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距离余天清迎娶纳兰璃还有三日。
纳兰璃一点也不像要待嫁的姑娘,气定神闲的坐在院中,晃着摇椅,吹着春风。
明月显得倒是比纳兰璃还要心急,在一旁道:“小姐啊,你怎么这样悠闲,后天你就要出嫁了,怎么也不准备呢?一点要嫁人的样子都没有!”
“不着急,余公子想必都准备好了,府内的话有爷爷盯着,没事的。”
林月母女插不上手的话,就轻松许多。
明月打趣道:“哎呀,小姐还叫余公子呢!还不该改口吗?”
“你这丫头!”
宝珠也在一旁捂嘴笑着,气氛一片大好。
正此时,有人翻墙而入。
一身白衣,正是秦央无疑。
纳兰璃冷眼瞧着,不咸不淡道:“冢宰大人倒是喜欢翻墙,司空府正经大门进,尚且有人相迎,不好吗?”
她的冷嘲热讽,秦央自然是听出来了。
但出乎意料的,见惯了贴着他的女人,也并不感觉丝毫生气,反倒觉得颇有意思。
竟然是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征服她!
“我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见璃儿才如此,走正门自然也可,只是想必眼下司空大人,尚且顾不得迎我。”
秦央笑的好看极了,说的话却是刺耳:“现在当正着急取消后日的大婚呢。”
闻言,纳兰璃一怔。冷汗说着爬上她的后背。忽而想起月余前,秦央那暗暗的警示。
难道宗伯府出事了?
是她将梁夜送去保护余天清,秦央无从下手,才动了宗伯府?
她不敢多想,稳了稳心神,开口道:
“冢宰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
秦央见她如此反应,更觉有趣:“余瀚换掉幼帝生辰祭天所用金佛,更是私开金矿,欲意谋逆,如今已收压大理寺,择日问斩。”
竟是这般严重?!
怪不得秦央说司空府忙着取消大婚!
“怎会如此?如此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确凿,他已认罪。”
秦央一边说着,一边盯紧纳兰璃的神色,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任何表情,都是一道佳肴。
可纳兰璃并未让他如意。
她几息闭眸,再睁眼,眸中神色分毫未变。也并未再置一词。
秦央便又道:“我念在余家人无辜,便求情免除余家人死罪,不过……”
他贴近纳兰璃,耳畔低语:“皆贬为庶民,永世,不入帝都。”
纳兰璃脚步终是微微一踉跄。
余家,怕是就此没落了。
这婚约,必定作罢。
如今怎么办才好?
纳兰璃开口:“那便谢过小冢宰开口求情了。”
至此,秦央总算是看到了他想要的反应,面目舒展几分,原本绝色容颜,就更勾人几分。
纳兰璃只道身子不适送走了秦央,待他走远,她快速出了司空府,径直去向宗伯府。
纵使已经做了坏的打算,但眼前的一幕,却仍出乎她的意料。
明月连忙搀扶纳兰璃,看着正在被烧杀抢夺的宗伯府,忙道:“小姐,快去寻余公子!其余的不必担心。”
她做不了什么,但一定会护的纳兰璃周全。
纳兰璃点了点头,趁着乱,跑进了宗伯府。
往日里的亭台楼榭,早已化作一片狼藉。
官兵下手无情,并不停歇。尖叫哭闹、奔走逃窜声,充斥耳畔。
余天清,你到底在哪?!
找过许多地方,终于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如烟!如烟你在哪?如烟!”
只是那温润如玉的声音,眼下被撕破,变得支零破碎。
纯洁高贵的衣摆,粘满了污泥;
出尘绝艳的面庞,变得错愕;
袖间的书卷清香,被污浊之气侵染。
余天清正被三五官兵拉扯着,他奋力挣脱,只愿快些找到余如烟。
眼前一幕,让纳兰璃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那一世死在新婚之前,错愕不堪的自己。
“住手!”
挤出嗓子的声音,哑的可怕。
官兵望向纳兰璃,见是一介女子,面目又生的很,根本不屑一顾,出口便是嚣张:“谁啊你?敢阻拦官兵办事?找死?”
余天清同样错愕着望向纳兰璃,没曾想,这样不堪的他,落在了她的眼中。
“璃儿……璃儿你怎么来了,快走吧……”
纳兰璃分毫不让:“我是司空府纳兰璃!七品安人!”
她也是封官在品之人!
官兵面面相觑,想起确实有寇容新封的女官,气焰下去。
“见过大人……只是小的也是奉命……”
“奉命?奉什么命?命令是余家人无罪,贬为庶人,永不可入帝都,宗伯府查封,却没告诉你去府中下人可以随意屠杀,没告诉你将宗伯府都砸了!”
“可……”
纳兰璃喝到:“全部都下去,余公子我来负责,遣送出京!”
官兵这才退下。
纳兰璃与余天清两两相望,他一行清泪落下,上前几步想抱住她,却又怕满身泥土弄脏了她,堪堪止了脚步。
“璃儿,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纳兰璃心中不愿,也只得点头。
余天清但:“父亲呢?”
回想刚才秦央所言,她道:“余大人正发往大理寺!”
纳兰璃像是想到什么,唤:“梁夜!”
梁夜从暗中而出,道:“梁夜保护余公子安危,但并无能阻拦官兵。”
“无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些带余公子去大理寺!”
此言说罢,梁夜怀抱余天清,身形一闪不见踪影。
再现身,已在大理寺附近,竟真的凑巧,碰见了押送余瀚的囚车。
梁夜几个错身,押送囚车的官兵便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天清……天清!”余瀚泪流满面。
余天清爬上囚车,握住余瀚的手,“父亲!父亲这事怎么了?您不可能会谋逆!”
余瀚叹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清,此事你千万不要被牵扯进来才好!你带着如烟,逃离帝都,一生都不要再回来,便做个寻常人家!”
余天清自然也是泪涕四流:“父亲,您被冤枉,孩儿自当为您报仇!”
“莫要再提报仇之事!秦家独揽政权,你又能做甚!最好莫过于保全宗伯府,如此能不落入秦家手中,但你已是庶民,无能为力。”
梁夜道:“余公子,快些。”
时间不多了,余天清喊道:“不要再为为父报仇!带着如烟,就做对寻常人家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