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在最近五年内迅速窜升为叱咤洲城商界,成为洲城地位稳固的首富的DOR集团,能够想象其庆典宴会场面的浩大之势,以及受邀参与的商界大佬宾客人数。
然而,正是这样一场极具重量的盛宴,此刻现场的近百桌餐桌之上,竟没有美酒佳肴,也就更没有宾客与宾客之间觥筹交错的把酒言欢,反而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每一桌的宾客脖子上都挂着一串食物——是三明治和火鸡腿,并且都默不作声,脸色怪异地捧着吃三明治和火鸡腿开吃。
唯独……其中靠角落里那桌,一个气质卓然,长相俊美的男人深感难以忍受地闭上了双眼,额上的青筋隐忍地抽搐着。
“纪安,赶紧吃吧,中央屏幕差不多就快到我们这桌了,要是被缪董发现你没吃,那可就……”
郝振生用胳膊肘碰了碰紧闭双眼的缪纪安,顺便用眼神提示他,隔壁桌的缪驰瀚正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盯着他。
缪纪安冷眼扫了下缪驰瀚,面色黑沉,扯动僵硬的唇瓣低声说道:“以前丢人成家常便饭都麻木了,可今天……丢脸丢到全世界了!你能想象明天公民日报会怎么报道这场庆典吗?”
郝振生微顿了一下,看着缪纪安说:“我看你是气糊涂了吧?凭你的手段,会拦不住一则新闻?”
闻言,缪纪安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竟然是琥珀色的,漂亮清澈,沉敛冷冽。
郝振生继续说:“而且就算丢脸,还能大过被你老爸架空职权的代价?你都说你忍了这么多年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挂在脖子上吃三明治和火鸡腿吗?你看现场这么多人,只要把这个真当成活动来完成,那也没什么。重要的是,缪驰瀚都吃了,你要是不吃……你也知道惹怒缪董的后果。”
缪纪安绷着脸,垂眸看着挂在胸前的一根火鸡腿,那挣扎的表情就像是人将赴死般。终于在中央屏幕的镜头切换到他这里的一瞬,咬下了一口。
台上的缪震扬看到这一画面,笑得高兴得如一个小孩子,虽然他在商场上实则是一个老谋深算,行事果决狠辣的大老板。
屏幕一切换,缪纪安随即扯下脖子上的一圈食物,站起身对郝振生说:“要玩你们继续陪他玩吧,我不奉陪了。”
就在他离开座位的一瞬间,一个娇小瘦弱的身躯快速扑到桌边,伸手把那串食物抓到手里,然后不顾周遭人讶异不已的目光,捧着火鸡腿就开吃。
缪纪安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女孩子拿着他刚刚咬过的火鸡腿狼吞虎咽。
“喂!”他睁大眼睛朝路松珠喊了一声,迈开长腿就要上前阻止。
路松珠见缪纪安追来,赶紧绕过桌子的另一边……就这样,两个人围着餐桌,开始上演猫捉老鼠。
接连几圈之后,眼见着缪纪安就要追上来,路松珠转身即跑,可不敌缪纪安的大长腿,一下子就被揪住了后衣领。
被抓住的瞬间,路松珠的脸上却完全没有任何害怕的神情,反而那双滴溜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缪纪安没注意到,把她提到面前来,上下打量着这个面容污迹斑斑,俨然看不清容貌的女乞丐,寒着脸开口道:“今天我的心情可不怎么好!”
路松珠直视着缪纪安的眼睛,很是理直气壮地说:“我的心情也很不好!”
“什么?!”
他耳背了吗刚才?一个女乞丐跟他说她心情不好?
缪纪安被气笑了。
路松珠正义言辞地大吐苦水:“我都快饿死了,结果等了老半天,什么菜也不上,就让我看这?”
路松珠指着宴会大厅,又两指一弯对着自己的双眼,“简直要亮瞎了我这双5.3超清大眼了!现在的有钱人趣味都这么独特吗?场地这么大,这么多餐桌全是摆设?What?活久见啊!”路松珠说完还恶寒地抖了抖肩膀。
缪纪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刚张嘴要说什么,路松珠又满脸嫌弃地说:“你以为我想吃你的剩下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说罢,路松珠还“呸”地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缪纪安瞳孔瞪得更大了。
“明明是你自己不想吃了的,又要追我要回去?大哥啊大哥,做人不能这么厚道,不然全世界有多少乞丐蒙受不白之冤啊!再说了,我一个女孩子咬过的东西,你一个大男人还好意思抢?怎么,你不会是……看上……”说着说着,路松珠故作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嘟嘴垂下了头。
缪纪安的脸黑得已经找不到形容词了。
“我看你是想死吧?”缪纪安紧绷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手里的力道加重,紧紧揪着路松珠的衣领。
路松珠却是一脸不以为然,懒洋洋歪头盯着他:“你还计较上了?我没干坏事,也没偷东西,刚才那是你吃剩下不要的,你想把我怎么样?”
缪纪安略一想,冷哼了声,手臂一甩用力拖着路松珠往外面走去。
他还犯不着跟一个女乞丐计较,太掉价!
“喂,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对待女孩子要懂得怜香惜玉,你放手,我自己走!”
一路上路松珠喋喋不休地叫嚷着,缪纪安的耳膜因此而饱受了一路的摧残。
终于到了门口,他将人往台阶下一丢,力道并不大,足以让路松珠伸直腿站稳,但路松珠却保持着膝盖曲起的姿势,双手张开扑向了地面,顺便夸张地惨叫出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她则表现得能有多惨就有多惨。
缪纪安面色隐忍地抚了抚两边耳朵,双眸冷冷地射向地上演技爆发的路松珠,绷着牙,警告道:“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你就死定了!”
他面色嫌恶地拍了拍双手,整理了下西服,转过身走了进去。
地上的路松珠望着缪纪安的身影,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站起来,低头一看,两边膝盖红肿,隐隐渗出了血色小点,双手手掌心也是,好痛……
可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小ks。
路松珠望着这栋高级奢靡,霓虹夺目晃眼的大厦,唇角扬起了一抹胜利的弧度。
缪纪安,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
“路一雷!开门!!再不开门,你就拿斧头把你的门给劈了!我喊到三,如果你不乖乖……”
路松珠没想到竟然连做梦都梦到被人催债……
躺在床上的路松珠在睡梦中不悦地皱了皱眉,手下意识在身旁一通摸索,摸到了一只软绒绒的东西,捂在耳朵上。
可那声音依旧不依不饶,“……三!很好!路一雷你有种!兄弟们,把门给劈了!……”
刺激耳膜的凿砸声传来,路松珠猛然睁开双眼,她随即意识到,原来不是梦!
“嘭!!——”地一声,门被劈开了!
路松珠浑身一抖,手忙脚乱地抓过柜头上衣服,一边套,一边忙不择路地抓过那只早就收拾好随时准备逃跑的大行李包,接着套上裤子,一边单脚跳出了房间,往后门跑去。
她往猫眼上一瞧,后门果不其然也被这些人堵住了。
路松珠狠狠咽了记口水,门都被堵住了,那就只能上楼了!
背上行李包,路松珠一口气跑上二层,下面已经有一串气势汹汹地脚步声追上来,她打开了天台的门跑了进去,左右看看周围,然后翻上一堵墙,跳到了对面那户的房顶。
那些人鱼贯般涌到了天台上,为首的已经看到了她,凶狠地吼:“给我站住!死丫头!别跑!!要是被我抓到,老子砍死你!……”
还好这一片的房子都是高矮一致的普通平房,路松珠背着行李包,像只猴子似的翻跳过一户户人家的屋顶,那些人跟在她后头更是穷追不舍,口里吼着令人心惊胆寒的话。
路松珠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体力快要透支了。
跑到最后一家房子屋顶时,她往下一望,两层楼的高度,前后已无退路。
她一咬牙,将背上的包丢下去,回头一看,那些人已经朝她冲了过来,她双眼一闭,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呼呼”地风声在她的耳边急速穿流而过,紧接着便是“啪”地一声砸在人家店门口的大号太阳伞上,她感到脊背一片痛到发麻,连人跟着大太阳伞一齐摔到地面上,痛得她大叫一声,几乎是预料中的惊恐瞬间和痛苦,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店里的人吓了一跳,跑出来把她扶起来,路松珠对人道了声谢,抓起一旁地上的包,咬牙忍受着浑身的疼痛,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师傅,麻烦送我到西宾路651号!”
“姑娘,你应该去医院吧?”司机师傅往后视镜里敲了她一眼,忍不住说。
“没事,我有急事找我朋友。”她的样子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着急,司机师傅不再说什么,提快速度往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