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计自然是有的。
纳兰璃贴近纳兰晓耳畔,一字一句的说道。
纳兰晓面色随着她的话语变着,而后摇了摇头,冷道:“如此,便太过便宜她们了。”
林月母女杀害纳兰柔,他怎会轻易放过?只怕会是比折磨纳兰璃还要痛哭千倍万倍!
纳兰璃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林月母女,我比你更不想她们好过!但眼下,只有暂且容忍,才能更好的折磨她们!不然你直接处置朝廷命官的夫人与女儿,只怕有父亲在,你连带走她们都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按你的计划,先装作若无其事回府,再利用桂枝设法让她们认罪,之后再交由我处置?”纳兰晓思索道。
“正是。”
“好。”纳兰晓答应了,“桂枝就交给你,我等着林月母女认罪。”
桂枝被纳兰晓留在了宗伯府,之后他满是疲惫的离去,纳兰柔与纳兰媚相继离世,就算他再如何坚强,也都是强弩之末。
转眼宗伯府厢房内,只剩下余天清与纳兰璃两人。明月与桂枝,都被梁夜带了下去。
余天清看着虚弱不已靠坐在床榻上的纳兰璃,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刺的发痛。
这是从前,他精心寡意设计的,他与她的新房。
终于等到了她躺在这床榻上,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璃儿。”
纳兰璃应道:“恩,天清,你遣散他们,想必是有事要同我说,可是秦家的事?你我自分别后这些日子,想必你也有所发现。”
原本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如今被纳兰璃轻轻带过,更是说不出口。
余天清闭眸,敛去满目缱绻,再开口已是正色:“是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查秦家。”
“可有什么收获?”
“秦家是三朝元老,手中政权不可小觑,但到底是臣子,银钱来源依旧是俸禄。”
在朝为官之人,不可经商。所以,秦家才那么想要得到司空府,以及背后的纳兰世家。
纳兰璃想了想,问道:“难道秦家为官经商?”
余天清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不仅如此,比为官经商更严重。秦家人,私盐。”
什么?!
私盐?
纳兰璃倒吸一口冷气,若是经商,还情有可原,纵使是杀人重罪,在天下大赦时都可以免除死罪。
然而私盐,不论何时,都是诛九族的重罪!
不管贩了多少私盐,只论贩与不贩。
若是贩了,便是诛九族的重罪!
官盐都是由朝廷开采,私盐则只有与外国勾结,或发现新的盐海才可。
纳兰璃不解道:“秦家人聪明一世,怎可能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秦家连着秦岚,秦岚更是连着后宫前朝,他们怎会私盐?”
私盐打压的自然是官盐,而古往今来都是盐定天下,官盐就压着舆国命脉。
秦家人当真是要反了?
余天清低声道:“尚且不知是否秦岚也知晓这件事,后宫、前朝与市井,相互依存却又独立,我猜测秦家之事秦岚并不是全数知晓。”
秦家与宫廷,互为助力罢了。
纳兰璃点了点头,“秦家私盐来源是什么?”
“纯海。”
舆国地处中原,鲜少有海洋,大多都是淡水湖泊,若说海洋,便是纳兰世家近旁的兰海。
但兰海海域有限,只是分流,并非主海。
纯海,远在苗疆与草原相接之地,秦家人是如何在纯海私盐的?
莫非秦家还有他们不为所知的势力?
等等……
春上在司空府下辖地叶城发生的古曼童一事,便是由苗疆流传过来的别国禁术;
年三十纳兰苏火烧毁容,药石无医,最终用的也是苗疆的蛊虫秘药。
不久前林月母女下在纳兰柔的蟹酿橙中的毒药,也是苗疆奇毒。
为什么远在帝都的林月母女,桩桩件件事,都能跟苗疆扯上关系?
林月母女背后之人是秦家,这一点上一世身死,纳兰璃就知晓。那现在秦家远在苗疆开采私盐,祸乱朝政权,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说,秦家隐藏的势力,为她所不知的那人,远在苗疆,就是林月的奸夫,纳兰苏的生父?
纳兰璃忙问道:“你可查到了其他什么?”
余天清点了点头,道:“秦家私盐,动作甚为隐匿,且是薄利多销,总账上并不见明显变化,想来是想混淆视听,做长久战,放长线钓大鱼。”
“经过隐秘排查,我派了线人混入秦家私盐商队,在苗疆发现,与秦家接头的,应是苗疆颇有权势之人。所派皆是手下,身着舆国服饰,倒像是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
难道是秦家密派镇守苗疆的将军或者侯爷?如此派头,虽说是位在将军或侯爷,但却相当于在苗疆自立为王!
若是如此,秦家私盐,自然不会被发现。
只是,此人是谁?
是她所怀疑的林月的奸夫、纳兰苏的生父吗?
“天清,你的线人,可有见过那权势之人?他可是一名男子?”
在纳兰璃万分期待的眼神中,余天清还是轻轻敛颌,道:“不曾见过。秦家私盐乃是周密之事,眼线混进的拉盐商队,最多只见过总管一级。”
纳兰璃的眼神逐步失望了去。
余天清见此忙道:“虽是没有见过那背后之人,但我已搜集到秦家罪证!璃儿你瞧!”
他手忙脚乱的取出苗疆与舆国的通关凭证、所拉私盐的数量记载、与苗疆纯海出盐的交易记录。
“有这些,璃儿你不必忧心,我们一定能扳倒秦家。”
余天清书香世家出生,十七岁考取功名,却随性洒脱,不愿栖身官场,心思纯良。
但纳兰璃怎会不知,这些证据,根本不足以扳倒秦家。
眼下初知秦家在苗疆尚有权势,只怕扳倒秦家更是难上加难。
依秦家权势,随意找上个替罪羊、与苗疆互通之由的凭证、邀苗疆之主作证,都轻而易举。
甚至将这些私盐扭转成收纳官府的官盐,都不是不可。
到时那诛九族的重罪,再朝廷轻轻扭转,便轻的微乎其微。
毕竟,秦家还有个太后在。
若单论太后,虽是身为裁决之镰,但做不得太多。
若单论秦家,虽权势滔天清但做不得主,更何况,还有寇容压他们一头。
但秦家与太后相加,便如同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恐怕眼下的事情,最重要的便是分解秦家与太后之力,离间两方,与之相比其余皆是小事。
纳兰璃轻声道:“万不可现在就交出证据。”
她贴在余天清耳边,一字一句说着计划。
余天清的双眸慢慢亮了起来。
“璃儿果真聪慧!就按璃儿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