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绿芜急着一人承担这罪责,木潭秋不由心中大骇,当下赶紧打断了绿芜要说的话。
“绿芜!快住嘴!”听到绿芜急着把这莫须有的罪名给坐实,木潭秋顿时慌了神,赶忙对开口打断绿芜的话。
“夫人,绿芜虽言语不当冲撞了木梓菁姐姐,但是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秋儿管教不严,秋儿是庶出的庶女,自幼也未加有教学,估不懂礼数,平日里对木梓菁姐姐多有冲撞之处还望夫人和木梓菁姐姐宽宏大量能对秋儿从轻发落,这次的事儿是秋儿没有管教好自己手下的丫头,还望夫人和木梓菁姐姐念在这些年秋儿也未曾招惹过木梓菁姐姐和夫人的不快手下留情,绿芜这莽撞丫头虽是不懂事管教不严,但毕竟是陪着秋儿一同长大的,更何况还是秋儿身边唯一的体己儿人……秋儿愿意替绿芜主动受罚,还请夫人和木梓菁姐姐不要在为难绿芜了。”木潭秋一脸低眉顺眼的乖顺的模样,满心以为自己这番主动能给绿芜免去一场祸事,到她却为想到,当年因为落水告状一事,宰相夫人与木梓菁早已对她心有怨恨了,此番特地来找她,不单是为了告诉他某事,更是为了找她不痛快。
这番木潭秋的心中的算盘打的响,以为宰相夫人与木梓菁就算看自己再不顺眼,好歹自己身上还有这宰相府小姐的身份在,再不济也不会有什么要命的惩罚,不过就是禁足或是抄书罢了,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在宰相夫人与木梓菁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二人此次前来不下死手也要在日后给她不痛快。
啪!
做工粗糙的茶杯被宰相夫人的尊手拿起,砸在了木潭秋身后的地板上,茶杯破裂开来,碎片溅的满地都是。
木潭秋显然没想到宰相夫人会来这么一出,顿时脑子一懵,呆愣愣的看着她们,眼中满是疑惑不解,还透露出一丝的紧张和害怕。
突然木潭秋和绿芜都感觉到了一丝寒气,默默打了个冷战――这件事情,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能解决。
“木潭秋!我宰相府哪里亏对了你?!你身为宰相府的小姐,腹无点墨不提,甚至还不懂礼数,对下人管教不严,竟然就这么任由下人冲撞贵人!菁儿是什么身份?你木潭秋又是什么身份,谁给你的脸面给你的资格这般冲撞菁儿,还容忍下人对菁儿不敬!更何况,你再不济也是这宰相府的小姐,居然敢为一个区区贱婢领罚!你这意思是将宰相府所有的小姐都比做这群下等的婢子么?!你这是何意?!好啊,下人冲撞菁儿你不出手阻止任由下人为非作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出口嘲弄菁儿!好啊!你可真是用心险恶啊!”
宰相夫人那精心保养的面容上露出了常人难以抵挡的怒气,望向木潭秋的眼神中充满了责备,木潭秋顿时回过味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继而惊慌失措的跪下地。
“秋儿并没有贬低木梓菁姐姐的意思,只是希望夫人和木梓菁姐姐能念在秋儿这几年安分守己的份上能不为难绿芜,秋儿若是哪里不知礼数冲撞了木梓菁姐姐还请夫人和木梓菁姐姐恕罪,秋儿一时情急之下口无遮拦,还望夫人和木梓菁姐姐不要为难秋儿。”
木潭秋情急之下就这么直愣愣的跪了下去,心中的惶恐充斥着她的思绪,竟然连满地的茶杯碎片扎入膝盖的疼痛也一时不查。
“小姐!小姐你快起来,这碎片扎坏了膝盖可怎么是好!”木潭秋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么多,但是从小跟着她处处以她为先的绿芜却不能坐视不管,看到已经有丝丝血迹渗出木潭秋的裙子,绿芜眼中的担忧更重了几分,忙不迭的想要拉起自家小姐,莫让她再受这样的委屈。
宰相夫人本来因为木潭秋这突然下跪求饶的态度心中已经得了满足,不打算再为难木梓菁和她的这个丫鬟,仔细一看这木潭秋的腿间已经渗出了丝丝点点的血迹,心下也软了半分不打算再难为木潭秋和她这不懂事的莽撞丫鬟。
若是绿芜没有来这么一句,宰相夫人本是打算就这么放过木潭秋了的,但是不巧,绿芜情急之下一心只想着护主,眼中只有主子的安慰而并没有瞧见宰相夫人和木梓菁因为她的此番言论突然难看起来的脸色。
“呵呵,这丫头倒是个懂事的护主的,只是……”木梓菁看着木潭秋直愣愣的跪了下去求饶本来心下欢喜面子得到了满足也不打算再难为木潭秋和绿芜,但绿芜这一举动却是直直的拂了她的面子,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不禁开口,语气不快的嘲讽道,“不过,你这蠢笨的死丫鬟,谁允许你说话的!你家废物主子还在地上跪着呢,你怎么敢站着和我们顶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不快跪下!”木梓菁乖张艳丽的脸上出现了不可遏抑的怒气,直直的盯着绿芜,绿芜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自己是又做错了事情,但是实在是心疼自家小姐要白白受这几个仗势欺人的坏家伙的欺侮。
“奴婢……奴婢知错了,还望夫人和大小姐责罚,切莫迁怒与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怎么说也是宰相府的小姐,还请夫人和大小姐多多体恤,这地上的碎玻璃碴子这么扎进我家小姐的膝盖里,奴婢实在是心疼,情急之下口无遮拦还望夫人和大小姐恕罪。”绿芜低下头一副怪怪认错的低顺模样,手中却是暗暗使劲想要将自家小姐拉起来。
“哟哟哟,还是个护主子的好丫鬟啊,红香,多向人家学学,不过学着点人家这份护主劲儿就行了,我也不想你学着丫头的蠢笨劲儿不会看形式不懂何为尊贵何为卑贱若是一个不小心将自己心疼的主子害惨了那可就不好了。”木梓菁嘲笑着绿芜。
在一边一直默默看着木潭秋和绿芜这番惨状的宰相夫人开口了:“行了,菁儿,红香可是娘亲自给你挑的,才情样貌都是十分优秀的,自然是这个庶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不能比的,木潭秋呀,别说你这大丫鬟不能和我家菁儿的大丫鬟比,就是和那些个儿平时给我加菁儿守夜的小丫鬟也是不能比的,这丫头叫什么?我记得没错是叫绿芜是吧?听说是你娘当年还在时买下的,听说要不是你娘将她买下,那这丫头现在可得是在青楼里做些不好看的营生儿了。也难怪,你娘也不过是个落魄人家的小女儿,平日也就上酒馆画舫唱歌卖艺为生,有幸被老爷看中纳入府中做妾,这么个身份卑微的小人物纳入我府中做妾已经是对你娘天大的恩赐了,庶出的丫头就是庶出的丫头,身份卑微的人生出的女儿,也是个没教养没礼数的,我可真为你娘感到悲哀啊。”宰相夫人一开口,不但暗暗讽刺木潭秋和绿芜,更是将木潭秋的生母也讽刺了进去,木潭秋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眼中的怒气更盛,默默跪在这一地的碎玻璃碴子上,身体不住的默默颤抖着,双膝渗出的血默默浸染了地板,可能是跪的时间略长,木潭秋开始默默感到了疼痛侵袭,顿时身体的颤抖更加的明显了。
宰相夫人看了眼在默默颤抖的木潭秋,心下冷笑了一声:稍作惩罚便是了,这丫头日后还要慢慢折磨,若是在这儿被玩死了那可就不好了。
看着宰相夫人故作怜悯的面容,木潭秋的心中悲哀不已。
“行了,起来吧,我和你姐姐也不是来故意为难你的,今日特地赶来本来是有一桩要事和你说说,却不想刚进来就被你这不懂事的丫头给冲撞了,你也知道你姐姐从小就是被我和你父亲护在手心儿的宝贝,我和你父亲都没干责备过怎的能让一个地位低下的婢子小丫头侮辱了去?心下有些不快也是难免的,出口替你教训了几句也不是要重罚你们,不过你房里这丫头确实是没礼数,这样吧,将她送去管事嬷嬷哪里管教一月,让着蠢笨丫头收敛这点儿气性儿,也好回来再伺候主子,免得下次又冲撞了别的贵人,外人可不及我和你姐姐这般好说话。你也别老是跪着了,红香,去,把二小姐扶起来。”
红香听令将木潭秋扶了起来,待木潭秋站起木梓菁和宰相夫人才似刚看到似的看着木潭秋身上的血迹。
“哟,这是怎么了,伤着腿了?你瞧瞧你你瞧瞧你,你可是宰相府的小姐,做什么动不动就跪下?虽说给我和你姐姐跪也没什么,但这还站着一屋子的下人呢,更何况你在这儿跪着你那丫头怎能还站着?别说是那丫头不懂礼数了,你自己也该好好学学这德行礼数,省的将来嫁去王爷府上做个妾也还落人口实说我们宰相府出来的小姐没有教养。”
木潭秋在绿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听到宰相夫人的这番言论心下怒火更甚。
心中有熊熊怒火燃烧面上却不能露出半分不满,为了保全自己与绿芜,木潭秋只能把这屈辱之感强压下去,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下。幸而刚自己跪在了碎玻璃渣子上,眼下腿正疼得厉害,借由着腿疼而引起的浑身震颤来掩饰自己内心因为情绪波动而牵连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绿芜与木潭秋从小一块儿长大,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自家小姐的一言一行她都能猜出个所以然来,眼下见自家小姐抖成这副样子,心下便明了了,是腿上的伤过于疼痛所导致,再加之自己的母亲被这般羞辱,更是气的难以言喻。绿芜此时无比心疼自家的小姐,也更加觉得自己无用。
“夫人,绿芜知错了,过会儿绿芜自己去领罚,还望夫人看在小姐身上有伤,还请高抬贵手,让我家小姐坐下歇息吧。”绿芜搀着木潭秋现在一旁,低声下气的恳求到。
“住嘴!木潭秋今日这般处境皆是你这个做丫鬟的自律不严,连累了主子,木潭秋身为宰相府的小姐,我自然不会亏待她,至于你,主人都没有命令下来,你一个下人,谁给你的资格三番四次的与主人顶嘴还擅作主张!红香!给我掌嘴!”宰相夫人此时的表情十分凶恶,两弯细细描绘的眉如今却让她看起来没有丝毫温婉明媚的模样,却是一副十足的阎王样,绿芜被她这样的表情给吓得不轻,心中不由颤了两颤望自家小姐身后缩去,乞求庇护。
木潭秋听到宰相夫人说完让红香掌绿芜的嘴顿时心中的不快之意大起。加之先前宰相夫人与木梓菁的这番话语,心中不快,语气自然也不善。
“夫人可是罚够了?秋儿已经遵从夫人的命令要将绿芜送去管事嬷嬷那教养半月,绿芜也说了过会儿自己去领罚,夫人何苦咄咄逼人,显得小家子气,夫人和木梓菁姐姐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这么好的性质来秋儿这儿找不痛快?莫不是故意来秋儿这儿挑刺的?”
木梓菁一听木潭秋居然还敢还嘴,一时气急便说道:“木潭秋!你好大的脸面,不过是个庶出的丫头,连木婥馨都比不上,吃穿用住都是宰相府最差,居然还敢为了区区一个下人和我还有母亲顶嘴,你难道是嫌活的太长了么?也不睁大你的眼睛给我好好瞧瞧,这宰相府的女主人是谁,居然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绣这些上不了台面不入眼的帕子是干什么,怎么?我堂堂宰相府的月钱还不够一个低贱的庶出小姐和她那身份卑贱的小丫鬟补贴吃穿用度么?居然还要做这种下人才做的活计来换取银两,说出去怕是要污蔑我们宰相府克扣了你的吃穿用度好装一装委屈可怜,再将罪名都安在我的头上,再给我抹一次黑,呵呵,木潭秋!你可真是好算计啊!你到底和我何愁何怨,三番四次的要和我作对!”木梓菁想起了自己稳稳当当的太子妃的位子是如何没得,又想起木潭秋这个目中无人的庶出的低贱妹妹居然敢为了一个身份卑贱的婢子和自己顶嘴,惑人的杏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水。语气中不免带上了些许委屈和怨恨,只盼木潭秋这个女人早点去死才好。
见女儿满脸委屈,这个从小便十分溺爱女儿的宰相夫人顿时眼神不悦了起来。再想起木梓菁的太子妃之位的的确确是因为木潭秋的陷害才没得,眼中一暗――我一定要弄死这个女人为菁儿出口恶气!
“木潭秋,你这话未免说的太过了吧,怎么说我也是宰相府的夫人,是宰相府的女主人,是这个家里的主母,木梓菁是你姐姐,怎么?说了你两句不识礼数,你就真的连尊敬也不要了么?还不快带着你这个出言不逊顶撞主人的丫鬟给你姐姐道歉!”户部尚书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宰相府的女主人,当朝宰相的夫人,这个家中的当家主母,说起话来自然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木潭秋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的确不应该和宰相夫人和木梓菁对着干,认错服软才能求的安生。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别无他法。
“是,是秋儿不懂事,一时鬼迷了心窍,口不择言,冲撞了木梓菁姐姐和夫人,秋儿和绿芜这厢给夫人和木梓菁姐姐赔个不是,还望木梓菁姐姐和夫人能不再计较此事情。”说完,见木梓菁和宰相夫人面上对她们此举的不屑和看出她们并无诚意的表情,为了安抚这两个难惹的女人,只好拉着绿芜跪下,正正经经的重重的给宰相夫人和木梓菁磕了三个头。跪下的那一瞬,疼痛由膝盖传来,蔓延到四肢,直接将木潭秋的四肢麻痹,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无力的发抖。
宰相夫人看到木潭秋因为此举受到如此折磨心中的不快也消散了一点,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让木潭秋和绿芜站了起来。
“我和你姐姐这次来呢,也不是专门为了教训你手下的这个丫头,你和你姐姐都到了待嫁的年纪,我和你们父亲思量了一下,想让你随你姐姐做个陪嫁,两姐妹也好一块儿照应,你父亲是当朝宰相,你姐姐当然是要嫁到皇家去的,但是我怜惜她自幼纯善,唯恐她被女干人所害。”话说至此宰相夫人别有深意的望了木潭秋和绿芜一眼。
木潭秋自然是看到了她的这个眼神,明白宰相夫人是将自己当做那奸佞小人看待了。
“我和你们父亲商讨了许久,决定让你们二人嫁给荣王爷,虽说荣王爷只是个闲散王爷,皇上也并没有给他什么职权,但是毕竟是个王爷,怎么说也是皇室子弟,嫁给荣王爷也省了到处算计,你姐姐嫁给荣王爷做王妃,将你做陪嫁一并收了去,两人嫁过去之后也好照应。婚期定在来年正月,正好是荣王爷的生辰。这还有三四个月,你可好生给自己收拾收拾,准备准备,别再做这些下人才做的营生,你可是宰相府的小姐,怎么好给宰相府摸黑。至于你那不知礼数的丫头,我送去管教嬷嬷那教养半月,不然怎么好随你一同嫁过去,你也是今儿起跟着菁儿学学礼仪,省的到时候嫁到荣王府上给人笑话给宰相府丢脸。”话说完,深深的看了木潭秋和绿芜一眼。
听到这话,木潭秋顿时觉得心中一沉,在看到宰相夫人这样的眼神,仿佛当自己已经是个不会说话不会反抗的木偶人,又像是看着一个将死之人,眼中,脸上藏不住的怜悯可悲的神色被木潭秋看了个干净。木潭秋此时只觉得自己置身冰窖中,身体在慢慢变冷。
宰相夫人站起身,看向木潭秋和绿芜,普通看着两个不足为道的蝼蚁,还用施舍的语气说道:“木潭秋,这次的机会可是我给你求来的,不然别说是王爷了,你连个六品的小官都没资格嫁。”
说完,便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离开了。
只剩下带伤的木潭秋,身心俱疲,仿佛失去了什么仪仗,顿时跌落在地。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绿芜啊,绿芜这就给你去找大夫,小姐可要撑住啊!”绿芜见木潭秋面色惨白又突然倒地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只能慌忙将木潭秋扶起来坐到床上,然后转身出去寻找大夫去了。
木潭秋没有看到绿芜离去的身影,她只觉得自己的所有支撑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三郎,我要嫁人了,我等不到你考取功名之后来带我离开这个牢笼的那一天了。
身上的同人在这一刻对木潭秋来说不算什么,对于这痛苦木潭秋浑然不觉,只觉得心中这绝望和崩溃来的更让人感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