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容这话说的,只叫人不寒而栗。
纵使药泉温热的水泡着,却还是让纳兰璃打了个冷战。
她撇了撇嘴,自然是不想再问,转身欲离。
只是这一转身,就听见兵荒马乱之声,透过层层水雾,绿花白叶的花枝,看到扶辰去而复返来报:“殿下,秦央来了。”
“哦?”
寇容挑了挑眉,这秦央,来的可真是时候。这样大张旗鼓,是来刺杀他,还是保护他?
纳兰璃闻言也是一愣,秦央来了?他怎会此时来此?一瞬间前世今生种种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厌恶之意愈发重了。
他的有意示好,虚情假意,她看的真是够了。
只见寇容摆了摆手,道:“叫他进来便是。”
纳兰璃见他招手,随之回身,脑子一热,毫不顾忌的又跨坐在寇容身上。
跟寇容这样,也远比和秦央虚与委蛇来的好!
“对不住了太师殿下,璃儿实在太过厌恶秦央,也着实不想如此样子与他相见,所以……”
所以,就再趴在他的身上吗?
明知别人可能会误会,便将误会做大了去?
呵。
这世上,敢利用他寇容的,怕只有她纳兰璃了。
秦央已然到了。
他急不可待,如同乘奔御风,额上都渗出汗珠。这样心急的感觉,很久都没有过,或者说在这二十年的时光中,从没有过。
是什么时候开始听见纳兰璃的事情便如此不受控制?明明他只是想要得到纳兰璃,将她做拿下司空府以及纳兰世家的跳板啊!
可偏偏她那带着疏离的语气,带着敌意的相处,带着厌恶的双眸,就像是薄荷糖的麻凉,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膛!
再回味的时候,便已是来不及了。
从前他尚且不懂,今日在听她可能有危险时,身子不受控制的外冲,他便懂了。
司空府他要,纳兰世家他要,纳兰璃,他更是也要。
秦央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也不知是额上的汗珠冲了此处的寒冰之气,还是因着眼前看到的一幕:纳兰璃浑身尽湿,绵柔无力的趴扶在寇容身上,双眸含着水雾迷离,双腮合着朱唇微红!
他是来救她的,生怕她有什么危险,却看见了眼前一幕!
一口气郁结无解,秦央闷声咳嗽几声。
纳兰璃听着这咳嗽声,随之感到寇容抬起了手,在她纤腰上拿捏。
这寇容…纳兰璃一阵恶寒,原本是利用他,却又觉得是羊入虎口,半点好处都讨不到!
秦央的脸色变得有趣极了,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半晌才道:“听闻太师殿下有难,下官救驾来迟。”
寇容也不看他,依旧像逗猫似的逗弄怀中的纳兰璃,笑道:“小冢宰是来救本座的?本座还以为,是为救本座的小宠物呢。”
纳兰璃抬头,一双杏目落进他眼中,强忍着身上酥麻的感觉,眸子中全数都是不情愿,却死都不松口发出一丁点声响。
寇容也垂目望着她,一时之间四目对视,这一幕在秦央看来,着实锥心。
他心心念赶来相救的女子,竟是被寇容称为小宠物,把玩在怀中,眼波流转!
秦央再开口,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太师殿下说笑了,下官自然是为太师殿下护驾而来!眼下见太师殿下无事,下官便是心安。”
寇容依旧不看他,曼声道:“秦家一向不是蠢笨之人,只是不知太子是被情爱乱了心神,还是被东宫之位砸坏了脑子?”
秦央闻言,双眸骤然一紧,心知寇容已知晓全部,秦易西的作为不过在他面前做戏一场!
这秦易西,当真还是心思不够缜密,太过蠢笨,按捺不住,竟为那一介婢女与寇容正面为敌,这东宫之位,如何坐的稳?
秦央慌忙跪下,道:“太师殿下,太子想来一时糊涂,毕竟那小薇,是太子挚爱之人,她腹中,更是皇嗣啊!”
“哈哈哈哈……”
寇容忽然仰头笑了,笑罢了继续勾弄纳兰璃的头发,道:“混淆皇室血脉是死罪。”
这天下,是朱家的,而非秦家。
秦央自然听出了寇容话中之意,心中寒了几分,竟是抬头望了望纳兰璃,心中不知作何想法,只盼着她能开口说上一句。
自他来此一直到现下,纳兰璃都不曾看他一眼,更是一言不发。
他便不明白了,起先是余天清,现在是妖孽般的寇容,他到底不如哪个?为何她不肯看他一眼?
从前在冢宰府的后山顶厢房之中,他看纳兰苏被男子压在衣衫不整,他便是厌恶不已,可眼下见纳兰璃与寇容如此,竟不觉得厌恶,只是难堪。
好似是旁人动了他的心爱之物。
可惜,纳兰璃始终不曾开口。
秦央只得道:“太师殿下赎罪。太子此事,未曾与下官商议过,秦家更是不知,所以并未来得及阻止。家父得知此事,心急非常,特命下官前来相救。”
“望太师殿下念在太子痛失所爱,痛失子嗣,又是初犯,能高抬贵手!”
纳兰璃心想像寇容这般的人,必定锱铢必较,怎可能会高抬贵手此事作罢?
却不曾想,当真听到寇容说:“好,本座此次,便不计较。”
“谢太师殿下!”秦央如释重负的叩首,心中对秦易西多了几分埋怨。
“既然太师殿下无事,那下官便告退了。”
寇容道:“好。”
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看过秦央一眼,仿佛他不配落在他眼中一般。纳兰璃亦然。
秦央起身,长袍在地上浸透了湿气。
他刚一起身离去,纳兰璃便终是忍耐不住轻哼出口,总算是熬到他离开了。
可这一声,好巧不巧的,就被耳力极佳的秦央听了去。
他的脸,又青了一层。
原本对纳兰璃刚刚萌发的爱意,也变得复杂起来。
眼下看着,纳兰璃自然是与寇容为伍,是寇容的人,可若是与寇容为伍,便是他秦央的敌人。
她不把他放在眼中,更是站错了阵营,次次与他难堪。
如此,爱也就显得不那般单纯了,其中已被难堪、不解、气愤、恼怒混淆出了恨。
既爱又恨,不过如是。
秦央怒甩衣袖,是时候往司空府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