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艳阳高照,山中起了微风,吹进客房,和翠竹床骨相称,凉爽非常。
纳兰璃别提有多舒适了,懒在床榻上闭目哼着小曲不愿意起身,只当养精蓄。
重生一世,这样悠闲的时刻可并不多。
指不定哪个瞬息后,便是兵荒马乱。
明月醒的很早,晃着纳兰璃,催她起床:
“小姐,小姐,快点起来吧,中堂附近一大早就围满了人,好像堂中在商讨余公子退婚的事情啊……小姐还是快点起来吧!”
本来是想着在纳兰世家不是自己的府邸得早些起来,这一听明月的话,纳兰璃果断的翻了个身,也不理会。
“退婚的事儿,那我们就更不用早起了,这是纳兰世家的家事,我们是外来的,若失去了多伤纳兰媚的面子。你没看昨晚她哭啼啼成什么样子……来,我们一起再躺会儿……”
她说着去拉明月,被明月躲开:“……小姐!算了,小姐再躺会儿吧,明月自己去瞧瞧。”
只是明月没去太久便回来了,脚步比方才急促许多:“小姐!小姐您快点起来吧!”
“怎么了?”
“这次,真跟您有关系!”
纳兰璃简单梳整,跟着明月一路直去中堂,一路上所遇的婢女,竟是小声指指点点:“快看快看,就是她,就是她抢了二小姐的未婚夫!”
“听说是新封的七品安人,会不会是因此余公子才退了二小姐的婚?”
“嘘,小声点,别被她听到了……”
她抢了纳兰媚的未婚夫?
她抢了余天清?
……怎么可能!
纳兰璃加快脚步入了中堂,来不及问安,就见余天清在地上跪着。
一旁的纳兰媚哭哭啼啼的。
见纳兰璃来了,她望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怨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纳兰璃问道。
昨日慈爱的太奶奶,宽宏的二叔,眼下都对她黑眼不待见。
纳兰媚道:“璃儿,昨日初见我唤你妹妹,今日却是要唤你一声姐姐!”
……什么跟什么?
莫非当真如同那些婢女所言?
只听跪在地上的余天清道:“天清对媚儿只有兄妹之情,此生断不可能有夫妻情分。起先一拖再拖,是因为天清不知男女之情为何物,一心饱读诗书。”
“后遇司空府璃儿小姐,初见已是惊鸿,心中虽是不解,却是同对媚儿之情不同。眼下已是确认,天清对璃儿小姐乃是男女之情。”
“若在此时仍旧迎娶媚儿,那当真是一世的相负。媚儿小姐天生尤物,当另配佳偶,绝不该被天清相负一生。”
果真如同在堂外听闻的一模一样!
余天清抬头,望向纳兰璃里,缓缓起身,执起她的手,动作轻柔到她只觉察到一抹微凉滑进她的指尖。
那是深情揉碎了,再尘封于春水,最后锁进双眸。
他并不似在开玩笑,开口是郑重不已:
“既然余府与纳兰世家婚约不可作罢,必有同辈的嫡子嫡女结为姻亲,那晚辈在此求娶璃儿小姐。”
纳兰璃,同样也是纳兰家的嫡小姐。
就算她早已跟随纳兰昊天分支。
余天清不同于寇容那般妖孽颜容蛊惑人心,也比秦央的风华绝代柔了几分。
他才是谦谦君子,雅人深致。
腹有诗书气自华,功名利禄皆是囊中物。
这样的余天清,确实是佳偶,纵使是配上皇室公主,也不会掉价半分。
柔情似水,一片赤诚,但纳兰璃不能就此沉沦。
她还有血海深仇没有报,还有身世没有找,还有敌人虎视眈眈想要将她拉下深渊。
现在的她,不配谈情说爱,不配余天清这样干净到一尘不染的人。
纳兰璃挣开余天清的手,缓缓跪下,开口道:“你们还没有问过璃儿愿不愿。”
余慈道:“那你愿吗?”
“璃儿不愿。”
这话在纳兰媚耳中听起来可当真是刺耳又刺心,她苦苦求不来的良人,纳兰璃竟是不愿?
是说纵使她纳兰璃丢弃之物她都配不上吗?
纳兰媚也不过一介豆蔻之年的少女,再大的气度,也被嫉恨蒙上了双眼。
余慈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年已近百,几代的爱恨情仇,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迎娶之日就要到了,余天清却忽然退婚;
退婚后要迎娶之人,又直接拒绝了求娶。
这是要世人看两家的笑话!
一来二去,打的可不止余家的脸,叫立世百年的纳兰世家如何处置?
“此事便就如此吧,就将纳兰媚换作纳兰璃,虽是换了人,但好在还是纳兰家的人。若再出岔子,余天清,你可给老身掂量着!”
余慈说完便被婢女搀扶着回去静修,纳兰昊阳气的直哆嗦,却又有老祖宗压着他,最终只得怒视着纳兰璃片刻,说不出话来,甩袖而离。
纳兰媚这会儿反倒是不哭了,纵使面色不好看,却还是上前对纳兰璃道:
“璃儿妹妹,余府与纳兰世家牵连甚广,退婚之事,并不只是影响了我与天清哥哥这般简单。”
“眼下既然天清哥哥有意与你,便也只得委屈璃儿妹妹了。宗伯府是个好去处,天清哥哥更是值得托付。”
“是媚儿无能圈不住天清哥哥的心,害两家失了颜面,只得委屈璃儿妹妹了。璃儿妹妹对我有恩,日后,媚儿必定奉还。”
纳兰媚说完,便也退下了。
这话却是说的纳兰璃惊讶,见惯了纳兰苏的嚣张跋扈,元香与余如烟的乖张放肆,像纳兰媚这样的善解人意,倒真是从未见过。
这才是大家闺秀,颇得人心。
更是让余天清也生出几分愧疚。
一时之间,纳兰璃没有办法,不料想这一趟世家之行,正事没办一件,却是白捡了一个未婚夫。
眼下入族谱,拜宗祠,才是更应该火速处理的大事。
“余公子,我先行退下了,你自便吧。”
纳兰璃心乱如麻,只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也并未虚言太多。
余天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亦是千万句锁在心头。
一来二去,纳兰璃回了房中,日头已过日中。
明月此时来报:“小姐,纳兰媚小姐请您去祠堂。”
现在去祠堂?
竟是纳兰媚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