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稍微一记事起,父母便双双离世,张天孤身飘零一人在街头流浪,吃不饱,穿不暖,总是被其他小孩欺负。后来稍微长大了,为了活得好一些,偷偷去私塾听课,想要饱学诗书之人考取功名改变命运,然而最后看透强权的真相,那一丝期望也变成失望。无奈之下,想去拜山学艺,却又被卷入矿井之中沦为苦奴。再后来遇到韩老谋,苦心孤诣之下,终于得到修炼功法,开始巧取豪夺,在不断的厮杀搏命中拼命修炼,最终逃出矿井。极北荒原一行,见多了凶残妖兽,虽有毅力坚持,怎奈修为实在太过低位,内心深处也是惶恐。义父被困,几经周折,回到韩太师府,虽得到些许安宁,可世道的冷酷,已经经历了太多,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太过残酷。
这一刻,他有一种几乎从未有过的放松。
像这样的安然入睡,也只有双亲仍在的时候才拥有过。可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已经太过遥远,太过模糊。
幽幽入梦。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几天几夜,很多不堪回首的记忆,在脑海中慢慢升腾起来,似乎又回到了那晦暗的矿井中,所见之人,比之妖兽还要恐怖狰狞,没有任何希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挖矿,以换取勉强生存的食物。
惶恐中,张天终于忍受不住那窒息的感觉,“啊”的一声惊醒过来,从水底探出了头。
当他看清所在之处之时,不由一愣。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他已经到了大宋国韩太师府,正在浴桶中沐浴休息,可是醒来一看,却发现自己乃是置身于一片小小的池塘之中。
池塘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泉眼,不停的向外冒出滚滚的温泉,使得整个池塘之水保持着温热略微发烫的状态,泡在其中,让人舒服的全身毛孔大张,有一种懒洋洋再也不想动弹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仍然是韩太师府么?”
透过袅袅的白色水汽,张天望了一眼池塘周围的绿树,石山,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随即便再次沉浸在那种惬意的感觉之中。
这种舒适的感觉,让他难以拒绝,不想被任何杂乱的思绪破坏。
池水并不深,略微超过胸口而已。他脚底微微一蹬,触到池底,翻了一个身,四肢缓缓舒展。
然而就在他调整好一个最舒适的姿势,想再次好好睡上一觉的时候,便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水中有一个曲线柔和的身影缓缓的滑了过来。
透过水面,那完全浸没在水中的娇俏身影如美人鱼一般的游动,细长的脖子动人心魄,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的飘在脑后,那婀娜白皙的胴体更是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窒息感。
刹那间,张天看得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不知道温泉中为何还有这样一个动人的少女在玩耍,更不知道所见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此刻,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唯有呆呆的凝望,看着女美丽的身影慢慢游曳而来。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希望时间能够静止,使得自己忘记一切,能够将那身影深深打入心底,在此永远的凝望下去。
那身影近了,张天才终于想到要避开。可他出生于靠近北荒的大陈国,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根本不会水,在水中蠢笨的可以。眼看避是避不开了,情急之下慌了神,双手下意识的向前推了过去,想要将少女推开。
少女察觉到水流的波动,动作倏尔停了下来,正诧异间,就感觉到胸口一紧,似乎已经被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抓住。
敏感的地方被人握住,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失神。“哗啦啦”的水声中,破水而出。
如出水芙蓉,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容颜让人心醉,那婀娜的娇小身影是世间最美丽的曲线,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下来,娇憨、纯美的俏脸上沾着的几缕凌乱的发丝,以及额角的几丝嫩黄的绒发,使其更显一分娇艳和可人。
少女俏脸微红,含羞带怯。
张天愕然,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能感觉到少女呼出的略带幽香的气息,他的动作一瞬间僵硬下来,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被卷入了那一双乌黑的充满水汽的大眼中。
这一刻,青山,绿水,袅袅蒸汽,繁花,蓝天,白云,似乎天地间一切事物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绝美的容颜,只剩下那一双雾蒙蒙似包容万物的眼睛。
对视之中,少女睫毛轻颤,几乎让人融化的双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慌。她紧抿小口,一言不发,轻轻打掉仍然抓在胸口的那双粗糙大手,再次沉入了水中,好像一条受到惊吓的小鱼,匆忙的向远处游去。
望着那美好的身影浸入水中,慢慢游远,最后消失在雾气之中,张天只感觉自己的神魂也随之而去,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看着仍然保持着向前推出动作的双手,仍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他并不是一见女孩便色迷心窍之人。也不是没见过美貌的女子。冲霄城清心楼中那两个女官,以及韩太师府房间中那两个服侍他的丫鬟,也个个都是绝色。而将来很可能成为他师傅的蒋茹更有倾城之貌,尤其是那种美艳娇媚的气质,根本让人无法拒绝。可张天吃得苦太多了,终于走上修行之路,找到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之后,便决定把整个心思都投入进了修炼之中。金钱,权势,美色,在他看来都是过眼云烟,只有将自身的修为提高了,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不被人轻看,才能保护身边的亲人。经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的考验,他也坚信自己绝对有足够的毅力能够斩断一切杂念,不为外物所动,持之以恒的走下去。
可现在,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指间似乎仍留有幽香,方才触摸羊脂玉一般的细腻柔软的感觉挥之不去。他满脑子都是少女钻出水面的那一幕,好像入魔了一般,发着痴,发着愣。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惶恐,怕所见一切不过是一场空梦,以后再也见不到那动人心魄的俏颜。
就在患得患失之间,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将他惊醒。
“喂?”
“你是谁?怎么会到了这里?”
张天猛然回过头来,向岸边望了过去。
穿过如烟的水汽,岸边青石之上,一个身着霓裳纱衣的美丽少女正向他招手。
那少女的容颜,正和他脑海中的印象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