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狩猎结束的并不那样尽人心意,北山国三皇子容隐好像如烟一般蒸发在了天地间,再也找不到踪迹。
有人什么都不知却暗暗窃喜,有人什么都知晓却甚也不说。
各怀鬼胎,不过如是。
反观余天清,依旧如同一缕清风,一抹灿阳,一汪流水,他依旧是他,不为所动。不去改变谁,谁也别想改变他。
多重的拳打在他身上,都似一团棉花,轻巧的卸了所有力道。
余天清将礼数做的周全,而后携了一株上好的君子兰,与一檀木盒,径直到了司空府。
简单的见了礼问候,之后便去了别院。
纳兰璃正坐在院中纳凉,却不似从前那般悠闲,那双好看的杏眼,似乎又蒙上了看不透的黑暗。
比之前更让人摸不透。
不远处房中,时不时的传出宝珠那尖叫叨扰声,还有明月在一旁相劝的声音。
几日不见,到底除出了什么事?
余天清上前,忙问道:“璃儿,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
纳兰璃抬眼,见来人是余天清,神色一闪,但并无所变化。
“天清,你来了。”
她没打算瞒着余天清,直接将府邸中发生的所有事与宝珠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余天清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很快双眸中只剩下痛楚,原来她是这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璃儿,梁夜就在府门前,因着司空府人多眼杂,怕不方便,才没有叫他进来。不如将他叫进来,还让他跟着你吧,如此,我也放心些。”
“不行!”纳兰璃突然扬了声调,站起身望向他的双眸,“梁夜不能回来,保护我事小,还有更大的事要他完成!”
她绝不能再苟且过活,绝不能再不作为!
“璃儿说有什么事,我一定帮你。”
“那在苗疆与秦家互通的私盐头目,可有头绪?”纳兰璃问道。
余天清想了想,道:“这些日子,我常去宫中藏书阁查找官员名录,他们只当我是书呆子并不多在意。有了些眉目,但仍不是很确定。”
“有一人名叫秦川,是秦岚的胞兄,从前在帝都也算是风光无限,曾出任宫正一职,但后来却再不听任何声息。”
纳兰璃忙问道:“你是说,这消失的秦川,很可能就是去了苗疆镇守?”
“如此也只是猜测,未必当真如此。”余天清沉吟道。
“秦川年岁几何?”纳兰璃追问。
“四十左右。秦岚乃是幺女,而秦川是大哥。”
秦川是川流,秦汪洋是海,秦岚是水边的花岚石。
若是四十左右,那与林月同岁,突然消失的宫正,秦家人,这每一条都与纳兰璃想知道的目标很是接近。
这是个很值得一赌的人!
纳兰璃心中做着打算,这一次,不仅不能放过秦家,更是不能放过林月。
她问道:“天清,你的眼线在秦家私盐商队里是什么位置?那商队组成是什么样的?”
“秦家私盐商队向来谨慎严密,对进去的人更是排查周密,迄今为止只有一个眼线安然待在里面,且只是稀松平常的角色。”
他皱眉道:“不过商队里,倒是有两派势力。一派是以商队总队为主的势力,那总队是秦央母家表兄;一派是以商队副队为主的势力,那副队是秦岚表侄子,并非秦家人,但其母与秦岚关系甚好。”
原来是这样的构成!
如此,才是当真有机会可乘!
纳兰璃手指叩了几下石桌,道:“梁夜身手好,让他想办法务必混入秦家私盐商队,一方面尽力接触秦川,一方面与秦岚的表侄子搞好关系,然后……”
她小声贴在他的耳边。
余天清这下完全听明白了纳兰璃的想法,双眸含了笑意盈盈望过去,却见她眸子里依旧只如死水般只剩下恨。
盈盈慌忙暗了,他心疼道:“璃儿,你可以开心些的。”
“大仇未报,开心不得。”
余天清叹了口气,这才想起将专门带来的君子兰拿出,“璃儿,这是今日我在琼林狩猎采来的君子兰,上面还带着土,应当很好养活。”
纳兰璃接下,抿唇道:“君子如兰。”
可惜,这辈子她做不得君子,她只能机关算尽,做个小人,一步步踩着鲜血往上爬。
余天清更是心疼了几分,连忙将木盒掏出,塞进她手中,“璃儿,打开瞧瞧。”
纳兰璃木讷接过,打开盒子,一瞬间有数只蝴蝶飞出,五颜六色,如花娇艳。
她的双眸,有一息被点亮。回首前世今生,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从未经历人事。
纳兰璃终是露了个笑,道了句多谢。
之后才道:“听说秦易西和北山国五公主定了姻亲,想来秦家势力又要更上一层楼。”
余天清笑了笑,摇头道:“未必,事情想必没有那样简单。”
“怎么?”
“前来朝拜的北山国三皇子,失踪了。”
纳兰璃闻言生出些许错愕,“皇子都能给弄丢了?”
余天清点点头,“我也觉得许是并不简单,甚至我有预感这只是一场阴谋的一角。”
提起阴谋,纳兰璃自然而然想起寇容来。便问道:“莫非此事与太师有关?”
“难说。”余天清道,“太师看起来毫无牵连,置身事外,但又好似桩桩件件事都逃不出他的计划。”
说到此,还是很庆幸那太师殿下寇容是与秦家为敌的。
余天清此次待了许久,久到与纳兰璃一同将君子兰摘在了土里,方才离去。
他刚走,纳兰璃就寻上了林月。
这几日的折腾,林月也不比从前,青丝中的白发都多了许多,面上的皱纹也更是明显了。
她瞧着纳兰璃,也懒得再装:“你来干什么?如今苏苏如此,街上到处是她的传言,你满意了?她都已经沦落到嫁给王满财那样的人了,你还不放过她?”
纳兰璃摇了摇头,颇为好笑道:“纳兰苏今日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我。她被司空府除名是因为她杀人,街上有传言是因为她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她嫁给王满财,那是你自己给她选的。”
她的话说的平静无比,却如刀子一般,句句都是锋利。
林月气的发抖,颤抖道:“纳兰璃!苏苏也是你的姐姐,你都不会心疼吗?”
心疼?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们二人,可有心疼过她纳兰璃分毫?
纳兰璃笑道:“心疼?便不必了吧。有秦川心疼,难道不是更合你心意?”