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栋宅子,里面有两层的阁楼,一面是外面的繁华景象,天瑶可以看见自己想要的热闹;若是想安静,这里有书阁,有躺椅,骄阳城燥热不堪,这里又是临湖而建,依湖而居,只要站在这阁楼上,就能感受到凉爽的风,清新自然而又舒适;要是下了雨,还能看烟雨蒙蒙的朦胧世界,你说,天瑶会喜欢我送她的这份礼物吗?"尹武晨转身询问那文的意见,其实,也无妨,但还想征求一份意见,好像那文点头,天瑶就会万分心仪一样,试问,他何时变得这么不自信了。
"主子一向万般心思,寻常人都想不到,瑶姑娘和主子是一般出色的人物,所以,奴才也猜不出瑶姑娘是否喜欢,只是,主子送的,瑶姑娘都会喜欢吧。"那文谨慎的措词。
尹武晨摇头,那文很忠心,但是不是一个好的搭档,好的搭档是天瑶,可是天瑶不会对任何人表现出自己的心思,就是喜欢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那文啊,你说我又没有机会和瑶姑娘成双成对啊?"尹武晨抬着头望天,不知道是在问那文,还是在问上天,未来的事谁都不知道,也无法做主,唯一能做好到就是过好现在。
他的未来早已不由他做主,从他的国破那天,他的命运和太子之位是拴在一起的,太子之位在,他的命在;太子之位无,他的命就算终结了。他知道天瑶深爱自然,深爱能让她身心俱净的地方,但是他实在无能为力,若有来生,他宁愿不做这太子,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过着晨耕暮归的悠闲日子,整日里只伺弄着那一亩三分田地,伴着鸟叫而出,看着夕落而归,但愿那时,天瑶不要太嫌弃他家贫才好!
"会有那么一天的,主子,请相信,会的。"那文出乎意料的接话,为这个落寞的男人送上一股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
尹武晨挥手让他离开,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那文需要做的还有很多,不该在此刻浪费时间在这里,做着无谓的事来安慰他。
身后一片安静,那文已经离去,尹武晨站在这个庭院里,这里有着他的梦,有着他对未来的期望,有着他喜欢的人,可是他一刻都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天瑶来到这所院子的时候,他和那文早就应该离开了,所以两个人就连见面,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尹武晨步出庭院,天色阴郁,氤氲的湿气在低空云集,湿气聚集在他的袖口,宽敞的袍袖竟带着薄凉,尹武晨整整袖口,顺着袖口往上竟全是湿的,尤其是胸口的大片已经湿透,尹武晨闭上眼睛,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落在胸前,地上竟是一片水渍。
尹武晨看看水渍,是他掉下的眼泪吗?上一次这么难过的哭是什么时候,是对天瑶吐露心思的那次吗?不,那次还不够,是那天,那时父亲还在,宠溺他的父亲拿着一直用来教训母亲的皮鞭一鞭一鞭的抽他,他骂他说“祸国殃民的家伙”,这不是父亲的教育方式,他一直是父亲脖子上的王者,现在却被按在地上教训,他不服,挣扎的想要起来,换来的是更残酷的毒打,他被打晕了,醒来的时候,母亲不在,父亲手下的副将军正在拿剑割父亲的首级,他扑过去,用手掌握住剑:“叔叔,不能这样,我爹是陈国的大将军,皇帝不会准你这么干的,皇上要是知道了,会抄你家灭你全族的。”
副将军一向是个懦弱的人,趁他发愣的时候,尹武晨抱着父亲喊他,他的眼睛怎么都不睁开,父亲的脖子有一条长长的血口,皮肉翻飞,伤口向下弯钩,从深到浅,父亲是自杀的。可是父亲前一刻还在痛打他啊,父亲还没打够他,怎么舍得抛下他自杀呢,他抱着父亲狼嚎般哭泣,为父亲的自杀,为父亲的离去,为父亲离去了还被手下想要割掉首级。
副将军反应的很快,他被尹武晨的哭声震醒,他拉开尹武晨:“这是皇上的懿旨,必须这么做,否则陈国就要亡国了。”
他不信,黄色的圣旨还丢在一旁,他翻开看,上面果真盖着玉玺,他摇头,前几天,去皇宫,皇上还说把小公主许配给他,虽说是玩笑话,可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呢,他想问副将军,看到的却是副将军把已经割下来的父亲的首级放在盒子里面,准备盖棺。
他对着天吼:父亲。可是没有人理他,副将军带着首级走了,只留下他和父亲的躯干共处一室。
一样的悲伤,一样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