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远赶来时离羽夕已经醒过来,离羽夕已经起身,更完衣一副要出去的架势。她身着银白色的镀银裙,下着珍珠白绸裙。
银带紧紧地束住了那较弱地向杨柳一样的纤腰,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上,无怒无喜,无娇无慎,洗去了胭脂,但那张苍白的脸上美丽依然,的簇黑弯长的柳眉,非画似画,一双水眸恍恍惚惚地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玉腕上戴着一个银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银光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衬着那苍白的肤色,显得那么娇柔温美。
雕花木柜上,菱花镜静静地倒扣着,似乎已被人遗忘,那黄铜色的镜面里、本该映出一张如天仙般惑阳城的绝代佳颜、但、一张接近于白色的桃花瓣般的“红”唇、淡淡无言。
这白让夜沉远看的心惊。离羽夕对上他的目光带有几丝安抚,不等夜沉远开口就跪下身来: “请皇上让臣妾出宫。”
离羽夕此时脑子里皆是离小媛小产之事,实在顾不上那么多,只想着出宫探望她,了解事情的经过。
“好,本王答应你,你不要心急,万事有我。”看她这样,夜沉远就知道她已经得了消息,现在要赶去看离小媛。
离小媛小产的消息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离羽夕,就是怕她像这样慌张。他本准备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确保与离羽宸无关之后再告诉离羽夕,可如今,政事繁忙,又不可与他出宫……
“事情我已经知道,你不必想太多。”
“嗯。”离羽夕的脸算是恢复了一丝血色。
连夜出宫,一路奔波,最终离羽夕到了离府,一提起这事林婉芝就开始啜泣,离婷也红了眼,离衡轩突然失去了外孙,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数岁,这样一个饱经风沙叱咤战场那么多时日都不显憔悴的人,此时看上去十分不好。
离羽夕握住父亲的手,不断安慰,心里也感慨万千,心想一定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如果真的是那种情况,因为离羽宸……那么这件事,对爹,对整个离家都是毁灭者的打击。
离羽夕彻夜难眠,第二天和离婷离羽宸一同去了南府。
这是她第二次来南府,和第一次截然不同。南府的每一个地方都散发着寒意,百花不再红艳,庭院里一片沉寂。
南悦瑾并不在府上,离羽夕感觉气闷,怎么南悦瑾不在家照顾离小媛,还要出去做甚?同样气闷的还有离羽宸,他仿佛很想见到南悦瑾,他想安慰他,他希望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说说话,可现在,南悦瑾不在。
仆人带着离羽夕来到离小媛的屋内。
痛失爱子的离小媛比离羽夕想想的还要憔悴。她穿一件单衣,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房梁,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似的。离小媛的眼睛很大,却没有亮光,不同以往的水灵,死气沉沉的让人心生怜悯。
离婷今天看见离羽夕的脸色就吓了一跳,没想到离小媛比她的脸还要白,离羽夕是拿胭脂还能遮挡住,可在离小媛这里,一点法子都没有。她的唇干得很,上面有血丝,不,不能这么说,她在咬自己的唇,将它咬出血。
离婷一下子红了眼,走过去唤了几声离小媛的名字,离小媛不为所动,仍直勾勾的看着房梁上方。离羽夕也走了过去,这一次,离小媛终于扭过头看向她俩,离羽夕发现,她的眼不只是空洞了,更是绝望。
到底是如何,才能这般绝望?离羽夕不敢想,她对离羽宸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离羽宸走的时候看了离小媛一眼,很明显离小媛也看见他了,可离小媛没什么反应,离羽夕在心里疑惑,难道不是因为离羽宸?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离小媛都是可怜人。
她对她露出笑,真诚的,给她力量的笑。
“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我在宫里太孤独,还想让你来陪陪我。”
“……好。”离小媛开口,那声音在二人听来很是难受。仿佛离小媛的声音被血色牵扯住一样,刚出嗓子一半,就被拉回来。
姐妹三人虽不是一胞所生,但她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这血此时正滚滚发热。
从屋内退出来后离羽宸就十分无力,刚才离小媛看他那一眼,让他心里感慨万千。他不喜欢这个姐姐,起先,她与离晓瑕狼狈为奸,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心肠极为阴毒,再后来她主动提出作为人质,为的也不过是南悦瑾,她对南悦瑾的很不就不是爱。
爱不是占有,也不是逼迫。
离羽宸心烦意乱,拔剑在南府庭院中发泄。
这个招式,还是,他所教……
离羽宸不停变换着手里的招式,与剑融为一体,进如内心世界。
水墨间映照在曙光里的迷离风景正在盛开,风声无助而绚丽的咆哮着,雪一样飞舞雀跃的花儿渐渐的坠落柔软的地面,化做一场被忘却后灰烬后的废墟。
翩翩风的霓裳绞入他剑气的呼啸声间,他鸣着呐喊刺出一道深刻的划过的流星,破石裂山之间哀鸣声弥散在回声的重复里。随后,天降起停留在云端错落闪烁的雷电,与他那凌厉的剑招在那瞬间合二为一。
一声地动天摇的噩梦,在他寒冷而孤傲的剑下纷纷扬扬的破碎成片。他终于看见一抹流光异彩的海市蜃楼,闪现在他决绝的呼吸里面,他仰天一吼,声音直穿那渐渐浓烈的暴雨后,怒放将那顽石般的软弱劈开,在那残余涟漪一样的倒影里,挺肩收剑伫立。
他停止了挥舞,一动不动的看着对面那人。墨色的头发在风中微微扬起,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带着点点忧郁。仿佛穿越了万年,看透了一切;却又是微微带着笑意,比任何人都和善。是南悦瑾。他乌黑的眸子如一湖碧水,平静却深不见底。银丝白袍,广袖被微风扬起,似神如仙。高挺的鼻梁,薄唇微微抿着,唇色有些苍白,离羽宸知道,那是他内心的痛苦。
南悦瑾朝他的方向走开,离羽宸心中一喜:“师……”然而一个音节还未说出口,南悦瑾就如一阵风一样,从他侧边而过,他们之间隔的不过三厘米的距离,他如过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可事实确实如此,南悦瑾好像看不到离羽宸一般。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分毫。
受到这样前所未有的无视,离羽宸身子一僵,看着他的背影。这是,迁怒于他?与他何干?离羽宸踢脚跟在他身后,南悦瑾,你我之间,何至于如此?
南悦瑾和离羽宸一前一后的进来,离羽夕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她下意识的去看离小媛。离小媛此时正看着两人的方向,还好,她还是没什么表情。
南悦瑾踱步走至离小媛身旁,转身对离羽夕行了个大礼,对离婷点头示意,却好像对她们身后的离羽宸,恍若未闻。
南悦瑾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好,那苍白的纯色,足以证明一切。南悦瑾想将离小媛露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子,触及她肌肤的那一刻,离小媛躲开了,幅度很大她们都看的清楚。南悦瑾似乎并不在意,还是拽过她的手塞进了被子中。
这时离羽夕总算看出来了变化,离小媛的眼睛红了,不过她竭力忍着,一直咬着嘴唇。她不知道南悦瑾有没有看见,但是她看的一清二楚。静了半会,南悦瑾走至离羽夕的跟前。
“陪陪小媛吧,她现在需要你。”
“你……”离羽夕不解,可他看见了男子眼中的冷意,不是对她,是对离羽宸。他的目光扫过离羽宸,只在那里,他的眼里充满冷意。
离小媛的眼眶依旧红着。
离羽宸第一个离开了房间,他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师傅那样看他,离小媛也拿他当空气,就连姐姐,眼神里也是惊恐。离羽宸不明白为什么。他想找个人问问清楚,可在南悦瑾从屋里出来的那一刻,他无法发生,“南悦瑾,我想和你谈谈”这九个字,离羽宸突然就觉得,以后都不会有机会跟南悦瑾说了。
离婷最后一个出来,她与离小媛相差太大,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有离羽夕在,她才敢出来。几乎是离婷关上门的那一刻离小媛的眼泪就喷涌而出,哗啦啦的,像是止不住的海水。
这样的离小媛,是离羽夕从来不曾见过的,以前,她们住在一起,争吵,妒忌,耍不完的心眼。现在,那么神气的一个人,躺在那里,不断啜泣,离羽夕的思绪飘回那个深夜,两人畅谈,默契好似一直都在。
离羽夕不知道该说什么,丧子之痛大于一切。要知道,那是你身上的一块肉,就这么,被人拿刀割走……离羽夕走过去抱住离小媛,离小媛压抑太久的情绪,她在心里建起的高高的闪过,在离羽夕温暖的怀里,彻底崩塌。
离小媛大声的哭着,在离羽夕怀里,哭的天荒地暗,直到自己没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