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漆黑的夜空望不见星光点点。
充斥着麝香与情欲味道的凌乱的豪华大房间内,落地窗大开着,任由冷冽的秋风无情的灌入房间。厚重、优雅的黑色天鹅绒落地窗帘被那冷冽的秋风吹得呼呼作响,像恶魔张开那无情又冷酷的黑色魔爪!
豪华的大房间内,身穿纯手工黑色西装的陈绍凡衣装整洁。黑暗中,身材修长、站的笔直的他就如同来自地狱十八层的修罗恶魔般矗立在一名全身赤裸、雪白的肌肤上伤痕交错的漂亮女孩子的面前,精致妖娆的脸上满是怜惜之色。
男子弯下腰来,顺手拿起遗落在角落里的一块纯白色的布料,那是邢乐乐贴身的内衣……
陈绍凡冷峻的俊脸不屑一顾的瞧着脚边的女孩子,随便拿了她纯白的小内裤擦了擦手,又弃若敝屣的随便把它丢在邢乐乐青青紫紫、夹带着还有一些乳白色粘稠液体蜿蜒而下的美丽胴体上。
看着自己在邢乐乐身上留下的杰作,陈绍凡屈尊蹲下身体,一把抓起邢乐乐墨黑的、长长的秀发。用力之大、之狠使得完美修长的手青筋暴起。头发突然被人用力抓住,邢乐乐不禁头往后仰,他用力之大,害的邢乐乐银牙紧咬才能控制不发出疼痛的呻吟。
眼前的娇弱女孩子,巴掌大的桃心小脸儿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粉嫩,取而代之的是眼窝深陷。她早已没有了刚来时的白嫩丰腴,看着如今枯瘦如树干的手臂,陈绍凡手忍不住顿了一下,扯了扯唇,拼命忽略心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忍。
长期没有接触日光照射的白瓷肌肤,现在已然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美。墨黑的长发因为长时间的交欢已被淋漓的汗水打湿,仿佛是从水里刚刚打捞出来的一样。
邢乐乐被迫与陈绍凡对视,却在他已然被仇恨所扭曲的妖娆的脸上,对上他略带恨意墨色瞳眸。邢乐乐心里一惊,有些咬牙切齿“陈绍凡,你恨什么呢?我被你像玩具一样玩弄成如今的这幅模样,你那黑暗扭曲的心里不是应该感到报复的快感么?现在摆出一副受了伤的样子,真的让人感到恶心!”
哈哈!可笑至极,明明是她背叛自己在先,却……质问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陈绍凡感到自己嘴里一阵发苦。一阵腥甜的气息自喉管向上涌出,陈绍凡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让那抹猩红流出嘴角。
望向了邢乐乐的下体,那里,已如洪灾般泛滥而崩的鲜红浓稠血液,稍稍安抚了陈绍凡那颗被背叛的柔软心脏。另一只大手扼住邢乐乐的下巴,疼的她眼泪泛滥成灾,却倔强的没有流出明媚的大眼。
“邢乐乐,就用你腹中孩子的命,还有你所流出的血洗刷你的过错吧……”精致妖娆的脸庞笑的明媚,只有邢乐乐看清了陈绍凡嘴角那抹邪肆的笑容。“还有林启圣所犯下的罪恶吧!”
“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长了一张和白泫雅相似的脸……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争气,非要和白泫雅的好朋友扯上关系!”
看着邢乐乐柔弱美丽的脸庞,那双明媚漂亮的大眼睛此刻恨意滔天的瞪着自己,陈绍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刚刚一闪而过的不忍心?那是什么?看着眼前此曾相识有些熟悉的脸容,陈绍凡心中一个恍惚。
他不想承认,他已经在两年前与白泫雅的相处中爱上了白泫雅!他怎么会爱上白泫雅呢?明明,白泫雅是……白泫雅是白家的子孙,自己……怎么可以爱上她?
白家、林家!他们两家如今成功建造的帝国是用林家祖先鲜血筑成的堡垒,一砖一瓦都流淌着林家族人的血液!看着邢乐乐逐渐变红的下体,陈绍凡心中一快。两年前,在那场在自己策划中的车祸中逃生的陈绍凡隐瞒住了自己行踪,回到陈氏接手家族生意,却意外的在一场舞会中遇见了邢乐乐。
邢乐乐,不应该是龟梨氏的联姻对象吗?怎么,她却来了这种以联姻为目的的挑选门当户对的对象舞会了?觥筹交错间,陈绍凡多喝了几杯,在酒精作用下,邢乐乐那张本来就神似白泫雅的脸,越发的生动起来了。
后来呢?陈绍凡记得,她被自己带回了陈宅,然后……就是长达两年的囚禁。陈绍凡早已忘却了当初是为了什么要囚禁邢乐乐的了,只不过,陈绍凡在心底默默的说,只要再一天、再一天就好!
他想看到邢乐乐那张神似白泫雅的脸,只有看到了神似白泫雅的那张脸,饱受痛苦折磨的内心才稍稍的得以安抚。
可是,现在,邢乐乐显然是不能留下了!因为,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怀孕了!陈绍凡在没有做成想要做到的事情之前,怎么可能被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一个自己根本不可能承认的孩子所绊住呢?
陈绍凡有些头痛,明明每次过后,他都会吩咐下人送来一杯加了‘料’的牛奶给邢乐乐安眠的。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意外呢?
可恶而无耻的女人和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婴孩,他陈绍凡为什么要略有不忍?
一切的一切!邢乐乐,要怪,就怪你长了一张神似白泫雅的脸吧!一切都是白家和林家欠他们陈家的。曾经的灭族之罪,陈绍凡还没有报仇,怎么可能和除了白泫雅以外的女孩子有孩子的牵扯呢?
“陈绍凡,我恨你!”邢乐乐一字一句的说道。
“如果你不爱我,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如果不是你把我带回陈家,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一个有稳定生活的家庭主妇了!”
明媚的大眼睛蓄起一波又一波的泪水。两年,邢乐乐被困在这间豪华的大房间里两年,她作为女孩子的骄傲和自尊,在这两年之中已经被眼前的恶魔消磨殆尽。
心碎了,身,也残了。就连和陈绍凡唯一的孩子,自己的至亲血肉,也被眼前的恶魔给无情的摧毁了。邢乐乐好恨啊!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的看上陈绍凡,恨自己无法保护自己与陈绍凡的骨肉!
“恨我?”秀气的眉略微一挑,陈绍凡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样心酸、那样无助“很好,邢乐乐,你恨我这点非常好。我非常钦佩你的承受能力,你以为我会让你和你的孩子相亲相爱的生活下去?”
大力的甩开邢乐乐在自己手中的脸颊,如同面前的不是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儿而是一件脏东西般“别做梦了,我怎么可能让我仇家的子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逍遥快活的生活?我要你和你亲爱的孩子一直活在怨恨和悔恨中,不能自拔!”
“到今天为止,刚好满两年。我们的契约到此结束,我会遵守我的承诺,不动邢家半分,能走了你就离开吧!”
陈绍凡背对着邢乐乐,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竟然有些不敢面对她。邢乐乐大手紧握,快步离开这间禁锢了邢乐乐长达三年之久的牢笼。
呵呵,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披了件单薄的夏衣,邢乐乐拼了命的忍住小腹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步一步艰难的迈着离开的步伐。她不要在留在这个噩梦般的地方!既然陈绍凡已经许诺让自己离去,那么,陈宅的下人也不会阻拦的。
看着花园里忙碌的身影们,他们对已经离开宅内的自己置若罔闻。仿佛自己是透明不存在的一样。
邢乐乐苦笑了。
也对,林宅的仆人们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人一样看待过,又怎会关心自己的去处?
回头看,这座英伦风格的庄园,宽大的庭院,林立的树木,幽静而气派。透出一股古老而庄严的霸气,又有典雅和豪华。
这就是禁锢了自己长达两年的林宅!
邢乐乐微微低下眼眸,银白的月光洒向大地,她清楚的看见自己一路走来的地上蜿蜒着满是触目惊心的鲜红,那是自她身体里流出来的……自己的孩子,保不住了吧?尽管如此狼狈不堪,邢乐乐仍旧趾高气昂的走出林宅范围之内,犹如一只优雅而高贵的白天鹅般。
字符骄傲的她不允许自己的狼狈呈现在他人眼前,永远!
落地窗前,身材挺拔的陈绍凡双手环胸望着楼下那个越来越远的娇小身影,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眼神空洞神游天外。
“绍凡,你是舍不得她吗?你不要忘记了,你的使命不是纠结在这些儿女情长上,你,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一道凌厉的女声狠狠的质问着陈绍凡,角落的暗处,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美妇人目光精锐,咄咄逼人的说出恶毒的狠话,她要让陈绍凡清楚的知道,那个邢乐乐,是他一生都不可以爱上的女人!
“你的祖先们,甚至你的爷爷、父亲都是因为白家和陈家联手设下的阴谋从而丧生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祖先们,你会从小就活在仇恨中吗?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祖先们,难道作为一个正常的母亲的我,会把当年只有五岁的你送进那个犹如地狱般的集中营里训练成为如今的你吗?”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从小到大受过的苦难,轮椅上的洛瑾瑶雍容华贵的面庞变得扭曲狰狞,她知道,自从把宝贝儿子送进那个集中营,她的心里就变得异常的黑暗、扭曲!
“她白泫雅不配拥有你的爱,记住了!”洛瑾瑶平息了刚刚的愤怒,温声软语的告诫陈绍凡。
陈绍凡眼神阴鹜的望着母亲落瑾瑶离开的方向,眼底充满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了。邢乐乐本来就是一个玩物她的一切,应该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才对,明明知道,邢乐乐的孩子可能不是自己,这么做也是顺势而为,可是……
陈绍凡总是觉得,今天的自己,特别的暴躁。自从从公墓回来以后,这种暴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陈绍凡不知道该怎么去控制这种从内心深处涌上而来的感觉,以前,在集中营的地狱式训练中,他陈绍凡从几百个孩子中脱颖而出,得到了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的赏识。
20岁时,他就已经是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的心腹兼左右手,接管半个黑手党的军火买卖以及钻石走私。25岁,他成功的替代了但是的教父,成为黑手党最年轻的教父。这些,他从来没有公诸于众过。
就连美国FBI联邦调查局都不可能准确的知道,现任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的真实身份,居然现在就在S市,一位S市上市公司家的公子。
像陈绍凡这种人,喜行从来不行于色。为了安全起见,陈绍凡的饮食,就连家里的佣人,都不会知道他的喜好。一般都是佣人做什么,他会挑几样简单的吃少许,没有特定的饮食,完全参照古代的帝王。
可是,现在的陈绍凡,好像越来越失控了。
那个名叫白泫雅的女孩子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白泫雅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本来陈绍凡的心该是一面波澜不惊的湖面,可是这枚名叫白泫雅的小石子却轻轻松松的投落到这片湖里,本来平静的湖面,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陈绍凡走下了楼,陈宅是一栋独门独户的别墅,建于S市市郊一座山上。虽然是一栋别墅,但内里却有好多个院落,每个院落之间依照地势建造了利用汉白玉雕成的回廊连接。他自己有单独的一个院落,院落里根据他个人的喜好和风格建成了哥特式的小楼,事实上,在陈宅,你可以看到全世界各式各样的建筑。
陈绍凡的小楼里,是他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共分成了两层。二楼是卧室,而一楼,则是客厅。客厅很大,有一个小小的酒吧台。陈绍凡生平的爱好中的其中一项,便是收藏全世界的名酒、好酒。
小小的酒吧柜里琳琅满目,产地、味道各不相同。它们每一瓶酒都有自己专属的酒壁,花花绿绿的瓶子煞是好看,在小灯的照耀下,那些被装在瓶子里的佳酿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虽然产地、种类各不相同,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烈酒!
陈绍凡不喜欢掺杂了的调酒、或者是甜酒。他只喜欢烈酒,但大多数的时候,它们也都是被摆在酒壁里,陈绍凡极其少的去碰它们。陈绍凡的自控力极强,十几年的训练使得他的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每年,也只有在父亲的祭日那天,陈绍凡心情极其低落的时候,他才会少少的喝几口。可是……今天!
他从公墓回来了之后,心情就极其的烦躁。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看到了白泫雅和林启圣温馨的一幕……公墓门外,林启圣揽着白泫雅的肩,小心翼翼的为她开开车门。陈绍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白泫雅就坐在副驾驶座——林启圣的身边!
林启圣眼里的深情和柔情丝毫没有娇作。而白泫雅,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
是这一幕刺激到自己了吗?陈绍凡开开一瓶新酒,也没有用杯子,直接灌了几口,有几滴酒甚至没有流入他的口中,顺着陈绍凡的嘴角留下他的喉咙。
明明自己接近白泫雅、雇佣白泫雅、甚至利用自己的表妹和白泫雅套关系,这些,都是他几年前就预谋好了的!可是为什么,在自己精心布下的圈套里,他居然……会对白泫雅——沉沦。
白泫雅并不是美艳的类型,在她之前,陈绍凡一直认为,蓝凤凰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女人。和白泫雅相处不过几个月,可是……自己的心意,能骗得过别人,可是终究是骗不过自己的。陈绍凡不想承认,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爱上了白泫雅!
一想到这个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原因,心中那莫名的焦虑、狂躁还有……不安纷涌踏至。狠狠的又灌了几口酒,还是没能能稍稍安抚陈绍凡的内心。陈绍凡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把本来整洁的发丝弄乱。
是啊,自己……是真的爱上了白泫雅了。也许……是从陈绍凡,哦不!他是谁?陈绍凡痛苦的抱着头,一脸痛苦的表情,好像陷入了什么不想回忆的过去。他是谁?他是陈绍凡吗?陈绍凡,也只是他在陈家的一个代称而已,就像,他在黑手党的内部,或者是黑道,大家其实都只称呼他为X,而不是陈绍凡一样,都只是一个代称!
他到底是谁?
那年的白泫雅,还很小。他跟着自己的母亲,去到了位于H市的白宅。母亲美丽骄傲,是白宅男主人的青梅竹马。当她的母亲趾高气昂的站在那个委婉娴熟的白芷的面前时,他第一次见到了她——白泫雅。
这个女孩子,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吗?他对于‘妹妹’这种生物,从来没有过研究。可是,母亲曾经说过,姓白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母亲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的话,作为儿子的他一直信仰着。
后来,母亲如愿以偿的入主了白宅。那个温柔如水般的白芷和那个自己的‘妹妹’却离开了。那个时候的他,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父亲只能是自己的父亲,他不愿意与任何一个人来分享父亲。他的父亲,那个时候还没有在S市立稳脚步,虽然白家的数亿家产尽入他父亲的囊中,可是,那些同道却不认可他。
他们想了一个能让他父亲妥协的交出白家的全部家产和永远离开S市的办法,那就是——绑架他的儿子!
刚满7周岁的他,一天被几个黑衣壮汉绑架到一间废弃的工厂,他们说,他们和她的父亲已经谈判好,只要他的父亲交出白氏企业永远离开S市,他们就可以放了刚满7岁的他。于是,他在恐慌和害怕中,整整在那间废弃的工厂里呆了十天。
后来,他无意中听到那些黑衣壮汉的谈话,原来,他的父亲并没有答应他们的条件,而他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找回他!那些黑衣壮汉的谈话中提到,五天后,他的父亲还不妥协的话,他们就要撕票了!
小小的他本来是不相信这些人的话的,可是,最后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在最后一天的晚上,他还是没能等到他的父亲,甚至连警察,都没有来!
他终于绝望的意识到了,他的父亲,抛弃他了!为了所谓的家产以及名誉,他的父亲抛弃了他!
为了保命,小小的他只身炸毁了整间废弃工厂,却在回家的途中,以外被集中营的人带走……
是的,他的父亲,是林蕴。他的母亲,是王相宜。
他,才是真正的林启圣。而现在的‘林启圣’,才是林蕴口中的“不是自己的儿子!”王相宜口中的“别的男人的儿子!”
这段不光彩的背后,他们怎么可能会公诸于众!林蕴宁可背负着‘样别人儿子’的帽子,也不肯承认他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事实!后来,他意外被陈氏收养。落瑾瑶,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陈佳期,收养了他来与白家和林家对抗,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与林家的关系。
陈绍凡苦笑,真是讽刺,他居然爱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为了这个荒诞的原因,他把邢乐乐囚禁在自己身边两年。明明知道她背叛了自己,却也想着,等到哪一天,是不是要成全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可是,今天,他却完全兽性大发,从公墓回来后,他有些受了刺激。
在看到邢乐乐那张神似白泫雅的脸庞的时候,他完全的丧失理智。为什么要背叛自己!这是他心中的呐喊,在他弄掉邢乐乐肚子中的孩子的过程中,在他伏在邢乐乐的身上狠狠的强行要她的时候。
他控制不住自己!
才导致了刚刚的悲剧的发生。
另一栋小楼里,落瑾瑶安然的坐在轮椅上,双腿盖着厚厚的毛毯。她的腿,曾经因为长时间的在冰冷严寒的环境下丧失了知觉,最后导致坏死。这二十几年以来,她一直坐在轮椅上,她的外表祥和安然,可是她的内心,没有一分一秒想到过要报仇!
林蕴、白芷、王相宜,你们欠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她的腿上摆放了一本相册,里面,全是黑白的老旧照片,那些跃然在照片上的青年男女,都是相同的两个人。那女青年,仔细看看,还能从落瑾瑶的脸上找到影子。
“陈恒,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一直是为了设局,我要让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和他们的后代,过得比我们现在凄惨的多!”落瑾瑶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她的脸上,安然的神色已经完全消失,代替出现的,这是一脸的狠戾!
六月二十四日。
灵生策马进入长安的那一刻,左心房的那个部位的器官,明显的紧紧的收缩。然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大口的新鲜空气,才觉得稍稍的舒适了一些。胯下的火龙驹如入无人之境地,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卖菜的小贩在身后哭天抢地的声音被灵生抛在脑后。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划过天际,也惊醒了神游在天之外的那个马上的男人。
“吁。”灵生有力的大手紧紧地勒住马缰,灵生是常年在漠北驻守的将军,那火龙驹又是他的宝马爱驹,饶是这样,灵生却也是用了六分的力道才使得那火龙驹从飞驰的状态停下了脚步。
火龙驹的身下,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子。灵生探身看去,此刻清秀女子的脸上满是恐慌,大大的眼睛仿佛还不能相信刚刚惊险的一刻。灵生想,要是刚刚那女子的尖叫声不曾惊醒自己,那……此刻的她,就应该变成了一具尸体了。
灵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及时的勒住了马缰。惊险过后,灵生听到了身后的那些低低的讨论的声音。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长腿一跨,便下得马来。这里,毕竟不是漠北,由不得自己随性骑着火龙驹狂奔。
他回来了。
自从弱水死后,这十年间,他也只是每年的六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回长安一次。
守宫门的士兵,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大的孩子。灵生眯了眯眼,嘴角抿得更加紧。对于这个皇宫,他排斥,排斥的紧,最终却又不得不回来。那个新来的士兵,见是一个伟岸的男子走进,他身上的气质,明显的大将之风。可是自己没有见过他,明明害怕,却也还是挡住了灵生的路。“皇宫重地,如若不是朝廷中人,还是快快离去吧。”
斜睨了身高才到自己下巴处的小士兵,周身散发出嗜血的杀气。那小士兵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却也还是没有让开路。
这时,一个资历较老的士兵刚刚偷懒儿回来,伸腰打着哈欠的动作在见到灵生的那一刻明显的僵住。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上前对着那个新士兵骂道“瞎了你的眼了,顾将军远道回来,你竟然敢挡他的去路!”老士兵狠狠地剜了那新士兵一眼,然后又道“顾将军您回来啦?这孩子是新来的,您也知道……他,不认得您。”
灵生点头示意了一下,那年老些的士兵赶紧带着年轻的新士兵给灵生让了路。
“大哥,他是谁?”新士兵问那年老的士兵。要说年轻的新士兵在这个守宫门的职位上也已经呆了三年多了,该认识的达官显贵也认识的差不多了,可是这个俊美无醻的男子,他却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听年老的士兵尊称他为‘顾将军’……忽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个年轻的士兵的瞳孔逐渐缩小“大哥,他、他就是那个在漠北驻守了十年的……只要有他在,胡人就不敢侵犯我朝领土的……顾灵生、顾大将军?!”
“除了他,我还不知道我朝哪个人能配得上顾大将军这个称谓!”年老的士兵冷笑的看着那新士兵。“今天若是我来的再晚一点点的话……凭那个人的脾气秉性再加上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恐怕你早就成了他刀下的亡魂了。”
新士兵不解“大哥,我不解,就算我因不认得他而拦了他的去路,最多只是被他责骂一番,怎会有性命不保之说?”那顾大将军看起来便不像是草菅人命的官吏。
“唉!”年老的士兵叹了口气,摇摇头。接班的士兵已经来了,交了岗位之后,攥着手里的几个铜板,想想,今天应该给自家的孩子买点儿什么吃的好呢?新士兵没有得到答案不肯罢休缠着老士兵问,那老士兵被缠得烦了,“今儿个是六月二十四日,荷花的生辰呵。”年老士兵眯了眯眼,看向那轮耀眼的太阳。“二十六年前的今天,我朝诞下一位郡主,那郡主是的父王就是柳郡王。”
“啊?”新士兵抓了抓头。
“唉!都说红颜祸水,这郡主迷惑了顾大将军不止,就连当今圣上,都差点儿为她丢弃了性命呐。”
柳郡王年四十的时候喜得一女,因自家的五个孩子都是男童,所以颇为喜爱这第六女。郡王妃是个书香世家的大家小姐,认为这女子的一生,就该被男子捧在手掌心里视若珍宝,故为这第六女取名为弱水,意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意。
因着弱水是在六月二十四日这天荷花的生辰诞下的,又取小名唤芙蓉。这女婴二岁时,郡王妃带着她去参加皇宫中的中秋宴,四王子也是当今的太子意白,一见女婴便倾心,皇帝老儿一高兴,便赐了女婴一个无暇郡主的赐号。于是,无暇公主是未来国母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长安,后来的十几年后,朝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年,弱水瞒着父王母后,只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素儿前往苏州城。她倒要看一看,究竟是长安城里的荷花最美,还是那个人间仙境苏州城的荷花最美!
“郡主、郡主……唉?”
柳弱水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素儿,这个素儿什么都好,就是有个爱健忘的脑子!“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现在可是做男子的装扮,你这样一口一个小姐,一口一个郡主的,难不成你想让全苏州城的人都知道我是无暇郡主,然后让太子哥哥派人过来把我给抓回去吗?恩?”
柳弱水大大的琉璃眼一瞪起来,威严天生。素儿这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现在都有些怕她了。素儿低着头,一丝狠意划过眼底,只不过柳弱水因为素儿低着头,便没有看见。
“驾!驾!”
远处传来马蹄的‘嘚嘚’声,伴随着少年飞扬得意的狂笑。“都给我闪开、闪开!受了伤本少爷概不负责!”
居然这么大的架子?本来弱水只是抱着观望的态度,想要看看,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苏州城里这么为所欲为?不知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可是,当一个弱小的身影映入弱水眼帘中的那一刻,她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那马横冲直撞的朝弱水这边奔来,弱水眼看来不及带着那个不知被谁遗忘在道路中间的奶娃娃滚到道边,心一横,便把那个娃娃护到怀里。
素儿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公子!”
在众人惊恐中,那匹黑色的骏马停了下来,马背上的少年紧紧地勒住马缰,那马性子烈,竟然前蹄腾空长鸣了一声,才稳定下来。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弱水还没来得及安慰那个奶娃娃,却见一个白衣飘飘的温润公子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喂!”那俊美温润的公子这是却毫无风度的朝弱水吼来“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啦?!”白衣公子的鼻尖已经要贴到弱水的鼻尖了,这个距离让柳弱水身上的某个器官‘砰砰砰’的跳动的速度加快。
“不许不对我家公子无礼!”素儿横插过弱水和那白衣公子中间,用身体来提示他们的距离过近。
那白衣公子轻蔑的笑了一下“呵!无礼?”他抱着肩用好笑的态度打量着弱水和素儿,“两个娘娘腔……”
“啪!”
不等那男子说完,弱水已经一个巴掌拍到了那个男子的脸上。那男子捂着脸惊讶的看着弱水,弱水看他这个样子就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估计就连掉几根发丝,他的侍女都会挨罚的那种。不等男子反应过来,就又招呼了过去。
“你这人居然敢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策马狂奔,除去那些被你毁坏的物品不算,难道你没见到有孩子还在道路中央吗?你这般策马过来,如果他死在了你的马下……”
“就算他死在了我的马下那也和你无关!”那男子一扬手,就抓住了弱水又要朝他脸上招呼过去的那白嫩丰腴的小手。
弱水心中大急,她长了这么大,就连太子哥哥都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她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男子当场握住手……心里越急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就越是挣脱不了。
“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弱水急的小脸粉红。
“王法?”男子嗤笑“在这苏州城中,我就是王法!”
“你!”
“公子公子!”不远处,传来男童呼唤的声音。
那男童由远及近,在男子的身边停了下来。男子不悦的看了看他,厌恶之色浮现在俊脸之上。“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男童深深呼吸了几次,觉得呼吸顺畅了些,才小声附在男子的耳边轻声说“公子,白家的小姐已经在府衙了,老爷让你快快回去呢!”
男子暗暗紧咬银牙,暗骂了一声什么弱水没有听清楚。
甩了弱水的手,啐道“今天算你走运,哼!下次再让我遇见你,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那男子走后,该散的人也全部都散了,只还有一个年轻的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瑟瑟发抖的朝弱水这边走来。确切的说,是朝弱水怀中的奶娃娃走来。妇人惨白着脸,嘴唇也在发抖,那娃娃“娘。”她便流出了两行清泪。
妇人此刻的态度加上刚刚那男子说的话,到此,弱水算是明白了个中缘由。“既然你是他的娘亲,为何又会在他面临危险是对他弃之不顾?”弱水对于妇人的斥责毫不留情“就算他是城中的恶霸,那又怎样?我就不信那恶霸,就连苏州知府都惧怕于他!”
“知府?”女子抬起清零的脸“公子有所不知啊!那男子便是苏州知府之子,顾灵生啊!”
弱水吃惊的不置可否,那个横冲直撞又无礼道貌岸然的小人,居然会是知府之子?怪不得他会说出这苏州城里他就是王法的话了!
女子又道“看公子不像是本地之人,还是快快离去的好。”
女子走后,弱水不禁深思起来。近年来,胡人屡犯我朝边境,那些外族人进我国土更是如入无人之地般嚣张,奸杀掳掠无恶不作,已经让皇帝伯伯和太子哥哥忙得焦头烂额了,这些官宦子弟现在又是活得这般跋扈,怪不得连父王都会说出‘我朝危矣’的话出来。
“公子?公子?”素儿看到自家郡主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忍打扰,但……公子再走的话,就要出城了,现在又到黄昏时刻,再不到客栈,估计就没有客房可住了,左思右想之后,素儿还是决定,冒着被郡主骂的风险叫住她。
“啊?”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儿来“啊!对了,我们要回客栈去,是吧?”说完,弱水转过身,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收回心思,她这次来,为的只是来赏荷而已,其他的,再说吧!
六月二十四日。
弱水早早就拉着素儿出来了,听闻苏州城外,有一山名为悠然山,环绕着悠然山而生的,那圈湖,叫十里湖。十里湖里栽满了荷花,在这荷的生辰,定是开放的隆重而热烈。
弱水一袭素白的衣裙站在十里湖边的时候,引来了无数公子的青睐。那些公子有的摇扇打量弱水,更有甚者,已经悄悄地打探起这位遗世独立的佳人起来。苏州城的大家小姐里,没见过有这般明眸皓齿的绝色,那……看这美人的气质,也绝不像飘香院之类中的货色。一时间,弱水的来路,成了这些公子小姐们低谈对象。
“素儿”弱水轻唤身旁的婢女“怎么我今天的这身装扮很不合时宜吗?”柳眉微皱,不太高兴,她不喜欢别人用打量的目光看她“为何大家都这样看我呢?”
素儿看了看自家郡主的一身装扮,笑嘻嘻的答道“不会啊,小姐的这身装扮虽然素气了点儿,但是非常好看,没有不妥之处呢!”弱水虽穿着一身素白,但又不是完全的素白,这一袭罗裙的裙边出,用金丝线绣出一朵盛开的荷花,配上弱水身上那独有的空灵气质,素儿真的看不出郡主的这身装扮有何不妥之处。
“哎?灵生你看!”身着华服的这个少年是杭州知府之子刘子佩,他手持玉扇和同行的人正在凉亭观赏荷花,听到那些富家公子这样无遮拦的讨论一个女子是觉得始终是不礼貌的,但当他看到湖边的那个女子后,也不由得痴了。
自诩阅遍无数美女的自己,居然第一次见到有个女子有着宛如洛水之神般空灵的气质。
“怎么了子佩?”灵生见子佩只唤了他一声后,便没有了反应,心下好奇,便朝着子佩的目光看去。
冷峻的嘴角抿过一丝笑意。难怪了,后来他派人去查当街打了他的那个无知小辈,手下人竟然回说没有此人。难怪了,他那丰腴白嫩的小手会如此的滑嫩!
只因‘他’是女儿之身!
弱水直觉得这苏州城的荷花开放的确是比长安的好。长安的荷花,被呵护的太好了,而苏州城的荷花,在这一日开放的热烈而隆重。
一颗水珠、两颗水珠……直到第十颗水珠落到弱水身上时,她才感觉到,这天,竟下起了雨来。茫然的看向四周,天上的太阳还明晃晃的在微笑,这是……居然下起了晴天雨!刚刚那些在湖边赏荷的锦服男女们,此刻一个个都躲进了附近的凉亭内。
“小姐,我们也快些躲到凉亭内吧!”
弱水却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享受雨丝拍打在身上的感觉“小姐啊!”素儿急得直跳脚。
睁开琉璃眼,在雨丝和阳光的双重折射下,那双琉璃眼顿时光华四射,一直注视着弱水的灵生,只觉得她的那双眼睛波光流转、顾盼生辉。
“呵呵。”弱水娇憨的笑到,迈着一双玉足朝最近的那个凉亭走去。
一时间,众人哗然。
弱水则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露出面对皇宫众人的标准微笑,礼貌的对人点头示好,目光却不停留在任何人的身上。
“小姐好生面熟啊!”弱水的身后,一个清澈高远的男声响起。
弱水并没有立刻回头,她的听力极佳,就算那个声音只是冲她吼了几句,再次听到,她还是能辨别出来那声音的主人。
转身回他一个微笑,果然是那苏州知府之子顾灵生!“不知公子叫住小女子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灵生冷笑“我还没忘记那个当街打过我的臭小子呢!”
弱水就知道他会旧账重提,抬头无辜的看着灵生。灵生在这一刻,突然间就有了个念头,如果她不曾打过他,那他……一定会倾心于她!只为这无辜的目光。
“我与公子可曾认识?”
灵生此刻恨得牙痒痒,看着弱水狡黠的目光,不由暗叹,是了,方才自己也说了,打了自己的是个男儿,此刻她做女儿装扮,她完全有理由说,那是自己认错人了。看着她红润的小嘴,灵生身体一阵燥热。
他俯下身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今晚会有灯火晚会,我在最热闹的那家等你,你若不来……”灵生含笑看着弱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聪明如弱水,怎会不知他言语间的威胁?
说完,灵生便在众人的目光中,消失于雨帘之后。
回到客栈,问明店小二。今晚确实有灯火晚会,年轻男女可凭借自身的文采去对那店家出的对子,只要对上了,那花样繁多的宫灯的其中一盏,也就属于自己了。
店小二没有说的是,这灯火晚会,也是年轻的单身男女的定情之夜。
华灯初上,整条玄武大街挂满大红的灯笼,弱水走向那最热闹的一家。弱水看见,这家明明围着最多的人,却没有一个女子上前去对对子。
穿过人海,一袭白纱罗裙的弱水受到万人瞩目。也使得弱水看清,坐在台子上的那个清俊的身影,居然是顾灵生。
顾灵生也是第一眼就望见了弱水,收起慵懒的模样。把台子上唯一的一盏九尾凤宫灯取下,缓缓地走向弱水“身无彩凤双飞翼。”
弱水看着灵生那清澈的眼眸,便不自觉的回道“心有灵犀一点通。”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客栈,弱水对着那一盏九尾凤宫灯傻傻的看着。他说,柳弱水,我对你一见倾心。我给你十日的时间,十日之后,我要你的答复。
可是还没到第十日,长安就传来消息,皇帝驾崩,新帝不日登基。
随着这消息下来的,还有当今太子也就是新帝的一道圣旨。“无暇郡主柳弱水,不日返回长安。”天使那尖锐的声音犹在耳畔。
原来,她就是无暇郡主,未来的国母!
一时间,整个苏州城轰动。苏州知府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把弱水请进了府中,美其名曰,现在知道您身份的人已经很多了,为了保证未来国母的人身安全,苏州知府决定,派自己的独子保护未来的国母娘娘回长安。当然,苏州知府根本不曾知道,他的独子曾示爱于这未来的国母。
“你竟是未来的国母?”灵生不知是自嘲,还是嘲笑隐瞒身份的弱水。
弱水面无表情的看着灵生,把那九尾凤宫灯递过去还给他“对不起,我本无心。”
灵生由自嘲变成大笑“哈哈!哈哈!”灵生恨恨的看着弱水“本无心?好一个本无心!”灵生抢过那九尾凤宫灯,摔在地上恨恨的踩了几脚。弱水低着头看那前一刻还完美的九尾凤宫灯此刻已经零落不堪了“何必呢?你还是可以将它送给值得你珍爱之人的啊!”弱水感叹,珍爱之人,只可惜,如果自己是自由之身,就一定会……答应他吧。
再抬起头来,弱水从灵生那清澈的眼眸中看出了恨意。“该说的,我都说了。灵生,谢谢你。”说罢,弱水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