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木潭秋领着村民们把宰相的遗体送到宰相府时,村民们都很震骇,没想到在自家村
口死的竟是堂堂的在宰相大人,要是朝廷的人怪罪下来,他们可担当不起,村民们个个胆
战心惊。
宰相大人的噩耗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了全府,夫人们个个面如死灰,按照我朝
的规矩,宰相这样的大官死后是要夫人们陪葬的,她们扑在宰相的遗体上嚎啕大哭,悲叹
命运的不公。
类似宰相这般的人物,活着的时候她们可以沾光享福,如今发生这种事,她们的好日
子便要到头了,世间世事大抵如此。
“木潭秋,你这,定是你害死了大人,否则大人洪福齐天,连街上算命的都说他
能长命百岁,这趟与你出去却遭遇不幸,必是你这灾星害的。”卫氏歇斯底里地叫着,向
木潭秋扑去。
卫氏抓破了木潭秋的脸,木潭秋没有任何反抗,站在原地不动,坚如磐石。
陛下听闻了噩耗,正好赶过来,卫氏见状,不敢放肆,只是眼睛仍然恶狠狠地看着木
潭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伏地不起。
“平身。”陛下淡淡的具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谢陛下。”
陛下瞥了一眼木潭秋,道:“你……给朕细细道来事情经过。”
木潭秋便依言倾诉了宰相之死的经过,只不过对吴秋仁的出现只字不提,只称遇到了
马贼,因其担心宰相报官,将其杀害灭口。
“啪!”陛下一掌拍在紫檀木圆桌上,喝道:“区区马贼,竟猖狂如斯,朕这便派人
马去踏平了那寨子。”
木潭秋不由对吴秋仁担心起来,自己又不知道他寨子位于何处,只能盼望着他尽早离
去,否则天子龙颜大怒,要是被抓住了怕是没有活路了。
很快,陛下便大动干戈,把宰相大人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那一天全城缟素,一片静
默,街上侍兵来来往往地巡逻,百姓们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被当作对宰相的不尊重抓起
来。
在宰相的棺木要下土的时候,又有人抬来了六口棺,这些都是陪葬的,宰相夫人槿荛
与卫氏都未能幸免,据说昨夜卫氏收拾好了行李正要逃遁,却被下人碰个正着,该下人是
一直跟着卫氏的,可以说是卫氏的亲信。
但那下人却觉得卫氏大势已去,若去通风报信告发卫氏的话,或许高管们会大大赏赐
自己一把。
于是一群侍兵风风火火地去追卫氏,卫氏终究只是一介妇人,很快便被追上。
被抓住的时候她还在反抗,她知道,这次还跑不掉的话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一名侍兵便先斩后奏,用一条结实的绳子活活勒死了卫氏,据说那场面极为可怖
,连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二公子木霆在一旁看着那一口属于他母亲的棺木,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滚,他知道,他
的父亲母亲倒了,他的靠山便没了,以后他就会活得很艰苦,过着他一向都瞧不起的平民
生活。
在宰相葬礼后的第七天,陛下聚齐了城里的守军,大举打向寨子。
那座寨子不堪一击,很快便被打得四分五散,最后寨子里只剩下老弱妇孺。
“屠寨!”
陛下淡淡道,一句话便决人生死。
堂堂当朝宰相,却死于马贼之手?
这是对朝廷大大的大脸!
蔑视朝廷的权威?这便是下场!
他要震慑!震慑所谓的江湖!
一群乌合之众耳,却因他们损了朕的一员爱卿!
他们都该死,都该为此付出代价。
木潭秋没有去问有没有看到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匪贼,或者是不敢去问。
她不敢往那方面想。
她对吴秋仁的感情很模糊,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不清楚这算不算是爱。
想不通?那便不想吧,何必给自己自寻烦恼呢?
由于宰相府已经散了,木潭秋也无处可去,居无定所,只好和丫鬟木棉去了那民风淳
朴的村子,一来她觉得生活在这里,不需要勾心斗角,她可以很安心,二来她觉得如果吴
秋仁还活着的话,应该会来找她的,而他们唯一能够重聚的地方,便是这他们发生关系的
村子了。
对于木潭秋的到来,村民们都表示很欢迎,甚至还有不少单身的汉子天天给她送来柴
米油盐。
就在她来到这村子的第五天,村子来了一个少年。
他剑眉星目,身姿挺拔,腰间佩剑,便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模样,一来便吸引不少仍
待在闺中的少女们暗送秋波。
似乎对这情形已经司空见惯,他只是淡淡地笑着,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向人问了村长
的住处,径直朝那里走去。
村长一看到这少年便惊为天人,他年轻时便是靠看相吃饭,对于相术天赋不浅,甚至
曾经受过天机阁的指点,相术更是突飞猛进,若不是因为一些俗事,他也不会沦落到成为
一个与世隔绝的一村之长的地步,这少年龙行虎步,长得也非比凡人,竟有着天子之资!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想法,但事实确实如此,他原本以为看错了,但又仔细看了几眼,
却仍旧是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结果。
但这他便归功于自己多年不看相术,暗叹自己年事已高,老眼昏花。
若是有人知道他年纪轻轻便这般胡言乱语,肯定是当作疯子了。
“你们村子可否有个名唤木潭秋的女子?”那少年开门见山道,仿佛不屑于拐弯抹角
。
村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道:“阁下是……”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只需要去向木姑娘知会一声,说我是吴秋仁的朋友,她自
然就知晓了。”
“吴秋仁?木小姐曾经向我知会过,如果有个叫吴秋仁的人来找她,便带他去找木小
姐。”
“噢?”
村长呵呵一笑,道:“请随我来吧。”
村长领着他来到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指着一间屋子道:“那里便是了。”
少年一笑道:“有劳了。”
他来到了木潭秋的屋前敲了敲门,等了半晌,竟也没人来开门。
难道不在?
他疑惑地想要再次敲一下,没想到稍一用力,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门竟没关?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里面布置精致,尽管屋子不大,但也有种陋室之美的感
觉。
他四处观摩着,时而拉开这个柜子,时而打开那个盒子,都是些女孩子家的首饰,最
后来到一个柜子前,打开之后竟是许多衣物。
在柜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种香,不似是香水味,倒像是女子特
有的体香。
于是他便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木潭秋有点好奇,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女子,若是个美人…
…他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阴险地挑起一个弧度,眼睛里竟带着些许享
受的意味。
他随意地翻了翻里面女子的内衣,顿觉无趣,便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在左右等不着
的情况下,他的眼皮竟然慢慢地合上,熟睡过去。
当木潭秋回家时,她当时便吓了一跳,吓到她的不仅是看到自己家的椅子上坐了个男
人,而且……这个男人她前世认识!
她依稀记得那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咧着嘴说:“等你长大以后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
没想到,缘分这种东西,即便隔了两世,也不会消失。
前世出现的人,重生之后都无一例外地出现了。
尽管是以不同的方式出现。
那少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木潭秋,眼睛一亮,那眼睛仿佛会
说话似的,木潭秋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荧光,是那么引人注目。
“木小姐,我是秋仁的兄弟。”那少年笑着道。
“吴秋仁?”木潭秋心中惊喜交加,喜的是吴秋仁他没事,依旧还活着,惊的是他们
之间竟然互相认识,看样子关系还不一般,还是说……前世他们本就认识。
木潭秋满怀希冀地问:“那秋仁人呢?”
“他……”少年似乎顿了顿,看着木潭秋的眼光中开始有了不忍,让木潭秋顿时像是
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似的,心里一凉。
少年发出了一声叹息,道:“秋仁他在被官兵的追捕中不幸……坠下悬崖。”
木潭秋顿时眼前一黑,踉踉跄跄险些跌倒,脑子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木潭秋喃喃道,又看向少年,语气中带着哭腔:“你
在骗我是吗?”
少年沉默。
木潭秋双手紧捂着嘴巴,慢慢蹲下来,眼眶湿润。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准你死,你便不能死。”
……
“要是一不小心被你杀死了,那只能怪我命不好。”
……
“以前在寨子里身子板小,干不过人家,一直被欺负,后来一次被欺负得狠了,便冲
上去咬了一个欺负我的人,别人怎么打我踹我,我也紧咬着没有松口,当时只记得喝了他
很多的血,于是便懂了一个道理,要想不被人欺负,便要比人更狠!于是后来无论是谁欺
负我,我都拼命地把他打倒,吸他的血,因此便不再有人敢招惹我,所以他们便都叫我脏
狗。”
……
吴秋仁昔日的言语声在木潭秋的脑海中回荡着,仿佛是昨天的事,他的每一个眼神每
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清晰。
他不是脏狗吗?不是有人欺负他他就会去吸别人的血吗?为什么这次不吸了?他这样
一个人怎么会死呢?
少年走到木潭秋身边,也跟着蹲下,犹豫了一下,手开始慢慢地拍着木潭秋的后背,
希望能够给她一点安慰。
木潭秋再也忍不住,扑向少年,两只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大哭起来。
少年轻言安慰着,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
秋仁,你作为哥哥,竟然给弟弟找了个这般美貌的嫂嫂,那便照顾弟弟一下,把嫂嫂
借弟弟把玩几日,弟弟却之不恭了。
木潭秋正处于悲伤之中,暗叹她的命运怎的如此悲惨,尽管她与秋仁没有太多的感情
基础,但他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男人,尽管他是以霸道手段占有了她,但她却不
怎么狠他,终归还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娘亲不在了,爹爹也去了,如今连秋仁也死了,她已经彻底地孤苦伶仃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木潭秋才慢慢缓了下来,对着少年歉意地勉强笑道:“抱歉,失态
了。”
少年一叹,道:“嫂嫂,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些逼得大哥坠崖的人,总有一天会遭
到报应的。”
少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嫂嫂,大哥遭此不幸,作为弟弟,我心里不痛快,嫂
嫂,与我去喝点酒吧,酒是好东西,能消愁。”
“嗯。”
木潭秋轻轻应了一声。
一家酒肆,酒旗招展。
一碗酒下肚,木潭秋觉得喉咙火辣辣的,但心里的痛却愈发涌上来,木潭秋便越喝越
多,想要以此来让心里的痛消减一些。
反观主动提出来喝酒的少年,反而是小口小口地喝着,看着木潭秋越喝越多,他的心
里愈发有一团火在烧。
终于,少年挑准了时机,赶紧来让劝酒:“嫂嫂,嫂嫂,别喝了,你喝的够多了。”
把木潭秋手里的酒撤掉,木潭秋嚷着:“酒,我还要酒,给我酒。”
少年挑了家客栈,好不容易把木潭秋扶着进了房间,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木潭秋,眼
神开始炽热起来。
“嫂嫂?嫂嫂?”少年试探性地叫着。
木潭秋微微睁开迷离的眸子,看着少年道:“秋仁?”
少年深情地唤了一声:“潭秋。”
木潭秋立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把少年也吓了一跳。
木潭秋的嘴唇堵住了少年的嘴,少年见状,也开始上下其手。
少年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腰带,也帮着木潭秋褪去了衣裙,两人从床榻上激烈地翻滚着
。
这一夜,春光无限好……
翌日清晨,整个世界都是清清亮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清新的雾气,温柔地喷洒在尘
世万物上,别有一番令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木潭秋醒了过来,脑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轻抚着额头,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她看着这完全陌生的环境,随机意识到了什么,慌忙看向身边赤着身子的少年,脑中
一片空白。
过了半晌,又或者是几十年的时光,木潭秋疯狂地尖叫了一声把一旁的少年推向床下
,少年在熟睡中一个猝不及防,摔得他直咧嘴。
他仿佛也是才刚刚意识到了什么,道:“嫂……嫂嫂,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住嘴!”木潭秋歇斯底里。
少年无措道:“嫂嫂,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天……昨天我们都喝多了,我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
木潭秋冷笑道:“不知道?你会不知道?这……这都是你的阴谋!”木潭秋手指着少
年:“对,阴谋,这全是你的阴谋,昨天是你提出的喝酒,你好深的城府!”
少年面带愧色道:“嫂嫂,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你要杀要剐,便冲着我来
吧。”
木潭秋沉默了片刻,使尽全力打了少年一耳光,打得自己手掌也在隐隐作痛,木潭秋
决然道:“我恨你!”语毕,木潭秋便转身离去。
少年看着木潭秋的背影,眼光泛起一抹阴冷。
别让我逮着机会,否则定会让你百倍千倍的痛苦,呵呵,真把自己当作贞洁烈
女了?你不过是脏狗发泄的工具,身体都脏了,我竟还会穿他的破鞋,真是可笑。
木潭秋可不知道少年在想些什么,她出了客栈便一路狂奔,她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是什么,便是是个男人都可以与她云雨的青楼女子吗?
她开始看不清这个世界了,为什么?为什么重生之后许多人都变了?这就是重生的代
价吗?自己还在用前世的目光来看待他们,殊不知他们都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们了。
她甚至希望自己没有重生,那样病死倒也算是解脱了,何须留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受苦
受难?
如今自己已经无依无靠,自己若是轻生,怕也不会有人来阻拦了吧?
不过在经历过这许多事情后,木潭秋开始觉得轻生是件愚蠢可笑的事,她不甘心就这
么被命运打败,两世为人都要被命运如此玩弄,她要把握自己的命运,她要主宰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可为什么自己总是没有吸取教训?是信心不够坚定
?应该是了。
木潭秋回了村子,发现木棉已经回来了,她收拾了一下情绪,让木棉不要多问,两人
迅速收拾了行李,就和村庄众人告别。
木棉一脸茫然地跟着小姐,不知道小姐今天是怎么了,气色不大好,她也没敢多问,
只好默默地跟在小姐后面。
木潭秋雇了辆马车,打算去扬州。
木棉大惊失色,连忙道:“小姐,我们去扬州做什么?我们以后不回来了吗?”
木潭秋道:“我只想离开这块伤心地,至于以后……娘亲和爹爹的忌日时,我会回来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