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白玉身上执一盏烛火,轻轻的朝宝珠招着手。
宝珠静立了几息,才出了厢房,回身将房门关上了。
她先是对纳兰苏福了福:“奴婢见过二小姐。”
接着才对白玉道:“白玉姐姐所为何事?”
白玉贴近宝珠的耳朵,将纳兰柔身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事情就是这样。眼下司空府里,也算是一片败相,诸事齐发,三小姐身中剧毒,四小姐香消玉损。所以二小姐才慌忙来此,想要探望三小姐的。”
宝珠心中惊骇,却仍什么也不说,只道:“宝珠知晓了,还是多谢二小姐好意,也谢谢白玉姐姐前来相告。皆是如此多事,还请二小姐早些回房休息。”
纳兰苏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便携白玉离去。
宝珠入内,刚关上门,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慌乱无措的对纳兰璃道: “小姐!小姐!四小姐死了!”
“身中剧毒”、“奄奄一息”的纳兰璃闻言忙从床榻上坐起:“你说什么?”
“是真的小姐!”宝珠道,“方才二小姐带着白玉前来探望,说是府邸出了事,说四小姐今晨在荷花池被淹死了!尸体都已经捞起来,就等着下葬了!”
“怎会如此!”
纳兰璃闻言有些发懵,自己装作中毒置身事外的这一日,便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荷花池的水那样浅,纵使不会水,半人高的水怕是连个小儿都淹不死!
又怎么会淹死纳兰柔?
她闭眸思索,一时不语,脑中条条框框的线索串联起来。
起初,是从小养在纳兰世家的纳兰柔突然回府,且是由林月母女提议。
而后,林月母女一番假惺惺的热情,作出超乎寻常的亲密之态,更是相邀纳兰柔前去厢房修整,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
接着,宴席上纳兰柔对她颇有抵触之意,甚至可以说是怕的不敢接近。
最后,宴席上上了她最爱吃的蟹酿橙,并且纳兰柔让给了她,她吃后中毒。
昨日她便猜测是林月母女下手,便前去告诉纳兰柔,怎么今日纳兰柔就死了?
莫不是因着林月母女知晓纳兰柔要说出所知晓的实情,为了避免被告发,所以先下手为强,竟是设计残害了纳兰柔?
好生大胆,好生狂妄!
若当真是因此,她昨夜去告诉纳兰柔的话,还当真是害死纳兰柔的原因,是推纳兰柔下悬崖的那一双手!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如今纳兰柔已死,她身上的毒又无药自解,只怕若是被林月母女知晓了,稍加利用,便会使形式扭转,众人便会怀疑到她身上!
到时就算是没有证据,只怕这一关也不会好!要知道还有纳兰晓在,他何等重视纳兰柔?
若是此事与她扯上关系,他怎会轻易饶过她?
纳兰璃一时心中无所头绪,只得在房中踱步来回思索着,正此时,门扇突然被人推开!
房门口站着的,正是纳兰苏与执着烛火的白玉!
一时之间,纳兰璃与纳兰苏四目对视,恍惚间有些许错愕。
宝珠更是不解,方才她分明是看着纳兰苏与白玉一同离去的,但很快便想明白了,纳兰苏不过是想确认纳兰璃到底有没有中毒,好设套拉下纳兰璃。
是她的大意,害了自己小姐!
此刻纳兰苏一脸惊奇,笑道:“哎哟,这不是本小姐那身中剧毒不知何时便要撒手人寰的璃儿妹妹吗?”
“这会儿怎么都能下地走路了,难不成,是回光返照了?”
她话说的尖酸刻薄,难听极了。
“白玉,你还傻愣着干甚?还不快去请父亲与母亲过来?就说璃儿妹妹回光返照了,跟个好人儿可是没有什么两样,让他们快些过来,指不定璃儿妹妹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呢!”
这话真是讽刺极了,明月早已忍耐不住,想要上前对峙一二,却被纳兰璃拉住。
“纳兰苏,你深夜到访,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害不害臊?纳兰柔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
事已至此,纳兰苏几次毒害自己不成,二人都是其心昭昭然,眼下没有旁人,纳兰璃不想再虚情假意下去。
纳兰苏也没曾想到纳兰璃眼下竟是如此同自己说话,倒也撕下了伪装,道:“知不知道的,眼下也都无所谓了。纳兰柔已然死了,你,命大没被毒死,但你很快,也就要死了!”
“就算你知道纳兰柔是我害死的,但你有证据吗?你说是我杀的,父亲信吗?你知道真相没用,重要的是,父亲认为是谁杀的。”
“一个原该死了的人,眼下活生生的无药自解,你当父亲眼瞎?说起来,我也该谢谢你,本小姐正愁那下毒之事无人替我定罪,生怕有朝一日父亲怀疑到我的头上!”
“本来想陷害给纳兰柔,但纳兰柔眼下已死,正愁没办法呢,你倒自己送上门了!”
纳兰璃冷眼望着,思索当如何开脱,便见一众人挑着灯笼来了。
这为首的,便是纳兰昊天。
纳兰昊天见纳兰璃果真好端端的站着,一时之间,两两对视。
恍惚间,她竟是觉得,纳兰昊天的眼眶湿润了。
他上前,抱她抱了个满怀。
不仅是纳兰璃不解,就连纳兰昊天身后跟着的林月都是眼睑一跳,与纳兰苏对视一眼,眼中说不出的困惑。
纳兰昊天松开手,直起了身子从新站回了与纳兰璃相对面的地方。
他的眸色一如既往的冷冰冰,没有丝毫情分可言。
纳兰璃只觉得,方才在他眸中所见的泪光,是看错了。
纳兰昊天大手一挥,府邸郎中便上前来,为纳兰璃诊脉。
不多时,郎中的面色就变了,神色激动道:“恭喜大人,恭喜夫人,三小姐的毒,解了!”
纳兰昊天追问:“你说的可当真?”
“当真!三小姐眼下脉象平稳有力,无半分不妥!”
林月母女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皆是计上心头。
林月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开口便道:“真的吗?毒解了?郎中,你起先不是说探不出是什么毒吗?你不是说无法医治吗?这毒怎么又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