是委屈:“哥哥,我为你筹谋一切,你为什么还是如此看不上我?你的言语中为什么总是带着对我的嘲弄?我再不好也是一心爱你的妹妹啊?为什么自从她来了,你的心中就只有她了呢?为什么我就变得那么一无是处了?”
季莫然看着泪流满面地季无双,没有一丝动容,轻描淡写说出的话更加让季无双痛心疾首,悔不当初:“你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两兄妹似乎胜利了,但心却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季无双眼泪哗哗地留着,止也止不住,季莫然却没有一丝反应的看着。
不光彩取得了胜利又怎样,又有多少快乐可言呢?
是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季莫然和季无双只要谈到慕容轻舞似乎就有了过不去的坎。
虽然他从未获得过她的爱。
但曾经至少他们还是朋友。
可是因为季无双的狠毒,他与她只能远隔天涯。
不仅连朋友都做不成,甚至一生都要遭她嫉恨。
季无双双眼通红,咬紧牙,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哥哥没有纳那臭女人之心,到时自己就找个由头让她死!”
季无双正在心中默默筹谋,怎样让慕容轻舞生不如死,却见一亲信匆匆而来。
一进室内,他就跪在季无双面前,担惊受怕、颤颤巍巍地禀报道:“小姐,嫣青那个丫头不见了。”
季无双一听,双目圆睁!
她的目光急忙撇向了一边的季莫然。
她本不觉得这个丫头有什么要紧,左不过一个已经利用完,妄想爬上枝头当凤凰的无知侍女罢了。
可是季莫然却吩咐自己要看住她。
如今她不见了,哥哥是不是更要嘲笑自己,看不起自己了?
季无双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大力地狠狠踹向侍从,破口大骂道:“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季无双恶向胆边生,正要处置这个无能的奴才,却见门外又匆匆来了一个亲随。
还没等亲信跑进厅内,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周身的季莫然就迎出去,急切地问道:“出了何事?”
亲随因太过惊恐,慌张,连滚带爬,结结巴巴地奔到季莫然身前,痛心地回道:“少庄主,咱们在紫云的暗桩,半日间悉数被连根拔起。咱们的大本营,咱们的大后方,在紫云国的势力没有了。”
季莫然双眼通红,过了好久,才从牙缝中挤出问话:“是谁做的?是南宫宸吗?”
亲随摇了摇头,似乎还对紫云国中发生的事情不敢置信,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了,似乎还没有开战,战争就已经结束了:“少庄主,事情发生的太过迅速,那边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所以至今不知何人所为。”
季莫然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听了亲随的话,没有长时间沉浸在悲愤中。
他立即当机立断吩咐道:“快!让北国,我们刚初具规模的势力迅速隐藏暗处,保存实力!”
季莫然的话刚刚落地,却又听见一声哀嚎从门外传进,又一亲随跪在地上痛呼:“少庄主,我们完了!北国拥护我们的部落都被萧少庄主的势力收服了!”
季无双听见门外那亲随的话,不敢置信地把他揪到跟前逼问道:“怎么可能?那萧炎不是快死了吗?”
季莫然猩红地双眼,双拳紧握,可见其上粗粗的青筋:“只能说明,他没有中毒,这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为了引诱我们露出马脚!”
季莫然落寞地走入内室,身上落上了几片萧瑟的枯黄的树叶也不自知。
季无双还犹不能接受现实地哭嚎:“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季莫然端坐在主位上,神情落寞,却又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游戏结束了,回去穿上朝服,维持住我们的最后的尊严吧。相信不一会他们就会来了。”
季无双不甘心地跑到季莫然身边,猛烈摇着他的臂膀:“哥哥,你怎么能认输呢?你怎么能甘心输给他呢?他夺走了我们小时候本该享受的资源,如今又要夺走我们的家吗?”
季莫然闭上双眸,眼泪无声地滑落。
不认输又怎样,不甘心又怎样?
一招走错,满盘皆输!
他们的优势本是身在暗处,萧炎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可一时半会也奈他不得。
他完全可以确定萧炎死了后,稳扎稳打,慢慢图谋。
可他终究心急了。
如今,他已然没有什么资本、势力去反抗了。
季莫然望着室外飘飘洒洒的落叶,心想:“今年的冬天似乎会更加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